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竞价
几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走出厢房,而且几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院落中的仆役见到他们,纷纷恭敬行礼,对几个的动作也视若无睹,片刻之后,几人就来到府衙客厅之外,从这隐隐约约就可以听到厅內说话的声音。
虽然已经来到客厅之外,可是几人却没有就此进去,而是纯
的转弯抹角,悄无声息的来到一个偏房之內,当徐长贵随手拿开墙上的几幅挂画之后,客厅內的声音居然清晰的传进这里来,几个悄然一笑,仔细的聆听起来。
“王百户今⽇怎么会有这个雅兴前来拜访本官啊。”寒喧客套几句之后,任乐安迫不得已的直接询问起来。
“难道没有事情的话,我就不能专程来拜见任知府不成。”王杰微笑说道。
“自然不是,王百户能来,本官心里⾼兴得很啊。”任乐安轻轻笑道:“只是以为王百户有事情要办,情急之下失言了。”
“任知府说的没错,我今⽇确实是有事。”王杰笑道:“而且还是张大人亲自吩咐我来的。”
“不是所为何事啊,只要本官力所能及,绝对没有推脫之言。”任乐安昂首说道,恨不能拍
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任知府是否还记得前两⽇曾经说过的事?”王杰问道。“王百户指的是?”任乐安试探问道,摆明是在装糊涂,在没有把状况完成弄清楚之前,他可不敢随意答话。
“任知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王杰也不介意多说:“不是说有许多丝商不満只给几个商号参加朝廷竞拍会,经常到衙门打搅任知府吗。”
“王百户一提本官就想起来了,那些商人见到本官也毫无办法,早就已经散去了。”任乐安眼睛一转,満脸笑容说道。
“这么说来任知府已经将此事解决了?”王杰一脸疑惑问道。
“已经解决了。原来王百户是为此事而来地。真是要谢谢张大人和王百户地关心了。”任乐安微笑说道。谁知道王杰是为什么事情来地。如果是来训斥怎么办。先把自己撇清再说。
“这么说我岂不是⽩来了。而且还浪费大人地一片心意。”王杰喃喃自语说道。
“王百户此话何解?”任乐安惊讶问道。
“张大人回去之后。觉得若是为了此事而让任知府为难。实在对不住任知府。考虑两天之后。决定听从任知府地意见。准备再多给让几家商号参加竞拍之事。至于让哪些商号参加。张大人有意让任知府亲自决定。”王杰微笑说道:“可惜任知府已经解决此事。那也无须再生枝节。这事情就算了。”
“张大人有意有让我决定商号名单?”任乐安惊喜说道。
“我今天来就是这个目地。不过如今看来。我却是⽩来一躺了。”王杰说着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我还有别地事情要做。就向任知府告辞了。”
“王百户且慢。”任乐安急忙拦截。
“任知府还有什么事情吗?”王杰微笑说道。
“王百户,实不相瞒。刚才本官所言有不实之处,还请王百户见谅啊。”任乐安讪笑说道,将事情办好才是真的,面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哦,愿闻其详。”王杰顺势坐下,満面微笑说道。
“其实那些丝商还在纠
不清,只不过刚才本官不愿意让张大人为难,这才想隐瞒下来,没有想到张大人居然如此体恤本官。本官又怎么能辜负张大人地一片心意呢。”任乐安一脸嘘唏之意。
王杰喜笑昑昑的看着任乐安在表演,如果不是已经查清楚那些商人的背景来历,自己才不会跑这一躺呢,这任乐安还想隐瞒下去,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不过想起张信的吩咐,王杰也没有趣兴再与任乐安逗戏。
“你明⽩就好,这么说此事还要继续劳烦任知府了。”王杰微笑说道,在任乐安还在唯唯诺诺之时。不顾任乐安的热情阻拦,再度告辞离去了。
今天发现的事情让任乐安感觉有些糊涂困惑,将王杰送走之后,任乐安也没有着急将这个消息告诉徐⻩等人,而且安静地回到客厅坐下,仔细的思量起来,片刻之后还是不得要领,⼲脆轻叹一声,开口说道:“诸位都出来吧。”
不久之后。几人从隔壁偏房之中走进客厅。也不等任乐安招呼就坦然自若的在客厅四周分别坐下,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
“各位怎么看待这事。”任乐安询问道。
“这自然是好事。不用我们再费心思怎么买通张信,他就回心转意了,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呢。”江东家満面笑容说道。
财
,任乐安在心里鄙视,也不理会江东家,而且询问其他几人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
“可能人家看任知府顺眼,心疼任知府受累,这才决定改变心意的。”何东家怪笑说道,言下之意让任乐安头⽪发⿇,心中一片恶寒,浑⾝都起
⽪疙瘩。
“别胡说八道,依我看来,张信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了。”⻩东家冷静的说道:“要是任知府当⽇这般来寻我说了那番话,我必定要也起疑心,自然要派人查个清楚。”
“可是我们的人一直都盯住驿站,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啊。”江东家
惑说道。
“刚才从驿站传回的书信里提到,浙江锦⾐卫都司罗纪今⽇到驿站拜访张信。”徐长贵眼眉一挑,脸上露出了然地笑容。
“我们几⽇总是在任知府衙上徘徊,恐怕已然落⼊其他人眼里,罗纪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张信稍加询问,罗纪肯定会全盘托出的。”⻩东家点头说道。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解决了,几位贵人那里我们也有个
待。”何东家吐了一口气,觉得浑⾝上下轻松许多。
“事情是解决了。可是贵人们的打算就落空了。”徐长贵微微苦笑说道,还想卖张信一个人情,却没有想到反而承了人家地情。
“事情还没算完呢。”⻩东家冷冷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个竞拍的主意,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可能这次机会让其他商号给夺去了。”
“何某人经营各种生意二十余载,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这样做生意的。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位大才想出这样地的主意,我一定要以重金厚礼聘请他做我商号的掌柜。”何东家微笑说道,可是其他几人都能看出他是认真的。
“从来都是听说价⾼者得地,如今却是低价者胜,而各大商号的东家明知道这样做必然不会盈利,可能还会有所亏损,却依然趋之若鹜。”徐长贵笑叹道:“明知道前面是坑,却不得不跳,可见出这主意之人。心思有多么地缜密,把各方面的情况都考虑清楚了,如果我没有想差的话。近⽇来在江南四起的流言,想必也是出自己他之手。”
“消锨从各地锦⾐卫官衙里传出的,自然与他脫不了关系。”⻩东家眼睛里露出欣赏之⾊,和声说道:“这样的人才岂能埋没,任知府,你可打听清楚,到时是谁给张信出了这个主意吗?”
“这事非常隐秘,驿站里的人也打听不出来。”任乐安头摇说道,觉得这几人显然是本末倒置了。忍不住提醒起来:“各位东家,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待将贵人们吩咐下来地差事办好,你们再慢慢寻访那个出主意之人吧。”
“任知府是的是。”徐长贵笑道:“我们确实要好好商议一下,怎么才能在这次竞拍中脫颖而出,其他丝绸商号地东家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自然也清楚,如果能在此次机会上与皇家扯上关系,会是什么样的机遇。必然全力以赴的。”
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些丝商背后也有人,未必会顾忌他们⾝后地贵人,所以这次只能是公平竞争,自然不会再打威胁利
的主意。
“大不了我们在报价时,只写一两银子,看他们谁人能和我们争。”何东家不情不愿说道,心里却感到⾁痛之极,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真的把银子搬出来。能砸死许多人呢,如今却要轻易拱手让人。何东家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何东家心意虽好,但是此种做法不可取。”徐长贵头摇说道:“这样做不仅其他丝商心中不服,恐怕连朝廷也会拒绝地。”
“为什么?朝廷不用花钱就能得到二千匹绸缎,他们为何要拒绝啊。”江东家感到非常不解,换成是自己地话,巴不得天天遇到这种好事呢。
“这样会有损朝廷威严,让天下人觉得朝廷与民夺利,以势欺人,朝廷肯定会拒绝,百官也会上谏的。”任乐安解释说道:“特别是这样令人瞩目地事情,朝廷也要考虑在民间的影响如何。”
“朝廷地顾虑还真多啊,真是…”何东家嘴里轻轻嘀咕一句极其耝鲁的话来,众人都假装没有听到,只是任乐安的脸⾊却带着几分怒容,怎么说自己也是朝廷员官,何东家这话也把自己骂进去了,不考虑到对方可能是无心之失,正事要紧,任乐安只能強忍下来。“如果能知道其他人的报价,那就再好不过了。”徐长贵叹气说道:“而且只能有一次报价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让我们不得不谨慎行事。”
“离竞拍还有十天,想必其他丝商也来到杭州了,让人密切注意他们的动静,如果能趁机知道他们的底价,那么我们也不必发愁了。”⻩东家沉着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们亲自出马,去会会他们,探一下他们的口风。”
“王杰啊,这几天杭州城似乎要比以前热闹许多。”一⾝轻⾐便服打扮地张信饶有趣兴的在杭州市城里闲逛,周围当然有几个家仆装扮的锦⾐卫警戒着,玩微服私访也要在确保自己全安的前提下啊,不过从四处瞄来的眼光之中,就知道张信的一举一动还是没有逃出有心人地掌控之外。
“公子。明⽇朝廷绸缎竞拍就要开始了,不仅丝商们已经到达杭州,而其他想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人来人往的自然显得热闹许多。”王杰微笑说道,暗地里却悄悄地警戒起来,如果不是张信拒绝地话。他早就去把那讨厌的暗哨揪出来了。
“这么说来,杭州城里地商店掌柜和走街串巷的小贩岂不是要感
我,人多了他们的生意也会红火起来。”张信轻笑道。
“能沾大人的光,是他们的福气。”王杰満面舂风的奉承起来。
“解决此事后,想必苏杭二局应该将龙袍凤帔纺成,我们也该起程回京。”张信微微感叹起来:“离开京城这么久,还真有些怀念啊。”王杰也随之附和起来,脸上也出现思念之⾊,虽然江南美好。但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乡。
“回去吧,明⽇的事情十分重要,也要提前筹划一番。免得一时疏忽大意出现什么状况来,那就⿇烦了。”走了几步之后,看到这么多人盯住,张信也没有了兴致,转⾝朝驿站方向行去,王杰自然没有异议,招手向锦⾐卫们示意,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翌⽇清晨,张信⼊住的客栈前面热闹非常。如果不是客栈门前地兵丁把守,恐怕众人早就已经挤进客栈里面去了。而客厅之內已经安然坐着十数位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
“看到没有,左边排第三位就是锦云坊的顾东家,锦云坊已经在江南经营数十年,是江南首屈一指地丝绸大商号,依我看这次竞拍会的得胜者非顾东家莫属。”人群之中,一人口沫四溅的对周围其他人说道,不少知情人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当然,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不了解情况的,只觉得那人说的头头是道,应该有几分道理的,也开口附和起来,见到众人佩服的目光,开口发表见解之人脸上露出得意洋洋之⾊来,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満⾜,这自然也引起其他有心人的不満。
“我看未必。虽然说锦云坊是江南老店。可是未必能胜过锦绣楼,听人家说。苏州锦绣楼绣艺是江南一绝,绸缎更是闻名江南,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都到锦绣楼去购买丝织绸缎,如今夺得鳌头那是众望所归啊。”只见一人面露不屑之⾊,随即开口反驳起来,得到附近之人赞许,那人见状更加劲使地开始鼓吹锦绣楼的优越之处来。
还没有等
锦云坊的那人开口辩驳,就有人打抱不平了:“锦绣楼才开张不过数年,如何能何锦云坊相比,人家数十年的积累可不容小觑,光是年份就能庒锦绣楼一头。”
众人都觉得有理,而
锦云坊之人自然是大喜过望,正准备开口向“知音”道谢,却没有想到那人语锋一转:“当然了,锦云坊虽然还不错,可是与百年老店织女坊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听说织女坊在百多年前,就是给宮里纺织绸缎的,只是后来永乐年间迁都京北,织女坊没有跟着去,如今再给宮里上供绸缎,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也觉得这话有些在理,转而支持织女坊,这下子轮到
织女坊之人得意了,不过却把其他有心之人都给得罪了,集中火力攻击织女坊之后,没有忘记提起自己支持的商号,反正只要是在能参加这次事情的商号,都有支持者,怎么能服气有人说别店的好。
罢开始时说话还算客气,后来火气上来,哪里还管那这么多,一些耝言秽语开始冒了出来,接下来自然就是你拉我扯,场面变得十分混
,直到客栈前面地兵丁怕场面失控,这些人冲进去惊扰里面的员官,出来喝止之后,众人才变得斯文许多,但是场面依然吵闹喧嚣之极,不过这些纷闹却让与此事无关的百姓看得十分⾼兴,脸上都乐开花来。恨不得气氛更加浓烈火暴一些才好。
与客栈外面相比,厅內的众人显得安静许多,这些商人每个都是在商场之中打拼摸滚十几二十年,大半辈子都是在诡谲多变的商海中度过,相对而言自然能沉得住气,不过虽然不言不语。但是眼神之间的
流却暗蔵玄机,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上的对头,若是没有一点矛盾擦摩才是怪是,偶尔的眼神对撞蕴涵的意思要比外面地语言冲突
烈许多。
时间一息一秒地过去,众人已经在厅中等候大半个时辰,不过仍然没有见人出来招呼他们,但是众人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之意,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过不了,还怎么能称得上一方臣贾。恐怕今⽇客厅之上也没有他地位置。
“顾东家,近⽇来⾝体可好,有许久没有见面了。徐某心里真有些想念啊。”徐长贵打破沉寂已久的气氛,満面笑容的对坐在自己⾝旁之人说道。
“顾某自然一切都好,有劳徐东家挂念了。”顾东家淡然拱手说道,心中却有些凛然,眼前之人可是出了名地笑面虎,自己可要小心应付。
随着徐顾两人的客气
谈,其他人好像也得到信号似的,纷纷开始与⾝旁之人客套寒喧起来,温言和语。脸上挂着热情亲切的笑容,客厅之中顿时呈现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
本看不出这里有几对是冤家对头,心里恨不得对方马上去死。
其实这里面有不少人心里有怨气的,本来只是和几个人竞争而已,如今却突然增加好几人对手,原先得到机会的几人心里自然不怎么舒服,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实力背景,也知道奈何不了对方。他们也只能把怨气积在肚子里,准备在这次竞拍中,一举击败对方,证明自己的商号才是江南第一。
其实
本不用听流言,这些商人都明⽩这次机会蕴涵地意思有多么的深,只要能得到这次机会,会对以后的生意产生多少深远地影响,他们都是报着志在必得的心思前来的,自然非常警惕一同前来的对手。
“诸位东家。任知府有请。”当客厅众人的虚情假意还在进行之中时。小米笑嘻嘻的从厅外走了进来说道。
“有劳这位小兄弟了。”徐长贵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亲切说道,非常轻快纯
的将一块银绽塞⼊小米手里。小米也⿇利的将银子蔵好,笑容可掬的为众人引手,其他地商人自然不甘示弱,故意走过小米⾝边,不久之后小米的
袋逐渐鼓涨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在小米的带路下,商人们来到一座立独阁楼的客厅內,这里已经按照张信的意思,布置成一个小型的拍卖场所,在小米的提示下,商人们纷纷在安排的座位上落坐,屏气凝神地等待主要人物的出现。
“见过张大人、麦公公、任知府。”这次商人们没等多久的时间,张信等人就从外面走了起来,商人们连忙站起来恭敬行礼。
“都坐下吧。”在主席台中间的位置坐好后,张信微笑挥手道,本来这件事情
本用不着他亲自
办,只须
给麦福或者王杰处理即可,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大明朝廷第一次举行招标会,张信还是有几分趣兴的,反正闲着也没事,张信⼲脆亲自主持。
“这次竞拍具体的要求、规矩,想必你们已然清楚,如果诸位没有疑问的话,那本府就要宣布竞拍会的开始了。”待商人们行礼坐下后,任乐安温和说道。
“启禀大人,我等并无疑问。”商人们异口同声的说道,来之前早就已经这些问题询问清楚,也已经考虑周详了。
“那就好,你们旁边地台桌上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既然你们没有疑问,那就开始把自己心中地价格写在纸上,然后附上自己的商号和姓名,待竞价结束之后,本府会当众把诸位地数额报出来,以示公平无欺。”任乐安微笑说道:“各位还有一刻时间考虑,在这一刻钟之內,只要还未将报价之纸
给本府的,都可以再做改动,一但上
的话,便已成定数,不得再有悔改之意。”
“计时开始。”任乐安话音刚落,王杰立即在旁大声喝道。
这些商人都是久经锻炼的,听到喝声后,并没有着急拿笔纸写价,各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有人在安然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他人动作,有人在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某样器物,有人⼲脆就満脸笑容的坐在那里,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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