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旁边的饭桌上,冯生一面小酌着,一面看热闹。
刘佳对这位夸过自己美貌的老爷子心存好感,这是所有女孩子都乐意听的,只是在当时的年代,男人们都比较矜持,极少有如吴老这般敢于直面坦言者。
“这瞎老头
可怜的,我们应当怎么帮帮他才是。”刘佳小声问冯生道。
心仪的姑娘但有所求,岂能坐视不理,冯生慢慢的站立起来。
“同志,这是我的件证。”冯生踱到女民警的面前,掏出自己原先的那本安公部刑侦局的工作证来。
“啊,安公部刑侦局…”女民警所长吃了一惊,七十年代期间,得见京城安公部的人可是不容易的。
“请您再看这个。”冯生又递过去首长
给他信封里的那张介绍信。
“前往江西婺源押解一名叫做朱寒生的精神病人进京…”女民警所长念道。
“不错,这老头就是朱寒生,婺源县南山村人,安公部与解放军总部医院联合对其开展一项秘密研究。同志,您贵姓?”冯生言之凿凿的说道。
“我姓秦,是滕王阁出派所的所长。”那女民警赶紧回答道。
“秦所长,你们的⾰命警惕
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以及认真负责的精神非常之好,我会向南昌市局导领进行反映的。嗯,这样吧,这里就
给我了,你们继续其他工作。”冯生摆起了架子说道。
“好的,那就谢谢冯生同志了。”女所长満脸笑容说道,随即招呼手下人员离去了。
“你认识婺源县南山村的朱寒生?那位年轻的⾚脚小神医?”卢太官惊讶的问冯生道。
“是呀,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家的恩人,你们也知道他?”冯生诧异的说道。
刘佳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可是你这介绍信上怎么说的是押解精神病人朱寒生进京呢?”卢太官疑惑的问道。
“说来话长,既然大家都是寒生的朋友,不如一起小酌几杯如何?”冯生建议道。
“此主意甚佳,老夫也要喝上几杯。”吴老爷子⾼兴的叫道。
冯生和刘佳一起坐了过来,卢太官招了招手朝服务员要酒。
“老爷子,您想喝点什么酒?”卢太官问老祖宗道。
“老夫听闻清光绪年樟树満洲街一家有‘娄源隆’,这酒‘亮似钻石透如晶,芬芳扑鼻
逗人,柔和醇甘无杂味,滋⾝清神类灵芝’的四大特⾊,南宋陆游盛赞其‘名酒来清江,嫰⾊如新鹅。’”老爷子说着口涎已经滴下来了。
那女服务员已经瞥见这几人大有来头,于是态度已经好了许多,随即往桌前一站背起了台词:“这位老人家真是会喝酒啊,您说的就是咱们江西清江的‘四特酒’,是以大米为原料,小麦曲,大贡作糖化发酵,汲取深井泉⽔,固态地窑发酵,久贮陈酿,精心勾兑而成,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了,1959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在品尝四特酒后,赞誉它‘清香醇纯,回味无穷’呢。”
两瓶四特酒上桌,吴老爷子自己赶紧抢到手里一瓶“咕嘟咕嘟”的先灌进了肚子里大半瓶“好酒!”他啧啧赞不绝口。
三杯落肚,桌上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卢太官和冯生各自讲述了与寒生认识的经过,两人顿感酒逢知己,相见恨晚。
吴老紧挨着刘佳坐,鼻子不停地翕动着,时不时的低下脑袋,从帽子小孔中窥偷着她…
“但凡美女,乃有九点至为紧要,当年咸丰光绪两帝选天下之秀女,莫不若此。其一,须得乌发蝉鬓,发黑似乌云一般,两鬓薄如蝉翼。其二,云髻雾鬟,发束于顶,状若云雾,方显其颈修长,脸型寸尺得当,盖因中原人脖短面平之故,此法源自女娲,大成者为古时四大美人之一赵飞燕。其三,蛾眉青黛,此乃化妆之术,即剃去眉⽑,而以青黑⾊颜料勾画出宛如新月之眉是也。其四,明眸流盼,明眸便是眼睛大而明亮,流盼乃为怒目而视,一双美目充満着哀怨恨意,男人绝对难以抗拒。其五,乃是朱
皓齿,你想想,红
加⽩齿,相得益彰,
人之极。其六,⽟指素臂,手指纤纤且软,手臂⽩皙、圆润富弹
,令人爱不释手。这七,便是细
雪肤了,
肢幼细如柳,肌肤雪⽩似凝脂,吹弹得破。八,红妆粉饰,红妆乃女子⾐着得体,腮上微熏胭脂晕红,那胭脂本是匈奴发明之物,汉时传⼊中土,粉饰为在脸上涂⽩粉,以掩瑕疵。其九,肢体透香,须是天然体香,闻之心旷神怡,不能汗臭秽气,令人掩鼻而去。”吴老爷子如讲经布道般,侃侃而谈,唾沫星子四溅。
“哇,原来美女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啊。”刘佳啧啧道。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吴老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是什么?吴老,您快点说。”刘佳催促道。
“便是一双莲⾜。”吴老严肃的回答道。
“就是三寸金莲啊。”刘佳哈哈笑了起来。
吴老正⾊道:“明正德年间,中原流行‘莲⾜会’比赛,也称‘赛⾜会’,当以山西、直隶两地为甚。五月五、六月六和八月十五中秋节,庙会墟市之上,士女云集,或围于空场,或坐于车中,在家则坐在门槛上,蒙上盖头遮住脸,然后亮出双⾜,当然是穿着鞋袜的,供游人品⾜点评,优胜者⾝价百倍,媒婆盈门。确切的说,山西的小脚要胜过直隶京畿,所以民间才有‘晋优于燕赵’之说。”
“吴老,方才闻您对《滕王阁序》见解非凡,怎么说起封建裹⾜陋习来,却也是崇尚又加呢?”冯生被老爷子的⾼谈昅引了,遂笑着说道。
“非也,虽长长之裹脚布內,脚趾形畸,⾁折骨断,但外观小小金莲,却是令人遐想联翩,男人们蜂簇蝶绕,如痴如醉,每每⼊神之处,当可文思泉涌,妙语连连呢。可惜,自道光二十年,欧风汉渐,西俗东来,中原的男人们居然喜
上了丰啂肥臋,⾼鼻阔嘴,唉,世风⽇下,人心不古啊。”吴老说道后来,竟自叹息不已。
“吴老,您看我可否算个美女呢?”刘佳很有自信的说道。
冯生竖起了耳朵,留心吴老对刘佳的评价。
“《诗》云:素以为绚兮。人以⽩最难得,俗话有‘一⽩遮九丑’之说,肌肤⽩皙细嫰的女子被争相
娶,而肤黑耝糙者遭嫌弃。你肤⽩⾁细,已实属难得。古人说,女子眼细长,其
必柔;眼大且耝,其心悍妒;流盼灵活黑⽩分明者,大多聪慧,呆滞无神⽩多黑少者,大都愚蠢;手嫰者多聪,指尖者多慧。老夫观你相貌,乃是一尤物是也。”吴老说道。
“请教吴老,何为尤物?”冯生心下
喜,遂诚心实意的请教道。
“尤物者,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使人心旌摇
是也。”吴老喃喃道。
我的心早就摇
个不停了,冯生心想。
“好女子必爱⼲净,其妆必淡,其⾐不贵精而贵整洁,不贵华丽而贵淡雅,不贵与出⾝地位相配,而贵与⾝材面貌相称,尤其是下装,应淡而不侬,纯而不杂。”老爷子抄起了酒瓶子,对嘴又灌了几口。
“你,额尖露背并蛇形,早年必定落风尘,假使不是娼门女,也是屏风后立人…”吴老爷子微微一笑道。
刘佳闻言脸⾊骤变。
“何为‘屏风后立人’?”刘佳冷冷道。
“《鬼⾕巷妇人歌》有云:‘有威无眉精神正,行不动尘笑蔵齿,无肩有背立如⻳,此是妇人贞洁体。有媚无威举止轻,此人终是落风尘,假饶不是娼门女,也是屏风后立人。’若本提督没猜错的话,你本是风尘中人。”吴老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刘佳怒形于⾊,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起⾝便行。
“小刘,你上哪儿去?”冯生见此心中一急,忙伸手去拉。
“厕所!”刘佳愠怒道,随即甩袖而去。
卢太官大窘,忙歉意道:“冯生,老爷子神经不太好,口无遮拦,请勿见怪。”
冯生淡淡一笑:“没关系,吴老玩笑一句,我怎会介意呢。”
“老爷子,您老人家可别再胡说一气了,太官求您了。”卢太官央求道。
此刻,吴老爷子正在埋头品尝起庐山三宝之中的石
,这是产自庐山林涧溪⽔之中的一种林蛙,据说营养价值极⾼。但见吴老将盘中的四五只石
的脑袋统统的咬下来,塞⼊了口中,然后以参差不齐的大⻩牙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对卢太官的话恍若不闻。
卢太官摇了头摇,对这位吴家的老祖宗,一品提督大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想。
刘佳从厕所里走出来,悄悄的溜到服务台前,轻声说道:“同志,我要挂个长途。”
她拨打113长途台,告诉了接线生一个京城的电话号码,迅即接通了。
“我是刘佳,现在南昌,冯生准备去婺源,我们在南昌这里碰上了一个叫作卢太官的港香人…”刘佳小声说道。
电话听筒里传来了黑泽冷冰冰的声音:“卢太官?哼,他是不是和另外五个老年男人在一起?”
“只有一个老年男人,他是个瞎子。”刘佳回答道。
“瞎子?不对呀,远征军的那五个人呢?嗯,这样吧,你还是给我死死盯住冯生,找到那块旧羊⽪,我相信还在他⾝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么?我马上派人过来增援你,记住,他的名字叫做婺源太郞,十分
悉当地的情况,随时保持电话联系。”黑泽吩咐道。
“是,黑泽先生。”刘佳恭敬地回答道,然后放下了电话,按照计价器付了长途通话费。
“刘佳,你回来啦,吴老脑筋不正常,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冯生关切的说道。
刘佳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我才不会介意呢,吴老是个爱说笑的人,不是么?”说罢,将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冯生见此遂放下心来,夹起一大块滴着汁⽔的滕王阁红酥⾁放进了刘佳的碗里,体贴的说道:“你一定是饿坏了,多吃点,明早我们还要赶路去婺源呢。”
“冯生,你能肯定寒生会回到婺源来么?”卢太官疑惑的问道。
“是的,我相信。”冯生回答道。
他心里寻思着,首长要金道长重返雨林找到寒生,之后便会命其带着寒生返回婺源,但是他又指示自己在婺源
杀金道长灭口,押解寒生返京,回到京城后,说不定自己也会被灭口…
唉,自己究竟卷⼊了一场什么样的⾎腥
谋之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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