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跳下船的年轻人有一张秀丽却冷峻的面孔,穿著简单、
配长剑,异于常人的不凡 气质和锐利的目光让渔村的住民感到一阵不安,躲进房中窥视著他的行动;然后发现他 在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四周的景
之后,便举步往山坡上那幢小屋走去。
那幢小屋属于一个不常见到,可是却很讨人喜欢的
朗妇人;近
小屋中多了两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分,可是男的开朗健谈又直率,女的温柔体贴又善良,渔民们没 多久便接纳这两位外来者,在那位很明显怀著婴儿的女子出来散步时还会和她聊几句。 知道那个男子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朋友,奇怪的是渔民们也相信他们之间的确只是这样单 纯的关系而已。虽然有点不解她为何独自一人而不是与她的夫婿在一起,可是渔民们有 著自己充满同情心的猜测;现在看到这位新的访客,他们开始为小屋里的人担心起来” ”因为这个年轻人冷漠无情的气质,教人害怕。
雪契快步走到小屋前,还没叩门便看到卫廷开门出来,还回头像是在对谁说话:“ 好,我知道了——”一看见他站在自己前方,卫廷的尾音扩张成一个大圆,瞪大了眼睛 ,然后夸张地
一
。雪契不耐地一叹:“不要装模作样。”
“哇哈哈哈…”卫廷笑着大叫起来,得意洋洋地在他旁边绕上一圈“你还是来 了吧?闷
鬼,装什么冷酷样,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心疼潋滟,哈哈哈…”雪契无聊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不吭地便进了小屋。
卫廷稍稍一呆,立即反身追了进来,一边大叫:“翠姨——翠姨呀!那个…潋滟 的老公来了!”
走进小屋没看到人影,雪契无所谓地回头看着卫廷:“谁?”
“谁…嘛…”卫廷翻翻白眼,像是很难启口:“呃…是我的…我的…”
“远亲。”翠姨清晰明朗地替他回答了问题,静静地出现在似乎是通往厨房的小门 边,从她身后传来浓郁的食物香气,教人垂涎三尺。雪契安静地审视著眼前的妇人,而 后者同样安静;但是有那么一点激动在她平静的眼神里翻腾著,这点激动让雪契不解, 可是他没有理会它的意图,有更深的潜
在他心底某处卷动,眼前妇人经过时间历练的 美和她独特的气质底下似乎还隐藏了些什么,他只能定睛望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卫廷夹在两人中间,这奇怪的沉默让他开始坐立不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他猛 地大叫起来:“对!我忘了,我是要去买鱼的。我走了,你们慢谈!”
雪契有点讶异于卫廷莫名其妙的紧张,望了他一眼,然后向翠姨点点头“你好。 我是卫廷的表弟…”
翠姨微微笑了“我知道,雪契殿下。”
眼前妇人没有向他行礼的打算,可是雪契也不想追究此事。看看通往二楼的那道阶 梯,他直截了当地问:“我的
子是否在这里?”
“是的,她在上面的阳台。”翠姨缓慢地点头,可是却在雪契举步想要上楼之前闪 身挡住。雪契凌厉地瞪了她一眼,后者却平然地
视著他而后微笑“我想潋滟还没准 备好和你见面。”
“这无关紧要。”雪契轻柔地回答:“我来此的目的是带她前往皇都晋见父王,我 不想让卫廷难堪,请你尽快让开。”
这句话及他的口气中所隐含的威胁足以惊走任何人——却丝毫动摇不了翠姨。
她依然站在原地,一派闲情“的确,我也不想让卫廷难堪。所以…既然你已经 到了这里,何不坐下稍微休息,等卫廷回来,由他去转答这件事情?”
雪契面上闪过一丝讶异,看着翠姨,他静默半晌,而后笑了——丝毫感觉不到笑意 的笑“好。”
翠姨看着他,神情却离奇地变得相当悲伤;低下头,她走到藤椅边,并不担心雪契 会乘此机会冲上二楼,她优雅地做个手势“请坐。”
雪契如言无做,却选了个很远的位子。
翠姨没有坐,站在椅子旁边有点忧伤地注视著他“嗯…你相当防备他人啊… ”
这句语说得有点突兀,雪契微一蹙眉,默然不语。
“你也是这么对待你的新娘?”
雪契轻轻一笑“你未免问得过多。”
翠姨静了静,别过头去,说话的音调染上更多追忆,但是却像在说一个故事那样地 :“以前有一个女孩,爱上了她不该爱的人。虽然知道不该,她还是坚持己见,与那个 男人成婚…刚开始她觉得很幸福。一切她追求的都有了结果,那个男人爱她很深,而 她也回报以同样的爱情。可是时间过去,爱情的热度退了…她发现她的丈夫固然爱她 ,却不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成为他的所有物,一切都必须照他的意思行动。他 钳制她的思想,轻视她的家族,束缚她的自由…”说到这里,她回头对著那个一直以 漠然神情聆听的雪契笑笑“你呢?你把你的
子当成什么?”
雪契愣了愣,出人意料地,他竟然开始笑,笑着笑着,他摇头一叹:“怎么全世界 的人都在问同样的问题,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笑了一阵,他慵懒而傲慢地 :“不错,她是我的所有物。”
“因为爱她?”
“——”雪契
言又止,然后吐出一个字:“不。”
“那么…你放她离开大牢,只是为了孩子?”
“那是我的继承人。”
“也是你和她的血
。”翠姨突地尖锐起来:“对你而言,
子只是法律上的财产 ,孩子只是地位的后继者?你——你比你的父亲还要愚蠢!”
雪契一扬眉,脸色相当
沈“看在卫廷的分上不追究你的无礼,我想我们不必再 继续这个话题。翠夫人。”
翠姨又悲又怒地看着他,就在这时,卫廷手里提著两条还会活蹦
跳的大鱼闪进门 “哇哈!令天收获好,翠姨!鱼来了!啊…”最后一声﹃啊﹄是因为他发现屋里的 气氛比他出门前还沉重,苦著脸,他走向翠姨:“翠姨…鱼…”
“交给我吧…”提过鱼,看了雪契一眼。翠姨扔下话离去:“你的表弟来这里接 新娘去见他父亲,你最好先去和潋滟说一声。”
“接潋滟去见陛下?”卫廷一时反应不过来“干嘛?他不是连雪契的婚礼都不去 ,哪还会对潋滟有兴趣?”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翠姨冷哼一声,提著鱼便走进厨房。卫廷甩著两手,看向 雪契:“你是来带潋滟去皇都?…等一下——”他陡地大叫起来:“什么啊!喂!潋 滟现在怀孕六个月了,你还想带著她跑来跑去?你有没搞错啊!还有你这家伙啥时变孝 子了,国王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才不信。”说著他又对雪契挤眉弄眼“别装了啦, 你是找借口来探望她对不对?”
雪契叹一口气:“你再不上去我就自己上去。还有顺便告诉她,尽快整理好行李, 时间不多,必须马上出发。”
“那你自己上去。”卫廷一瞪眼“我手上都是腥味,要去洗手。”
卫廷话刚说完,雪契已经掠过他走上楼梯;前者一咂嘴:“看你急得——假惺惺、 笑死人。”
***
离开
绝近一个月,蝶羽一直试著振作精神。但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如以往 ;而雪契不在,士兵跟著有些散漫。不该如此——她只不过是问了一个积
已久的问题 和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已——应该只是如此而已啊…与那个大概只有十四五 岁的战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面,四周围都有重兵严加看守,可是她却常常突然间失了神 ,也不见得是在想些什么,就是…那个孩子从上了囚车以后一直瑟缩在角落一语不发 ,看着她的神情充满疑惧戒备。看着他,她总是会想起雪契——那个十四岁就上战场, 至令已在生死与血腥中度过将近九个年头的男子,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微小臣子的女 儿,有著薄弱的一点贵族血统。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命运若是一切依从父母的安排,充 其量就是嫁给一个平凡的男子庸碌一生…她不甘。她有头脑、有武技、有自信,她懂 得把握机会。趁著皇子出征到家乡附近时,她不顾世俗限制
遂自荐,终于得到皇子的 注意,并进而立下功劳,而得以待在皇子身边…她崇拜雪契。崇拜他敢于挣脱父亲的 掌控而以实力取得自己的天下、崇拜他年纪轻轻已经有如此能耐教叛军敌国闻风丧胆… …她忘了自己是何时爱上雪契,只知道十六岁那年她在战场上受伤从此不能生育,得知 这个消息时她内心所下的决定是如何地毅然毫无反顾。而今…后悔了吗?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雪契爱上潋滟又如何呢?她是他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只见… …只是她…虽然精神有些不济,她还是克尽职守,不论
夜都不离开俘虏一步;少年 有时哭泣有时沉默,看得出他并不是个坚强的孩子。想要给予他一点安慰,但仅是稍微 的接近她都会让他惊恐得发抖,她忍不住开口:“凭你这个样子,迪萨的残
还对你寄 予希望也未免太蠢了点。”
男孩闻言停止了颤抖,张大眼睛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她在说什么,想什么呢?可是她总是会想起雪契——想起当他年少时失手被擒,己 方所有的人都惊惶失措,他却乘机扰
了敌方的军心、而后从容逃出,顺利引导我军得 胜。想起自己那时的心情,那时的雪契…“如果我是你的臣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大概会马上弃你而去。”
“胡…胡说!”这句话似乎给了男孩相当的刺
,他马上
红了脸争辩:“费文 他们…绝不会丢下我的!”
费文?蝶羽蓦地注意到这个名字,并很快地联想到那些城破时没有找到的漏网之鱼 。她看着少年,笑了“是吗?那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你知道吗? 以你的情况,不管是被你的外祖父引渡回去或是留在暝国,都是死路一条。”
少年脸色一白,微微地发著抖又不说话。
蝶羽轻蔑地笑了“迪萨那种弱小无用的国家还会有什么忠臣?你还指望他们?不 设法自立只会仰仗他人,只有落得悲惨的下场。你的父母就是明证。”
“不是…”
“不是吗?你忘了当初引我军入城内是谁?不就是你父亲的政务官吗?”
少年哭著大叫一声:“费文他们不是那样的!他们说过会来皇城救我的!”
“什么时候说的?”蝶羽脸色一寒,男孩立刻捂住嘴拚命地摇头。但是她很快地就 放松了表情“啊,真是,何必问呢?这一路上我都和你在一起,想想他们能和你联络 的机会也只有趁你在
绝的时候了。至于什么时候…大概是发现皇子妃有孕那时一片 慌乱的情况吧?是不是啊?”
少年僵住,恐怖地看着她;蝶羽却不看他,自言自语著:“要猜出谁是内应也很容 易的…如果有的话…”说著她睨了少年一眼“其实现在就杀了你也是可以的… 只要做得技巧,像是琏邦下的手…那不但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暝国还可以用这个理 由向琏邦要求更多的利益…”
“不…不要…”少年惊惶失措地滑下椅垫抓紧了门把——当然那是上了锁的, 他不可能移动分毫“我…我要是呼救,你也难逃嫌疑…”
真是个傻孩子,暝国也好琏邦也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冒险的事?蝶羽笑了起来, 神态更加优闲:“紧张什么?你不想说就算了。本来皇太子之所以让你活著就是为了要 引出那些余
加以铲除。谁会期待鱼钩上的饵会告诉自己鱼在哪里呢?”
含笑引用了雪契的话,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男孩静了半晌,一声含恨的低话传来;蝶羽没有睁眼,却听得非常仔细。“你们不 敢的…只要抓到皇子妃,你们绝对不敢的…”
***
二楼的阳台上有花台、有藤架;藤架底下摆了一副简单的桌椅。天气好的时候,潋 滟喜欢坐在这里眺望底下的渔村和海景——距离远一点,那么这里和珍珠海便真的很像 …简朴的屋子、小船、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村中的小路上来回、一望无际的海…就像 是由海神祠下望村子的感觉,她觉得安适、稳定,刚到这里时是
初,而令已经仲
了 。阳光和煦的白
潋滟甚至可以在这里待上一天,看着村庄、感受腹中婴孩的成长… 啊,动了。她含笑轻轻覆著隆起的肚皮。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时她兴奋地大叫起来,当晚 翠姨还特地为此煮了她爱吃的大餐作为庆祝呢…孩子你安心地长大、妈妈会好好守著 你的…身后的脚步声有点陌生,但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潋滟并没有回头:“卫廷吗 ?他刚刚又动了呢。”
“…是吗?”
潋滟全身一僵,这个声音…她回过头去,带点惊慌;她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 直觉地用双手护住肚子,她向椅子缩深,但是眼神炯炯直视著出现在她面前神情淡漠的 丈夫,宛如将他视为大敌。
雪契将她的一切反应收进眼底,稍微地垂下眼帘、略顿了一下,而后像以往那样地 :“父王想见你,快点收好东西随我出发吧。”
潋滟微一怔,随即有点轻蔑地笑了“是吗?你想带你的继承人去向国王陛下炫耀 ,稳定你的地位?”
雪契静了静,别过身去扶住身边的栏干;潋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漠然的声 音:“随你怎么想,动作快。”
潋滟没来由地心头火起,却又一阵怆然,鼻头酸了,她捂著嘴不想说话;这短暂的 沉默让雪契回过头,看见她的模样,他向她走近一步,却又硬生生顿住,再次别过身: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想哭就等上路再哭。”
“…不要。”
“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潋滟喊出这句话,随即落泪“我要在这个地方待著,直到我的孩 子出生。我哪里都不去!”
“哦?”雪契回身冷视著她,笑了却隐含著薄怒“原来你也会发脾气的?好极了 。想发脾气想骂人,都请尽快,发完脾气就快点去收拾行李,我下去等你。”
潋滟瞪著转身就要离开的他,再也忍受不了地起身怒斥:“你站住!”
雪契缓缓地回身看着她,后者微微地颤抖著,正全力地克制自己的怒火,但是泪水 潸潸滑落,她终于无力地摇头:“你…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你的所有物?你的财 产?可以生产继承人的机器?别太过分了!我是有感情的、我有思想我有灵魂——我是 个和你一样的﹃人﹄!”
雪契寒著脸一句话不吭,潋滟无视于他的神色向后退去,轻轻摇头:“我不想再任 你驱使彷如木偶一般毫无自主的权利…是的,我是你的新娘,是你孩子的母亲…我 记得,而且我会试著将自己套进你的规范里去生活。可是孩子出生前,不要
我…不 要再
迫我…给我一些自由,我只是想好好地和这个孩子相处、去爱他…”
“我不是
你。”雪契不耐地:“我说过这是父王的敕令,不是如此我也不想来这 里。”
潋滟虚弱地静了半晌,就在雪契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打算下楼时,她幽幽地挣出 一句话:“你杀了我算了。”
雪契霍然回身,看着他的
子神色虚无地注视著他:“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对你 而言这么困难吗?既然如此,你干脆杀了我。因为你是鬼——”她神色一变,含怒的眼 神直视著雪契“只有死者和你是对等的!”
雪契
著她的眼神,竟然举步走向她;潋滟毫不畏惧地站在原地等著他走近,即使 他将他因握剑而
糙的右手置在她细弱的颈项上慢慢地收紧,她也没一点动摇,只是看 著那张向来冰冷无情的面孔,渐渐地呼吸因难…雪契却在瞬间松手,托住她的下颚, 左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的
。
这比杀她更让她震惊,潋滟茫然地任他在她口中需索著她,没想到要反抗,也没想 到要回应。然后她被他推开,雪契没有看她一眼,只扔下依然淡漠的一句话:“我在下 面等你。”
他下了楼。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潋滟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是一点也不明白。卫廷却在这时跑上 楼来,不时回头看着刚刚与他擦身而过的表弟,然后跑到她身边:“潋滟,怎么啦?你 是痛打了他一顿还是骂得他狗血淋头?我已经十几年没看过雪契那个样子,活像以前被 他父王踢出皇宫时的模样…”
“我…我不知道…”潋滟扶著椅子慢慢地坐下,脑中一片混乱,只能重复这句 话:“我不知道…”
卫廷看着她良久,又回头看看楼梯,突然地他跪倒在潋滟跟前:“潋滟,我很喜欢 你。”
再一个惊吓,潋滟瞪大了眼,看着卫廷的表情知道这不是平常嘻嘻哈哈把她当成朋 友或妹妹那样看待的“喜欢”她张口
言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可是卫廷还是一脸正经 地继续往下说:“我也很喜欢雪契。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最好,我希望我喜欢的人都能 幸福快乐,你相信我的话吧——雪契爱你。”
潋滟僵硬地摇头,试著理清思绪“但是…但…”
“那家伙…”卫廷叹一口气:“他母后为了一个很重大的理由离开了他和他父王 ,偏偏他小时候和他母后很像…国王看到他就难过,把他丢到我家给我父母照顾,一 年也没见他几次面。你可以想像雪契的心情…后来他跟著我父亲上战场、立下功劳, 可是国王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他愈大对他愈恶劣;雪契后来对他父王完全死心了 ,把心力全用在战场和政治上,你也知道…那是不能随意表
感情的场合。雪契不是 鬼,他只是把自己包装得太厚了…”
潋滟怔怔看着卫廷;后者拍拍她,对她笑笑:“我没要你喜欢雪契,不过给他一个 机会好吗?他已经在变了。何况…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啊。”
潋滟默然不语,卫廷已经笑着起身扶起她“好了,我们下去收拾东西吧。我会跟 著你们去皇都,这一路有我照顾,你不必担心身体和孩子的事情。”
收好行李下楼来,雪契和翠姨似乎又有过一场不愉快的谈话;看见潋滟与卫廷,他 很快地避过潋滟的眼神当先出了房子,什么也波说。
“翠姨,我们走了。”
“嗯,卫廷你要好好照顾潋滟。”
“我会的。”卫廷看看外面那个男子,有点询问地望了翠姨一眼,后者轻轻一叹摇 摇头,没有说话。潋滟没去注意他们的动作,心头千思万绪都还在刚刚阳台上发生的事 情与卫廷对她说的话上面。
和翠姨相拥道别,她和卫廷出了小屋。雪契依然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们从陆路走吧。翻过这个山头,离皇都就不远了。坡路虽小但很平缓,我想孕妇走起 来虽有点辛苦,应该是没有问题。”
“嗯,多休息就好。”卫廷笑着将潋滟手上的东西丢给雪契;后者轻松接住,一时 有点不解地回头来。卫廷则对他打个手势:“你老婆的东西你来拿。”
雪契没说什么,将行李往肩上一套,转个身便往山坡上的小路走去。潋滟无言地看 著他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
蝶羽和俘虏到达皇都的时间大概比雪契三人晚了四五天;正好逢上国王特地为皇子 妃及她腹中婴孩所召开的庆祝宴。虽说国王与他的独子之间并不融洽,但潋滟总是皇太 子之
、又为他怀了后代;再怎么说也得将她介绍给王室的其他人员认识。在这之前因 为皇子妃长途跋涉的疲劳尚未恢复,在卫廷的坚持下将宴会后移到蝶羽预定到达的日子 。刚好连人犯交接的仪式一并办理,国王也乐得省事。
照往例,雪契的兵士在皇城外便被挡下,除了蝶羽之外其他的防卫兵全都换成国王 的御林军。将迪萨的少主移入宫中特别准备好的房间软
之后,蝶羽赶到皇太子在皇都 的住所去,准备向他报告旅途上的一些状况以及俘虏说过的那些话。雪契一向很少来皇 都,要是来了,多半住在卫廷家中,自己的府邸反而很少去,这次亦然。
卫廷的家风自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贵族骄气。蝶羽身为雪契第一副将,根本无需 通报便可以直行入邸。其实她并不喜欢在这里见雪契;因为她知道这里是雪契唯一可以 真正放松自己的地方,可是总在见到她或其他有事来报的部属时变得冷酷无比。那瞬间 她总是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在雪契眼中永远只是个外人而已,而这分椎心之痛在此刻更 加令她难以承受…“蝶羽参见殿下,一切都已就序。”
在中庭找到闲坐阅书的皇太子,她依礼向雪契报告了一些琐碎的事务。雪契阖上书 静静地听过之后,开口:“迪萨的余
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动作?”
“是,不过…”
“他们的目标大概在皇都吧?很聪明。”雪契微笑“父王忌惮我,不准我的兵士 入城,然而他的御林军腐败无能,众所周知。想要顺利救走那个小鬼,只有在皇城举事 成功率最高。而今晚的宴会就是关键。”
蝶羽抬眼对雪契回以一笑,正想把由俘虏口中套出的情报告知雪契,卫廷却从廊下 冲了出来,一脸兴奋地大叫:“雪契来看来看!我妈的裁
师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潋滟 漂亮极了,就连那个大肚子都跟著漂亮。我保证今天晚上你会被皇都的男人恨死!”
雪契无言地看了表兄一眼,都还是起了身“蝶羽,今晚你也要出席。不过在那之 前先命一部分的兵士换装入城,巡守待机。迪萨的残
一旦出现立即行动,我要把他们 一网打尽。”
“是…”蝶羽有些茫然地看着雪契跟著手舞足蹈的卫廷远去,一脸无奈地听著卫 廷天花
坠似地叙述著他的
子,却始终没有停步的打算。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全部哽在 心上,结成了重重的网。
她在想什么呢?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她知道该把皇子妃可能有危险的消息告知 雪契,可是她却说不出口了。她不该说不出口的…只是她…只是如果皇子妃真的变 成了人质,因此离开了雪契…
不可以这么想!不可以…她原本决定一旦见到雪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那么她就解
了,不必再挣扎了。可是她竟然说不出口…晚上的宴会,她茫茫然地注视著站在国王旁边的雪契和潋滟;难得的盛装,使他们看来更加相配,宛如一对璧人。潋滟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可是晚装设计得好,使她看来不但不显臃肿反而更添华贵高雅。
将为人母的光辉更使她款款动人,教人目不转睛。而雪契…那个以往总是只在宴会上亮个相便一走了之的男子,此刻却静静守在她的身边。
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那种温柔简直教蝶羽痛彻心扉。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烦与冷淡,却因为这独对皇子妃一人而显
的温柔而使他令人却步的冰冷气质变得柔和了…无论潋滟或是其他人有没有察觉雪契的变化,蝶羽呆呆地看着皇太子,只觉得自己愈来愈无力;宴会进行一半,皇子妃便因为有孕在身而告退休息。
皇子妃不在场中,气氛顿时不同;雪契明显地对周围的宾客表现出相当的冷漠,那股
迫感再度回来,直到皇宫一角窜起火苗。
“失火了——”这声惨叫或许也是一种解救,宾客们可以无视于雪契给他们的压力 而开始慌乱起来;雪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当下解开那碍手碍脚的华丽披风向她奔来: “蝶羽!”
“是!”反
地回答了雪契,她也同时间放下一切准备与雪契出外厮杀;岂料后 者到她跟前却猛地一顿:“这件事由我处理即可,你到潋滟那里去保护她。”
呃?蝶羽呆看着雪契奔出宴客大厅开始处理一切,完全无视于父王及其他宾客的存 在,却只想到他的
…但是雪契,你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样的命令吗?你明知我对你 的感情,你明知你给了我多大的伤害…为什么你竟然丝毫不为我著想,竟要我去替你 保护
子…蝶羽绝望地抱著头痛叫一声,朝著通往皇子妃休息处所的长廊奔去;陪著 潋滟的除了一般侍女还有卫廷,此刻正探出房门观望事态。“呀?蝶羽?到底怎么啦?
突然间失了火,是不是——”
他的问题还没问完,蝶羽咬牙握拳,抓住卫廷的肩膀朝他下巴用力一击,卫廷措手 不及,当下闷哼晕倒。房内的侍女见状尖叫逃避;潋滟原本坐在
边的,此刻也惊得站 起身来“蝶羽?”
雪契——如果留在你的身边只能被你这样漠视,那么,不如成为你的敌人!
M.PiNG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