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恐怖分子
大雨终于停歇,天放晴了。
会议继续。
宏伟的大会议厅里,我的位置在长桌的末尾,跟上官仪遥遥对峙,她坐在最远的另一端,左边是省委记书,右边是庞长省,他们共同主持会议。桌上揷着的国旗后面,三位正部级导领的神态相当肃穆,相当庄严。
我没她那档次,我旁边一群神思不属的家伙,个个表情郁闷,就跟死了爹妈一样,无精打采的。我夹在他们中间,手里的笔支着下巴,我看着上官仪发呆。
我觉得…她跟苏静美真的很象,尤其是在主席台上。
一样的神圣,一样的认真。不管是低头翻阅文件的样子,还是凝眉深思的表情,好象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美⽟观音,超然不群。
不同的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苏静美的这种时候了。是的,她已经厌倦了这个一切为政治服务的游戏,全⾝心地退出了,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她的这种模样。
说实话,我很惋惜,真的。
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非常平静,没有什么不同意见,省委记书亲自提议,口径就是上官仪之前说的那些意思。
在场的导领都清楚,这其实是一个相互妥协的结果,为的就是规避来自⾼层的庒力。汉江导领层跟我之间的紧张关系必须得到平衡,既然没有弄倒我,又不想局面崩溃,大家只能选择跟上级保持一致。
所以无人抵抗。哪怕再有怨气的同志也无心恋战,提案全票通过,连弃权的都没有,因为大家非常清楚,任何一个企图打破平衡的行为,都将为自己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他需要承担来自多方的庒力。
嗯,这么说吧,并不每个人都能象我一样不择手段,铤而走险。对于他们来说,在庒力面前,选择更好的规避势姿才是第一考虑。
周围的同志看起来都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当然也包括我,事实上,这个早晨,我⾝上的冷汗一直没有⼲过。
我非常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代表什么,只要
作中稍有差池,就是⾝败名裂,百死莫赎,这一点毫无疑问,谁来也救不了我。比方说,如果当时省委记书的态度稍稍
烈一点,抵抗得略微坚决一点,只要
声一响,那就什么玩了完。
我是在赌这些惯于定势思维的导领们不敢以⾝犯险,跟我对赌一把,事实证明,我赌中了!至于为什么要冒险,理由只有一条,如果一定会倒,我不乎⾝上多一宗罪名。
而现在,我⼲过什么,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世界,赢家通吃。
作为⾼层一个曾经的政治教员,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今天的行为只有成功与否,没有对错可言。我跟他们争夺的,其实就是话语权的归属…由谁来为事情作评判。
话语权,是的,很牛
的概念,掌握这玩意的,可以轻松评判历史,随意臧否人物。至于咱这点小事,那是真的算不了什么。
而现在这场会议,话语权显然握在上官仪手里,谁都能看出来…因为她手里掌握了⾜够在汉江大声发言的资源。
就这样,在上官仪的主导下,省委为长川进行了一次平衡
的班子结构调整。
据我以前的提名,刘子卫升任长川市政法委记书,进⼊常委;而曾繁荣同志,这位几方都能接受的前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现在基本赋闲的厅级巡视员,成为长川新一任
群副记书,非常意外地开始了他政治上的第二舂…他的二度崛起,简直是个奇迹,在汉江大多数政治场上的人们看来,是个神秘的传说,只能猜测,不可复制。甚至他自己也说,当时接到组织通知时,脑袋里稀里糊涂的,恍若一梦,呵呵。
至于曾同志为什么能进⼊⾼层视野,我想跟我也有很大关系吧,起码可以证明,对于长川的情况,对于我,上官仪一直是在保持关注的。
我敬佩她,同时也很感
她,说真的,不是上官仪的话,我想自己现在已成冢中枯骨无疑…没有谁会为我说话,再能闹腾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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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会议,通过了几个人事提案,这种⾼效率也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因为整个会议过程,其实就是省委记书念提案,提议表决,然后大家举手,通过,就是这样,重复几遍后,尘埃落定。
而整个过程中,上官仪并没有发言,除了偶尔侧脸,和⾝旁两位汉江大导领轻声
谈几句外,其余时间,基本就是在低头翻阅文件,这让我很有趣兴地猜测了一把,她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她手上那些资料加起来也就是薄薄的几页…两个小时,按照我们以前一起工作时的效率,这样鄙陋的文字內容,我们可以做出好几份来了。
中午一点,午餐时间,省委记书宣布休会。然后三位大导领互相致个意,一块站起⾝来,又礼让两句后,上官仪带头离席,出了会议室,一群军便装紧紧地跟了上去。
我也跟着⾝周的人群站起,然后看着会议室后排的卞秘书和美女记录员朝我慢慢走过来。
两个人走得很慢,因为他们的⾝子不停在发抖,非常剧烈。
“怎么打起摆子啦?”我把眼镜往下拉了拉,非常好奇地问“要不要请病假?”
“我想我需要一辆救护车。”卞秘的回答也很幽默,他打着磕巴说“我要看精神科。”
“都抖一上午了。”他说。
我哈哈大笑,然后带着两个人踱出会议室,步态悠闲,就跟我们来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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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人群出了会议厅的楼道,走进外面的园林区,雨后的
光,还有青翠
滴的绿叶和草坪,耀眼明亮,让我觉得非常舒服。
“首长好。”⾝前几位⾝着旗袍的礼宾姐小走过来。“会餐安排在宾馆的大餐厅,我们带您去,好吗?”
我愣了一愣…因为美女们的言笑晏晏是冲着我⾝后卞秘书去的。
老卞也呆住,他搔了搔脑袋,样子非常尴尬。“呃,这个。”他茫然四顾“那就有劳了。”
“好的,请跟我们来。”美女们依然很有礼貌。
“靠!你丫行啊。”我给老卞敲了一记,笑着指指他那⽩花苍苍的脑袋。“告诉过你多少遍了,能不能染个头发,再减减体重?别老在我后头冒充首长行不?”
记录员格格娇笑起来,直不起
。
现在轮到彬彬有礼的姐小们尴尬了,美女们涨红了脸,集体吐了吐⾆头,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没事,小姑娘们别拘束,我这个首长,很和蔼的,平易近人,啊,试过的都说好,哈哈。”我很和蔼地拍拍离我最近那位姐小的香肩,笑咪咪地说。“嗯,问你们点情况好吧?…上午这里有队部进来,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平易近人的和蔼表情让美女们轻松下来,她们争先恐后地告诉我说那是在搞反恐演习,可吓人了,宾馆老总们还专门把大家集中起来,向她们宣布这个事情,还有省里导领到场,表扬大家表现都很好,很镇定,没有慌
,演习目的成功达到了
再一次哈哈大笑,太谐和了!不得不感叹,这玩意真他妈伟大!当然,这就是我敢冒天下大不韪的原因,我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因为前提很明显:稳定庒倒一切,所以我⼲的事,那就是一演习,谁都不敢否认,还得帮我圆场,哈哈!
小姑娘们显然对我这位首长很有点趣兴,但是她们不明⽩我为什么要狂笑,于是很诧异地问我,怎么我从会场里出来,居然会不知道情况,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事前没有得到通知,也被蒙在鼓里,也吓了一大跳,等等等等。
“我知道我知道。”我边笑边摆手“忽悠、忽悠,在逗你们玩呢。”
是的,人生就是一场无穷无尽的…大忽悠。真他妈搞笑。
“说实话,您的样子,嘻嘻…”有位美女指着我,捂嘴轻笑“真不象位首长。”
“哦?真的吗?”我摘下墨镜来,低头看看小姑娘手指的部位,⾐服皱皱巴巴的就不说了,领子下还撕破一条长长的口子,快到袒
露啂那程度了,嗯,确实不够体面。
“好的好的,谢谢美女提醒,还有,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把眼镜挂到⾐襟上,冲那位姑娘勾勾手指,然后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刚才的演习,我扮演的角⾊,其实就是恐怖分子,没看出来吧?呵呵。”
说完我直起
,回头吩咐卞秘书“你们俩先去吃饭,我回房换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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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房开间门,我就吓了一跳,这次是真的吓一大跳。
房里有人。
上官仪在客厅沙发正中间正襟危坐,两手
叠放在膝上,姿态娴雅,象一尊古典的仕女雕像。她直视着我开门进来,脸上表情一动不动,眉尖也没挑一下,也不说话。她的样子很平静,很耐心,好象在这里,她已经守候了很久。
“呃…”我摸摸鼻子。“这个房间是你的吗仪姐?对不起,我走错了。”说完我的脚往后退,就想开门溜之大吉,因为感觉她的目光有点危险。
“站住。”上官仪的声音很冷“过来,我在等你。”
我无可奈何地笑,只能走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我好奇地问她“如果我要去餐厅了呢?那你不是⽩等了?”
她抬手,也指指我的⾐服。
我耸耸肩,感觉真是服了这些女人,怎么心都能这么细的?男人的⾐着,在她们眼里,就那么敏感?
“好吧好吧。”我说“换了还不行吗?”说完我走到⾐橱边,打开翻上几翻,然后感觉⾝子一紧,被人后边抱住了。
“沈宜修…”上官仪好象在后边菗泣,真稀罕,没见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在玩命啊。”她紧紧地抱我,指尖划过我的
膛,留下几道红⾊的印痕。“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你在我面前拿着
…我真以为…”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声音非常崩溃,也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我静静地站着,不敢回过头去,真的,我怕她,也怕自己。
“别在下面了好吗?你一个人,跟他们斗,我怕…”她喃喃地说“回到我⾝边来,好吗?别让我担心…”
“不。”我说。
“你转过来,你转过来。”她用力动扭我的⾝子“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沉默了一会,想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转过⾝来,我低头看着她。
上官仪完美的秋⽔眼眸里,热烈的泪⽔晶莹剔透。
她的样子,象一个不知所措的初恋女孩,她
了途。
“抱着我。”她低低地说“在我⾝旁,不要离开。”
搂着她纤巧的
肢,我也很
惘,她的眼神让我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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