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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字之差
 北方的冬季,⽩天总是很短,尽管两节晚自习叶桂琴只上了一节,但走出学校大门时,天仍然全黑了。

 五天了,常妹没上班,茶饭不思,就知道在家哭。作为⺟亲,叶桂琴看到眼里,疼在心里。她提早回家,想给女儿熬个汤,再做个她最爱吃的啤酒炖翅。

 叶桂琴觉得心里有愧,当天看成绩时,女儿傻眼了,但作为多年教师,她很清楚,肖石的第二科成绩肯定有问题,甚至可能有挽回的余地,但她还是决定借這个机会让两个人彻底了断。她了解自己的女作,从小娇生惯养不说,手脚还笨,更无奈的是格,丈夫精明⼲练但善良软弱,自己坚強果敢却刁蛮暴躁,可女人却完全继承了夫两个的格弱点。

 让女作嫁到一个一无所有,又是两个孤独组成的家庭,在夹中受气,她舍不得,⺟亲的职责也不允许她這样做。

 叶桂琴进⼊家门,客厅里电视开着,常振邦正在沙发上看报纸。

 “回来了。”常振邦头都没招,语言中没有任何感情⾊彩。

 叶桂琴瞥了丈夫一眼,轻叹一声,脫掉外套直接进了厨房,上了一天班,她很希望丈夫问句有意义的话,哪怕是“今天怎么回来早了”可丈夫从不会问,她也懒得计较了。

 她常常觉得很悲哀,两个人都是初恋,也都是第一次,也曾有过温馨的甜藌,可风风雨雨快三十年了,⽇子却过到這个地步,這也是她坚决反对肖石的最主要原因,哪怕是女儿已经付出了宝贵的第一次,她也决心让女儿找个殷实的好人家。

 叶桂琴很能⼲,工夫不大,就把汤和翅在两上炉灶分别做上了。

 “常妹今天怎么样,精神好点儿没?”叶桂琴擦着手,走出厨房。

 “还那样。”常振邦仍然没有抬头。

 叶桂琴⽩了丈夫一眼,径直向女儿房里走去,没再说话。常振邦移开报纸,向子的背影斜了一眼有。

 女儿不在房里,叶桂琴又到书房和两夫的房间看了一下,都没有。她忙回到客厅,问丈夫道:“振邦,常妹呢,上哪去了?”

 “不知道。”常振邦拿着报纸,背过⾝体,一脸悻悻然。

 叶桂琴眼珠一转,忽然明⽩了什么,一把抢过丈夫的报纸:“她是不是又跑去找肖石了!”常振邦没说话,翻了翻眼⽪,点了一支烟又开始看电视。

 “這孩子,太让人心了!”叶桂琴忧心不已,顾不得丈夫,发了一句牢,就向电话机走去。

 常振邦瞥了一眼,懒洋洋道:“别打了,她‮机手‬没带。”

 “你…唉!”叶桂琴恨恨放下电话。向丈夫发怈道:“肯定是你鼓动的,我就知道有你们两个在家肯定没好事!”

 “這跟我有什么关系!”常振邦不慡了,还真不是他鼓动的,只是客观上起到了效果。

 “怎么没关系!”叶桂琴坐在丈夫⾝旁,气哼哼道“你没事儿老跟孩子叽叽咕咕地,别以为我不知道!常妹落到這个份上,全都是你惯的!”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耐心道:“桂琴,常妹都二十五了,不小了,她自己的事儿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咱当⽗⺟的,就别再⼲涉了,只要自己开心,你老计较那么多⼲嘛!”

 “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长没长心?常妹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关不关心她!”叶桂琴瞪着丈夫,不耐烦道“肖石没房没钱没事业,还老招惹女人,兄妹两个又都是‮儿孤‬,常妹跟他们在一起能过下去吗!”

 “还没过呢,你怎么知道过不下去!”常振邦看着子,耐着子道“他们局的房子,小肖不是报名了吗,钱不钱的,有了事业自然就有,我看那小子聪明,以后差不了。至于招不招惹女人,嗯——”老常顿了一下,嘴边露出一丝诡笑“人家小伙儿长得帅,多几个女人喜也正常,未必真有什么事儿,想当年…我不也是這么过来的,你就别瞎心了!”

 常妹出门后,常振邦想了很久,最让他闹心的各拥一美事件,他也想通了,肖石是个‮儿孤‬,自幼缺乏关爱,不管怎样清⾼骄傲,潜意识里肯定对他人关爱有极大的‮望渴‬,和所谓的“姐姐”有些过格的亲昵,也可以理解,重要的是,女儿伤心难解,脑子又不转弯,就看上他了。斟酌再三,加上多年形成的与叶桂琴唱反调的习惯,他终于转舵了,不再继续保留了。

 人就是這样,任何事情,只要想着好的方面就一定能找到理由。

 不过他对肖石的格分析,倒是很正确。

 叶桂琴嗔了丈夫一眼,道:“报名有什么用,他有钱款吗?事精通后怎么样是未知数,谁敢保证他能好起来?常妹都二十五了,她等得起吗!真没见过你這样当爸的!”

 叶老师年轻时大噴气快艇其醋,还跟别的女人⼲仗,几度冤枉了老常,所以没好意思再提肖石招惹女人的事儿。

 常振邦摇了‮头摇‬,微笑劝解道:“桂琴,你说的這些,都不是问题,咱就一个女儿,家进而又不差钱,等他房子下来,咱给他拿钱,再把房子好好装修了,让他们先结婚,我相信没了后顾之忧,小肖能⼲出个样,何必老让女作伤心难过呢!”

 叶桂琴打量着丈夫,沉昑了起来,她并不是很在乎贫富,只是肖石除了长相,就没她能看上眼的,但丈夫的建议,尤其是提到女儿最近的状态,她有些不忍,加之她也觉得肖石和丈夫有几分相似,抛除绝大部分看不上的因素,还是很喜的。

 常振邦见了,忙趁热打铁道:“桂琴,那些‮儿孤‬不‮儿孤‬的七八糟事儿就别核计了,想我当年也不比小肖強,可现在怎么样,不也不差吗。”

 “你——!”叶桂琴斜了丈夫一眼有,不屑道。“你也好意思说!我跟你這么多年,过过一天好⽇子吗!”老常不提自己倒好,這一提自己,反倒提醒了叶桂琴“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常妹再走我当年的老路!”

 除了子一项,常振邦对自己的人生一向很自得,闻言立刻不満,大手一扬道:“我怎么啦!我差哪了!你了事不说说你自己,就是再有事业,也经不起你那没没了的要求!”

 “我要求没边?!”叶桂琴一怒,指着丈夫的鼻子道:“我要求什么了!我跟你這么多年,家里活你一手不伸,我整天吃苦受气的,把孩子养這么大,你也有脸说!”

 “你还受肠子!分别是我受你一辈子气!”常振邦哭笑不得。

 “你…”“好了好,大岁数的,就别老动了!”常振邦忙陪着笑脸,把子搂在怀里,对子不満归不満,但不得不承认,叶桂琴很勤劳,也很能⼲。

 “去!老不正经!”叶桂琴老脸一红,推了丈夫一把。

 常振邦嘿嘿一笑,继续搂着子,温和道:“桂琴呐,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咱丫头跟你还是象的,你年轻时候喜帅哥,常妹也喜帅哥,你们又都是主动献…”

 “你又说!”叶桂琴受不了啦,一把将丈夫推开,当年光天化⽇之下在⾼粱地里主动献⾝,还弄得一⾝土,一庇股烂叶,是她這辈子唯一在丈夫面前挹不起头的事儿。

 “好,好,不说,不说了,咱接着说女儿。”這是老常在子面前唯一牛B的事情,也是唯一能在子⾝上找回点儿当年感觉的事情,他时不时就忍不住要提一下。

 叶桂琴瞪了丈夫一眼,没说话。

 常振邦凑过来道:“我的意思是说,凭啥你能喜帅哥,不让咱丫头喜!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我家里活一手不伸,這一点小肖做得还是不错的,小伙子会疼人。前段时间两人总在一起住,洗⾐做饭全都是小肖动手,常妹净等现成的。你说‮儿孤‬不好,可事情总得分开来看,要不因为小肖是‮儿孤‬,现在的小伙子谁会⼲活?就是会,谁愿意⼲活?另外他小小年纪就能把一个小姑娘养這么大,说明他对女孩子还是有一定耐心的,否则就凭咱丫头那臭脾气,还啥都不会,你就是给她找一个条件好的,她就能过好吗?

 还有,咱丫头的第一次都已经给人了,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但毕竟还是在‮国中‬,很多观念没那么容易改的,你再让她找别人,甭说别人在不在乎,她自己能不能抬头?过得好行,不好呢?俩口子总有个吵架拦嘴,到时候人家一提這事儿,咱丫头嘴又笨,她這辈子都别想做人!可小肖不同,跟常妹一样,他俩都是初恋,都是第一次,這上哪找去!

 最后说事业,也是你最担心的。你说你现在跟我净吃苦了,我承认,可你别忘了,我当年那是全靠自己呀!现在小肖虽然没什么事业,可情况不同了,咱们家条件不差呀!小肖没⽗没⺟,我们就一个女儿,咱当⽗⺟的直接给他们送上路,把吃苦那段省略了不就完了!反正那些家当早晚得给他们!就凭小肖那脑袋,那钻劲,事业不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俩人乐乐呵呵的,小⽇子一过,你就等奋斗目标抱外孙子吧!“

 常振邦比比划划,说完得意地看了子一眼,换了一支烟。说话过程中,他一直观察着子的眼神和表情,那仿佛初舂般的逐渐解冻,冰雪消融,他知子已经被说明了。

 老常的话把叶桂琴所有的顾虑都给解决了,尤其是⾝为女人,她深知女儿没了第一次再找别人的痛处。

 叶桂琴瞥了丈夫一眼,悻悻道:“那…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还考虑什么!你這一瞎‮腾折‬,都耽误五天了,如果被别人乘虚而⼊,咱丫头哭都没处哭去!”常振邦大手一军,立刻决定道“听我的,等丫头回家,你马上表明态度,别再让她哭哭咧咧地啦!”

 “嗬!还听你的,咱们家什么时候变你说得算了?”叶桂琴冷眼斜着丈夫。

 “得了吧,你心里都同意了,还装什么!”老常不悄地笑了笑,得意地道。“只要我想,还没有说明谁不成功的时候!”说着话,又将子搂在怀中。

 “⼲嘛呢!這么大岁数了还…”

 “怕什么,你当年拽我钻⾼粱地的勇气哪去了!”

 “老不正经,你怎么又说!”

 “嘿,要不是当年這一出,你哪有今天!”

 “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因为這个,我稀得跟你!”

 “這话我说还差不多!”

 “你…”“好了,好了,别动了。”常振邦将子扶起,抚着她的头发道“还说呢,你当年又大胆又懂事,从我没了工作,你就变样了,整天唠唠叨叨,什么你都看过眼,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瞎吃醋,跟⾼老师打架,我能丢了工作吗!”

 叶桂琴脸一红,強辩道:“你好意思说,你看人家是校长的女儿,就想攀⾼枝!”

 “行了,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常振邦深情地望着子,微笑道“桂琴,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改改這⾝臭脾气,你不想让女儿走我们的老路,我了不想,但拆散不是办法,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懂吗?”

 面对丈夫温柔的责备,叶桂琴没说话,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年的少女情怀,夫二人深深对望,两颗心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中午。

 那是一九七九年夏⽇的一个中午,地里的⾼粱呼啦啦作响,象三中全会后的‮家国‬状貌一样欣欣向荣,太⾼照在头顶,一旁的小河流⽔潺潺,快地跳跃。

 当时的老常,风华正茂,才情兼俱,还有些青涩和局促,是很多女老师的追求对象,其中包括校长女儿小⾼老师。那天,他被小⾼老师着借书,约会又一次迟到,尽管他解释了很久,但叶桂琴仍然急了,为了保住爱人,毅然决定先下手为強,大胆地把他拽进⾼粱地。

 常振邦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还是少女的子背对着自己,在⾼粱地深处,在狭窄的垄沟中间,‮涩羞‬地脫掉自己的子。当少女婀娜的⾝体,雪⽩的庇股暴露在他眼前,他上下充⾎,一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可惜,他没把子完全脫掉,横在脚踝间把他拌倒了,他嘴角嗑在地上,卡出了⾎,叶桂琴“呀”的叫了一声,光着庇股就跑了过来,从油黑的长辫稍上解下手绢,体贴地为他擦拭。看着少女一丝‮挂不‬地蹲在⾝旁,那‮涩羞‬的面靥,前晃动的子,‮腿两‬间人景象,常振邦不顾嘴伤的疼痛,一翻⾝把少女推倒,就庒在了⾝下。

 经过初时的痛苦之后,他们在熏染而不乏深⼊地动作中,情地释放、翻滚,完成了两人的第一次。

 那一天,他们沾了一⾝土,一头发、一庇股地烂叶子;

 那一天,他们的“嘴”都流了⾎,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

 那一天,红红的⾼粱映着他们的青舂的面庞,他们庒倒了一大片⾼粱地…

 常振邦微微一笑,抚上了子发烫的脸。叶桂琴回过神,脸一红,轻轻地把丈夫的手拍开,望着他问道:“振邦,你还记得那天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常振邦笑道:“当然记得,完事后你趴在我怀里装哭…”

 “什么装哭!”

 “好,好,我说错了,是真哭,真哭!”老常呵呵一笑,又继续道“你真哭,还厚颜无聇问我怎么办…”

 “什么厚颜无聇!”

 “不是不是,不是厚颜无聇,是恬不知聇…”

 “振邦!你…”老叶桂琴又羞又急。

 “你还想不想听!”常振邦脸一板,不客气了。

 叶桂琴忍受着甜藌的所以,只得放任丈夫语言轻薄了。

 常振邦得意一笑,接着道:“嗯,你真哭,还厚颜无聇加恬不知聇问我怎么办,我说我会娶你,你不信;我用⽑主席发誓,你不⼲,说发誓就得用英明领袖华主席。于是我按你的要求,用英明领袖华主席的‘两个凡是’发了誓;凡是你作出的决策,我都要坚决维护,凡是你的指示,我都始终不渝地遵循。我没说错吧?”

 叶桂琴深情地嗔了他一眼,头一歪,轻靠在丈夫⾝上。

 這样,常家內部,由于常振邦亲自出马,肖石和常妹的爱情前途终于再无阻力,這一决定无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深远意义,可惜相对外面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一个个错过,這一刻,這一决定又是那样苍⽩。

 常氏夫妇终于为女儿的爱情达成一致了,更难得的是,他们借此回味了两人初恋时的甜藌岁月,二十多年了,从常振邦辞职开始,从常妹尚未出生,他们一直难觅這样的温情。

 汤熬好了,啤酒翅也透了,常家老俩口静静地等着爱女的归来。叶桂琴已经迫不及待要把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老常更是绝对相信,女儿会顺理成章地马到功成,甚至扬言没准肖石会一起回来。

 可在事实面前,他们震惊了!目瞪口呆。

 常妹回来了,満面泪痕,伤心透顶,失魂落魄。

 “哎呀,丫头,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這样?”常家老俩口齐齐上前去。

 “那个女的,她…她又回来了!他们…他们已经好上了!”小女人看着⽗⺟,泪眼蒙,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伤,一头扎进爸爸怀里,放声痛哭。

 常氏夫妇面面相觑,常振邦迅速冷静了一下,扶起女儿道:“這怎么可能呢!是小肖亲口跟你说吗?”

 “是…”

 “有什么不可能!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狠心狗肺的东西!”常妹刚说了一悠悠字,就被叶桂琴无情打断了。

 常振邦听到女儿说了一个“是”字,不吭声了。以他对肖石的懈,只要女儿去了,肯定说不出拒绝两个字,退一步讲,即使不因为感情,也不会在短短五天內就移还必须别恋,可女儿偏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叶桂琴瞪着丈夫,恨恨道:“事实又一次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想让我听你的,哼!你以后别再发言了!”

 得,一翻口⾆全⽩费,还落通埋怨,好不容易为子找回点昔⽇的温柔,也瞬间烟消云散了,常振邦叹息连连,啥也说不出了。

 常妹抬起头,泪眼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机会听那个“好消息”了。

 叶桂琴收回目光,把女儿拉到怀里,安慰道:“常妹,這种滥男人咱不要他!妈已经给你联系好对象了,比他強一万倍,明天就安排你见面,包你満意!”

 “我不看,死也不看!”常妹一把将⺟亲推开,泪⽔淋漓道:“你别再管我的事儿了!现在這个局面,都是你造成的!”言罢抹了一把泪,扭头冲进了房间。

 “這孩子…”

 叶桂琴怔了一下,又心急地跟进房间继续劝解工作。只余常振邦,独坐在客厅里菗烟郁闷,事已至此,谁的错都不重要了,每个人都有错,包括他自己。

 人生就是這样无奈,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我们可怜的小女人,又错过了很多。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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