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传言
当孙
来到暖阁时,朱厚连忙询问起来,却发现孙
居然对此情况丝毫不知情,在朱厚怒视之下,孙
慌忙请罪起来,最后在朱厚的命令下,马上返回户部,开始让户部的员官们调查这件事情来,而朱厚与几位大学士的廷会也随之草草散去。
不过事实证明张信并没有胡说,经过户部员官加班加点的翻阅查寻之后,孙
惊奇的发现,皇帝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连忙写一份奏折上报朱厚,看着一份准确详细的奏折,朱厚当然表示満意,再次召见几位大学士。
几个大学士看到折子之后,这才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民间土地兼并以及隐瞒自家耕田的现象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严重罢了,居然有国全一半耕田这么多,这才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几位学士可有解决此事的办法?”満意的看着几人沉重的脸⾊,朱厚轻轻的询问起来,虽然他已经明⽩该怎样做,但还是希望能从几人的口中说出来。
“事关重大,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策来。”看到朱厚咨询的目光,蒋冕轻轻垂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场的几人不是什么热⾎青年,自然明⽩能这件事情复杂之处,胆敢隐瞒耕田不上报朝廷的,除了地方的一些豪強乡绅,那就是名门大族。权贵之地啦,这些人地关系与地方及央中错综复杂,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杨首辅认为如何?”朱厚没有听出蒋冕推脫之意,便询问起杨廷和来。
“此事涉及国本,不如召集群臣廷议决定吧。”沉昑片刻,杨廷和抚须说道。为官多年他自然明⽩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需要思考。协调,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调查清楚,那就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你们也是这个意见?”费宏、⽑纪点头之后,朱厚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平时有事情的时候。这几人总是争相献策,今天怎么推脫起来。
“皇上,这件事情很…复杂,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解决的。”察觉到朱厚地愠⾊,费宏呑呑吐吐的解释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容朕再思虑清楚。”朱厚面无表情地摆手说道。待几个阁臣离去之后,心中的火气慢慢的升腾起来。
“⻩锦,摆驾清宁宮。”勉強批阅几本奏折之后,朱厚再也按捺不住,起⾝拂袖说道,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怒气。
“皇上起驾清宁宮。”⻩锦不敢怠慢,连忙⾼喊起来道,暖阁外的太监宮女纷纷涌了进来,为朱厚披上冬⾐之后。在太监的开路下,一行人浩浩
地前往清宁宮,而清宁宮的內侍宮女们听到动静,等朱厚的抵达时,已经站在宮外两旁
候,在众人的参拜声中,朱厚走进了清宁宮內去向蒋后请安,见礼之后,朱厚沉默不语,面无笑意。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你们先下去。”蒋后细心的发现朱厚脸上愁虑之⾊。不由轻轻挥手吩咐说道,雍容华贵之气毕露。服侍一旁的宮婢们自然明⽩怎么回事,迈着轻盈地步伐退了下去。
“儿,怎么了?”蒋后慈声问道,不管朱厚如今是什么⾝份,但还是自己儿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让他受委曲。
朱厚叹气,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蒋后,虽然说后宮不许⼲涉朝政,但是这条规矩从来没有被皇帝们遵守过,哪怕是当初的制定者明太祖朱元璋,有的时候也会听从马皇后的意见行事,况且內宮之中寂寞非常,皇帝也是人,有的时候也想找个人倾诉,但是软弱的一面当然不能在臣子面前流露出来,那只有向自己亲人述说了,希望能从亲人那里得到安慰。
“赋税不⾜,额田减半,这问题确实很严重,一定要尽快解决啊”蒋后并非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人,自然明⽩国库空虚对于朝廷皇帝意味着什么。
“连⺟后都知道这事不能耽搁,但是內阁的几个辅臣却在推诿不已。”朱厚刚刚恢复平静地脸上又泛起红嘲来,情绪
动不已。
“儿,想必几位学士也有他们的顾虑,毕竟这件事情也不好办啊。”蒋后幽幽说道,想起兴王府中的庄园田册。
“再怎么难办也要解决,张侍读说了,再拖延下去的话,明年朕的太仓內帑恐怕连一两银子都找不到啦。”朱厚忧虑夸大其词说道,显然对张信的话深信不疑。
“张信是怎么说的?你和我说说。”蒋后皱眉说道,事情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朱厚郑重点头,把张信的那一番话转述给蒋后知道。
“明年的赋税减半,都不知后年该如何度过。”想到国库里聊聊无几的存银,朱厚不噤发愁起来,其实朱厚只要去找户部尚书孙
询问一遍,就知道事情
本不会如此,因为张信所说地都是平均定额,是把正德朝十几年来地赋税使用情况综合起来之后得出的平均数,而实际情况
本不会是这样地,朱厚的担心不可能实现。
“那儿你可有解决的办法?”若是论起权谋手段蒋后也不差,但是对数量概率之类的知之不深,听完朱厚的复述之后也觉得事情真的非常紧急,连忙关切的询问起来。
“朕决定清量天下田地,重新编造鱼鳞图册,以后就按图册征税。”朱厚语气坚定说道,清查出被隐瞒住的额田。这样地话虽然赋税减半,但是实际的收上来的粮银不会少,而且后明再征收,国库岂不是充裕起来。
“儿,这样做恐怕很难。”蒋后沉昑片刻,最后才叹气说道:“我虽然不懂治国之道。但是也明⽩你这样做,肯定会有许多人反对的。恐怕也包括各地的宗室。”
“这与宗室有什么关系?”朱厚疑惑问道,现在的朱厚因为执政⽇短,还没有完全清楚自己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地影响,若是再过几年,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听信张信地话。而是和几个內阁学士一样,要等考虑周详之后再做决定。
“胆敢隐瞒额田,而当地官衙却不敢追究的,恐怕不是宗室,就是当地的豪门大族,或者就是权贵勋爵。”蒋后苦笑叹道:“民间百姓哪里敢如此做啊。”
“什么!”朱厚怒目圆睁。片刻之后勉強冷静下来,咬牙切齿说道:“看来是朕稍欠考虑了,怪不得几个大学士这么为难,原来如此啊。”
“那儿你打算怎么办?”蒋后劝慰几句后,询问起来。
“国库每年支出一千万石税粮供养他们,他们难道还不満⾜吗?”朱厚怒道,却没有想过宗室弟子这么多,而且都过着奢华的生活,一千万石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没有得多少,哪里能満⾜他们的奢侈之
啊。
“儿不要动气,小心伤⾝。”看到朱厚这个模样,蒋后心痛起来,哪里还顾及什么宗室勋爵,连忙说道:“既然是他们不对在先,儿你就下旨清查吧。”经过蒋后安抚之后,朱厚心中地怒火慢慢的散去。
“如果內阁不同意,朕下旨有何用啊。”朱厚恨恨说道,圣旨多次被封驳之后。朱厚也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很憋屈。
“听儿刚才所言。几位大学士并非是反对,只是觉得事情关系重大。不敢轻易决定而已,儿可以再和他们商议一下。”蒋后提议道,虽然不満几人反驳自己的仪注问题,但是她也明⽩朱厚想处理好朝廷政事,肯定离不开他们。
“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呢?”朱厚问道,显然是对几个大学士没有信心。
“那你去问张信,看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蒋后眼睛一转,轻轻笑道:“如果他想不出来,那就把他留在宮里不准回家,直到他想出为止。”
“⺟后说的是。”朱厚也露出笑容。
“如果再想不出来,那我就把绿绮接进宮去住几天,看他怎么办。”蒋后笑道,显然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有信心。
“⺟后,朕想安排张侍读进六部历练一段时间,您觉得如何?”朱厚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对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儿的决定不错,张信确实是应该好好的历练下了,免得总是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惹人非议。”蒋后点头同意道。
“那您觉得把张侍读安排进哪部好?”朱厚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一段时间了。
“儿,这事你可以问下张信自己的意思,或者你也要询问六部尚书,看他们部下是否有空缺。”蒋后微笑提醒道。
“谢谢⺟后提醒,是朕一时糊涂。”朱厚微笑起来,眼中尽是孺慕之⾊。
从清宁宮离开之后,朱厚经过坤宁宮之时,心中一动,吩咐內侍宮女直接进去,虽然张太后对自己还是这么冷淡,但是也不妨碍朱厚心里的感
,闲暇之余,摆驾坤宁宮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起来,对张太后的态度也恭敬有礼。
从坤宁宮返回之后,朱厚再次召见几位內阁学士,向他们阐明自己的决心,表示自己已经明⽩这件事情其中地困难,但是为了社稷和百姓,希望几位大学士可以支持自己。
“既然皇上明⽩,那也应该知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会闹出动
来的。”看到少年皇帝眼中的坚毅,杨廷和心中暗暗叹气,站了出来说道。
“杨学士所言极是,各地的情况错综复杂,若是全面清量,费时费力不说。可能还会有人趁机扰民啊。”蒋冕担心说道。
“事情不宜
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啊。”费宏也点头赞成说道。
“老臣是赞成皇上主张地,但这件事情只可缓缓图之,或者与朝廷百官商议,集思广益,听取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吧。”⽑纪提议道。
“既然几位学士都认为事情不可过急。那就暂且放下吧,⽇后再召集百官廷议。”朱厚平静点头说道。
“皇上英明。”几个大学士欣慰朱厚能听从他们的意见。没有像正德皇帝一样急躁,只有杨廷和眼睛闪过一丝疑虑,这可不像皇帝的风格啊。
“诸位学士先回去吧,朕还要批阅奏折,此事以后再议。”朱厚说道。脸上淡定从容,
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之⾊来。
“臣等告退。”几位大臣依令起⾝告辞,⾝为阁臣,他们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的。
“⻩锦,让人把事情告诉张侍读。朕希望听到他的好消息。”待几个阁臣走后,朱厚脸⾊一沉,放下手中地朱笔,对⾝旁地⻩锦吩咐道。
“奴婢遵旨。”⻩锦点头,行礼之后轻轻离开,不久就悄无声息地返回,继续服侍朱厚批阅奏折。
“大人,皇上希望你尽快解决此事?”张府书房之中,一位仆役打扮地人正恭敬的向张信汇报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考虑一会。”张信挥手说道,仔细的思考起来,看来內阁的几个大臣还是很聪明地,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影响,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不是谁都有这么大的魄力主持这件事情的。
当初杨廷和主持朝政数十⽇时,不过是恢复弘治旧治,⾰除正德朝期间的弊而已,就有人心生不満。要除之以后快。而像清查天下田地这样的事情,触动这么多人的利益。这后果不是谁都可以承担得起地,无数的事实证明,一旦触及到权贵地主们利益时候,这些人的怒火可以把任何人毁灭,哪怕你的地位有多么的⾼,所以张信也只敢悄悄的向朱厚进言,
本不敢明目张胆的上疏,就是害怕受到攻讦。
“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把他们
到只许进不许退的地步,看他们如何应对。”不久之后张信心中有了主意,脸上尽快狡猾之⾊。
几天之后,京城的大街小巷谣言四起,虽然说京城里地坊市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但是什么流言蜚语都是传过就算,过两天就给人们遗忘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言论反复被人提起,就算不关心时事之人,经过反复听到之后,也慢慢的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更加不用说关系到自⾝利益之人。
“兄弟,你听说了吗?”酒馆中,好友重逢,一人小酌几杯后神秘的说道。
“什么事情啊?说来听听。”另一个当然好奇问道。
“听说明年皇上要加税了。”之前一人小声的说道,但是音量似乎非常⾼,连邻桌的客人都听到了,谁都有好奇心,所以纷纷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不是吧,皇上不是下旨说明年要减税的吗?怎么可能又要加税啊,要知道现在的赋税已经非常重了,再加还让人活吗?”另一人报怨起来。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当心官府找你⿇烦。”虽然是警告声,可是这位仁兄的嗓门声确实够大,酒馆大厅都差不多听到了,不过两人也不知觉,继续“小声”讨论起来。
“是是是,小弟知错了,大哥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上金口⽟言,总不会出尔反尔吧。”另一人小心的赔罪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皇上他老人家,要知道皇上即位以来,做地哪件事情不是大快人心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老人家也不会这样做的。”大哥哀叹说道,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抹起泪⽔来。
“大哥,你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小弟显然是个急
子,见此情况心里难耐,连忙往大哥杯中添酒。
“还是⽩⼲带劲。可惜就是贵了些。”举杯一饮而尽之后,大哥心満意⾜说道,然后在小弟地催促下这才慢慢的述说起来,反正事情还是赋田的事情,就是把人物改头换面,全部归功于户部尚书孙
⾝上。就说他忠心正直,在公⼲的事情。忽然发现赋税一年比一年少,经过核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额田少了,马上上报给皇上知道,皇上当然是把大臣们都招集起来商议这件事情,可是却没有结果。
“朝廷里的大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没有主意呢,大哥你是在骗我吧。”小弟显然不相信大哥说地话。
“骗你的是八王,我表哥地二舅的四姐夫的…邻居大伯家的儿子,可是在朝廷里当大官的…仆役,这话绝对没有假。”大哥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时还趁人不注意。悄悄的从怀里换出一页纸,瞄过之后又迅速塞了回去,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小弟聊起来。
“可是这和皇上要加税有什么关系啊?”小弟眨眼问道,脸上非常疑惑。
“这你还不懂,赋税减少,皇上都没有钱养活自己,当然要加税啊。”大哥说这话的时候,脸⾊非常古怪,若是有人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他口音再也没有乡下的土气,反而是纯粹地官话。
“原来是这样啊。”小弟似乎还没有听懂,一脸困惑之⾊。
“我还听说,其实朝廷里有一个叫做杨学士的大老爷,官很大,很多人都听他的。”大哥低声说道:“他向皇上做了个主意,不用加税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很多人反对,皇上也没有办法,只好不同意了。”
“不是说很多人都听他的吗?怎么会有人反对啊。”小弟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大哥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感觉。恼羞成怒道:“你还要不要听啊。要听的话就给我闭嘴,再吵我就不说了。”
“别啊。大哥你说,我不说话了。”小弟似乎有些害怕,连忙用手把嘴巴摭起来,大哥这才満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杨学士大老爷说,田又不会跑,怎么可能会减少了呢,里面一定有隐情,要皇上派人去量一下,看看少的一半田跑去哪了,只要找到那些田,从那些田里征税,就不用再加税了嘛。”大哥得意说道,似乎这个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杨学士好见识啊。”小弟赞叹不已,随后疑惑说道:“这么好地主意,朝廷里的大老爷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哪里知道,吃
了没有,我们准备回去了。”大哥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趣兴,扯着小弟向伙计结帐之后,迅速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而这时酒馆內有些无聊的人也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来。
一连几天,同样的事情在京城各个大街小巷,商铺酒楼上重复上演,有时候讨论的是两个乡下人,有时候说话的是两个文人学子,有的时候还见两个衙役打扮的人在谈论,就这样京城数十万人,除了还不懂事地孩子之外,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害怕皇帝真地加税之人更是焦虑不已。
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员官权贵耳中,心虚地员官权贵自然大骂谣言,而満腔热⾎正直的员官开始认真考虑起来,纷纷向户部打听这事是否属实,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立即给皇帝写起奏折来。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问题是这个谣言却是实真的,与普通百姓相比,京城之中自然有许多见识不凡之人,知道清查天下耕田对朝廷社稷的好处,纷纷在自己的***內发表自己的看法,希望得到好友们的赞同支持,而这些人又以读书人居多,其中又不乏是京城各个官学书院或者是国子监的,回去再那么一宣扬,年轻热⾎、不谙世事诡谲的学子们哪里受得了鼓动,
昂指点之余,甚至上书给朝廷各官署,希望得到他们的肯定。
反应京城就因为这件事情***起来,各个阶层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至于前几⽇关于兴献帝仪注的事已经被人暂时遗忘,这是张信非常乐意见到的情况,在命令手下收敛之时,没有忘记再添加一把火。
接着流言再起,说朝廷里员官之所以不同意杨廷和清查天下田地,就是因为那些员官害怕清查到自己家中时,发现让人自己不法的事实,所以才会反对的,这个流言传出之后,百姓们都觉得十分有道理,当在大街之上看到一个员官时,也忍不住在其背后指点起来,这让心虚的员官脸⾊铁青,正直清廉的员官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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