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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须臾剑语,惊谁人之幽怀
 且说张醒言将厉牙一掌震飞之后,正全⾝懈怠之时,却冷不防那厉牙在倒飞之中,竟仍能将手中两只⾚红的短刃狠力掷出!

 霎时间,两支灿烂着⾎⾊霞光的锋刃,就似一对燃烧的火鸟,翂翍着鲜红的焰华,直朝闪避不及的少年扑去…

 火鸟!

 一阵眼花缭中,一道⾁眼几乎看不清的红影“唰”的一声从半空中蹿过,便似是流星赶月一般;就在这红影掠过之后,那两把正在风中肆呼啸的霞刃,立即便不见了踪迹!

 而那位正闭目等着熬痛的少年,对这瞬间发生的事体一无所知,还在那儿苦候:“没这么慢吧?咋还没来?”

 “哇呀!~”

 正等得不耐烦,一声预料中的惨叫终于延期传来。

 “呃?”

 …这声惨叫状如杀猪,咋这么难听?实在不像是自个儿叫唤出来的。

 直到这时,气力耗尽的少年才觉着有些不对劲,赶紧睁眼观瞧。眼光扫及之处,正见那野草丛间,厉牙俯伏于地,一动不动,头脸处浸着一摊⾎洼,眼见是不活了。不远处,像座小丘样横卧于地之人,正是开始那位⾝形长大的凶汉;现在他⾝上还燃着些火苗,冒出缕缕的青烟。瞧他躺卧的方位,这位大叔,就应是刚才那声杀猪般惨叫的发声之源;看他兽裙上的火苗,大概是中了天师宗的烈火符。

 “呼~这俩助匪为的家伙总算毙命!”

 …

 “呃?刚才那两把飞刀呢?”

 这时醒言才想起自己刚才闭目等死的事儿,心中不噤大疑。

 正惑间,从旁忽的闪出一人,举着两支锋刃如⽔波般晃不已的鲜红短刀,仰面跟自己说道:“哥哥,原来这两只不是鸟儿!~”

 这満面嘻笑的献宝之人,不是琼肜是谁?

 过得这当儿,鲍楚雄一众郡兵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便发一声喊,各兵刃,如嘲⽔般向那些怔怔呆呆的匪徒杀去!

 见官兵杀来,这些匪徒才如梦初醒,赶紧举刀弄死命抵挡——虽然刚才被醒言击杀厉牙的惊人架势给吓得肝胆俱裂,但毕竟现在刀剑临头,这些悍匪又怎会束手待死?

 只可惜,此时南海官兵士气如虹,就如出柙猛虎,风卷残云般横扫这些存着怯意的残匪!顿时,多⽇剿而不灭的大风寨匪徒,死的死,降的降,不多时便被官兵整肃一空;火云山下的野草中,又躺下数十具尸体。

 而那位被醒言冻僵的巨盗猾匪“金⽑虎”焦旺,早就被恨他⼊骨的鲍楚雄,给一刀砍下头颅。

 不过“兵者,凶也”;饶是这样一边倒的收尾战斗,仍然是⾎腥无比。火云山的匪盗,大多是罪大恶极之徒;降与不降,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因此,在人数占优的郡兵面前,常有那悍不肯降的贼寇,被奋不顾⾝的郡兵从后死死抱住,然后另一位官兵从前方正面一刀剁下——

 由于这样的场面实在过于⾎腥,醒言只好背对着杀场,将那好奇的小女娃儿挡在⾝前,不让她瞧见分毫。

 直到此时,醒言才有余暇觉察,方才鼓自己全⾝的沛然道力,现已如退嘲般全不见踪迹;蓦然充沛的气力,也不知流向何方。现在他整个人都酸⿇无力,经脉中更如空竹一般,只觉着整个⾝躯都似乎飘飘无所凭依。

 面对这般情势,再结合往⽇诸多怪事,醒言已大略明⽩其中关窍:上次马蹄山上贸然吹奏『⽔龍昑』,这次再吹神曲解救官兵之急,在自己并不深厚的太华道力中途耗光之时,两次跳出救场的,都应是自己这把已⼊鞘中的无名古剑——虽然,马蹄山那次,这把古剑蔵⾝在⽩石之中。

 移动着酸软的手臂,勉強将琼肜小丫头冒出的脑袋拨回,醒言苦笑道:“唉,剑兄啊,咋这样小气,也不将道力多借给俺一会儿…”

 “就不给!”

 蓦的,在他话音刚落之际,醒言竟意外听到一声答话!这句彷佛就回响在耳边的应答,依稀就像个女孩儿在那儿赌气撒娇,声调简直与那位龙宮的公主一模一样!

 “咦?琼肜,刚才是你答话吗?”

 “没有呀!”

 那位正准备将脑袋再次偷偷探出的小丫头,以为又被哥哥发现,赶紧悄悄往回缩了缩,讪讪答话。

 “真的没说?就是这句,‘就不给!’”

 “就不给?真的没说呀~也没想偷看哦!”“哥哥你想跟我要啥呢?”

 “呃,还没想好。”

 心不在焉的胡答了一句,醒言暗自忖道:“唉,气力耗光,现在竟开始有些幻听了!”

 且不提他在那儿胡思想,再说鲍楚雄麾下兵马的战斗。就这说话的功夫,剿灭残匪的战斗已经结束,现在郡兵们正忙着清理‮场战‬。

 见大事已定,鲍楚雄赶紧朝醒言这边赶来。这位现在气力比醒言強不了多少的南海郡都尉,正有说不完的感谢话儿,要讲给这位不远千里赶来为揭百姓造福的上清宮张堂主听!

 就在这时,却忽听得一阵喧嚷。鲍楚雄扭头一看,正见五六名兵丁,围作一堆,似乎正在那儿拉扯着什么,还不时发出争执之声。

 “这些不长进的家伙,又在那儿争战利品!”

 原来,这南海郡的郡兵,虽然作战军纪还算严明,但一俟战斗结束,便习惯三五成群搜寻战利品。严格说来,按当时郡里规矩,打扫‮场战‬所得战利品,都得上州郡府库;作战士兵的犒赏,会由太守另行颁发。但南海郡兵士们这样私分战利品的习惯,倒颇能助长士气,鲍楚雄也就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与手下兵丁计较。

 只不过,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这次郡兵伤亡惨重,多数人都在默默掩埋死去同伴的尸体,或者在安顿伤者,因此这阵争夺战利品的喧嚷声,便显得格外突兀刺耳。更何况,还有上清宮的⾼士还在此处,这些不知天⾼地厚的混球就敢在他眼⽪子底下哄抢财物,实在是不开眼之极!当即,鲍楚雄便大为恚怒,立即转过方向,朝那几个正争成一锅粥的家伙移去。

 待走近了些,鲍楚雄才瞧清楚,原来这伙兵丁,正是在争那个妖人肩上的披风。鲍都尉从人中看得分明,虽然那妖人已被张堂主劈死,但他覆在背上的那袭烈火披风,却仍在蒸腾着鲜红的焰气霞光。如此一来,既便是再蠢的家伙也看得出,这袭披风正是让人梦寐以求的宝物!鲍楚雄这次恍然大悟,为啥这几个家伙这时还有争夺战利品的心思。

 略过鲍楚雄开口训斥、那几个兵丁还不肯放手不提,再说醒言,他现在虽然有气无力,但眼力耳力仍佳,听得这阵喧哗,很容易便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瞧着那几个军士争夺殁者披风的⾝影,这位上清宮少堂主不噤喟叹道:“虎死留⽪,也大致如此吧!”

 “嗡…”

 正在感慨,醒言却突然发觉背后鞘中之剑,竟突然微微振动;剑匣相击间,正发出低沉而清越的鸣响。

 “不对!”

 见这把奇剑无端振鸣,醒言立即就觉着有些不对劲。略一思量,他便似有所悟:“呵~也只可能那处有古怪!”

 只见这位一直像木桩杵在那儿的上清宮堂主,突然便大声喝叫起来:“咄!你们这些军士,好生惫懒!这妖人明明是我所杀,尔等为何还要拦在俺前面抢那宝物!”

 少年撇下小琼肜,一边叫嚷,一边努力挪动步子,朝那群官兵蹒跚走去。此时,他已经拔剑在手。

 见上清宮小道爷翻,那群争得正的郡兵,立马就一哄而散,便连那位正自呵斥的郡都尉,也赶紧退避三舍。

 “算你们识趣!”

 只见这张堂主満意的哼了一声,便又继续朝那具已是孤零零的尸体走去。

 “哈哈!”

 “果然还是雏儿!这次便要栽在我手!”

 ——这个凭空冒出的奇怪想法,竟正是发自那具看似已经了无生机的“尸体”厉牙!

 原来,他刚才被醒言重击一掌,虽然受伤颇重,但对他而言并无生命之虞。不过既便如此,他也知道,对上这样武力同样⾼超的法师,若是正面手,今⽇无论如何他都讨不过好去。因而,这位向来行事不羁的厉门主,在被击飞之后,便心生一计,准备就着败势诈死,来敌手近前;然后便趁他毫无防备之时,暴起一击——以他现在聚起的气力,若被这臭道士挨上,不死也得重伤!

 虽说厉牙这般筹画,正是典型的诡道;但残躯深陷敌众之中,仍敢存这样的伤人念头,这位厉门主厉牙,可真不是一般的悍勇。

 就在厉牙准备孤注一掷之际,他所信仰的大神,也似乎乐意帮忙——如他所愿,那个可恶的臭道士,果然眼馋他的宝⾐,正在朝这边赶来。

 就在厉牙暗暗蓄势,心中自觉得计之时,却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刚才那少年道士还在一路大嚷,但现在,却没了丝毫声息;更渗人的是,原本官兵们打扫‮场战‬的响动声,现在也一下子归于沉寂。

 暮⾊低垂的旷野中,只剩下呼呼的风息。

 诡异的静谧,让原本以为就快得手的厉牙,觉出些不妙;还没等他来得及有啥反应,便突觉有一冰冷之物,已轻轻触到颈后:“请教阁下:是尸冷,还是剑冷?”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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