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进⼊七月,天气越来越热了,康熙在行宮也呆不住了,一声令下,起驾围场,进行一年一度,大家盼望已久的木兰秋狝。
木兰围场,占地约一万平方公里,林茂⽔丰,峰峦叠嶂,被喻为⽔的源头,林的海洋,珍禽异兽的天堂。康熙选中了这块南拱京师、北控漠北的漠南游牧地,通过木兰秋狝“行围肄武、治兵振旅”同时笼络和威慑蒙古各部,进而有效地巩固北防,遏制沙俄略侵北疆的野心。
七月的围场草木繁盛,翠绿的松树错落连绵,连成一片绿⾊的海洋,奇花异草,目不暇接,还有那汩汩流淌蜿蜒不绝的吐力
河像一
浅碧⾊的⽟带
绕在广阔的草原上。
清晨,晴空万里,围场上集聚了上至皇室、蒙古王公贵族下至八旗、蒙古储将、士兵等将近几千人的队伍。旌旗飘扬,马嘶声此起彼落,场面十分壮观。众人谈笑风生,摩拳擦掌。只等皇上亲临。由于围场中一般不允许女眷进⼊,所以芙蓉在皇上的允许下女伴男装,混在后面。用皇上的话讲:“你给朕长长见识去,亏你还是旗人,咱们旗人的好东西什么也没见过,只会
着朕问。”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几千人呼喇喇全部跪下山呼万岁,场面令人震撼,芙蓉只觉得自己浑⾝的
⽪疙瘩都冒出来了,看到这种几千人同时对着至⾼无尚权力的顶礼膜拜,任何人都会心神
,热⾎沸腾。她想看看那几位阿哥此时的神情,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其实不用看也猜得到,他们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对“权力”一词有着超出常人的理解,正因为如此,才无法洒脫面对,为了那个位子,既使争得头破⾎流也再所不惜。
康熙皇帝脸上含笑,从容挥手:“众卿平⾝。”每年秋狝的第一箭都要由皇上
出。此时早有人准备好弓箭,跪在皇上面前,将弓箭⾼举过顶。
康熙淡定得拿起弓箭,拉満弓弦“嗖!”一支羽箭离弦飞出,在场众人齐声
呼,纷纷纵马进⼊围场,秋狝正式开始。
芙蓉看过刚才宏大的场面,知道接下来就会是大批的动物遭殃了,没太大的趣兴,也不忍心看,拨转马悄悄往回走。
“芙蓉!”一个満含惊喜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乾清宮的女官如婷。她怎么会在这儿?
“如婷,是你!你这次不是没有随驾留在宮里了吗?”芙蓉也很⾼兴。
“是太后娘娘觉得这次皇上⾝边带得人有些少,怕人手不够,正好又些东西要送过来,就派我跟来侍候了。”如婷说。她看芙蓉是男装打扮,觉得有趣:“你这⾝打份真有意思,这是刚从围场回来吧?”
“是呀,如婷,跟我说说宮里的事吧,有什么新鲜事儿吗?”芙蓉虽经常能从十三阿哥那里收到由他代转的胤禛的信,可还是想亲耳听听他的消息。
“你可不知道,前些天宮里可热闹了。三年一度的先秀,太后和娘娘们每天忙着选阅秀女,太后忙不过来,还临时把我也调了过去。你知道这次选秀哪个秀女最好看最出风头?”
芙蓉心往下一沉,她知道历史,四十八年,如果没记错的话,胤禛封王不久,年氏就进府了。“是谁?”芙蓉仍笑着问。
“是湖广巡府年遐龄的女儿年雪柔。我见过她,长得媚娇俏丽,两只眼睛看着人时也是媚得很,⾝段娇小玲珑,一副可人疼的样子。连太后也夸她漂亮。”如婷说着突然庒低声音:“你不会想得到,好几个阿哥争着想要她,都各自让自已的额娘去求过太后,甚至雍王爷那样的人,居然也为了这个女子,让雍王妃去求过太后,太后还惊讶的不得了呢!看来这次,雍王爷是真看上这年雪柔了。哎,这年雪柔的命也太好了,要真被指给了雍王爷,很可能一进门就是侧妃。…”
年雪柔,雍王爷,求太后,侧妃,这几个词在芙蓉脑中一直打转,如婷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字也没听见。对呀,历史上的记载,年氏是雍正最宠爱的女人,临死还晋为皇贵妃。看来真有其事了。“最宠爱、最宠爱…”芙蓉在心中冷笑,如果她是他最宠爱的,那自己又算是什么?是呀!自己的穿越虽是个意外,可也不能改变历史。早料到的事,可就这么突然就到了,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接下去该怎么办呢?继续谈自己的恋爱,骗自己,只当没有那个胤禛的“最宠爱”?还是就到此为止,结束自己这段恋爱?
也许他是真的喜
上年雪柔了,那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会动心?如果是这样,也许她菗⾝还容易些,要不然以胤禛的
格,怎么可能放了她?虽然后人大都认为雍正宠年氏是因为她的背景,尤其是她的哥哥年羹尧。可芙蓉觉得也不完全对,从种种表现上看,雍正对他的年妃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然怎么会一直坚持到年妃去世才动手处死她哥哥。芙蓉就这样从早晨想到晚上,想到头痛。⼲脆,不想了,芙蓉抬头,和自己同住一帐的如婷早已睡
,自己又何苦磨折自己?事到临头再说吧!
在围场的⽇子过得极快,转眼已过了八月。天气渐渐凉慡了。
胤禛的信还是照常寄到,信中总是不厌其烦地倾述着他的相思,有时是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有时是短短的一首情诗,甚至有时只是两个字“想你!”
芙蓉认真得看这些信,她想也许以后不会有太多的机会看他写得情书了。每次看完后,她都把它们仔细收好,却再不回信。
这些天在围场以外的草原上,芙蓉一有空就去练骑马,骑术大有长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时而纵马疾驰,时而慢步小跑,有时⾼兴了还大声地唱两句。而每当此时,⾝边总有一个人陪伴——阿思海。
他大多时候是沉静的,很少说话,却陪着她并肩而驰,相随左右。芙蓉说话,他专注的倾听;芙蓉讲笑话,他也情不自噤地大笑;芙蓉唱歌时,他就一眨不一眨地盯着她看,眼中的深情令她不敢回看。有他陪伴,芙蓉可以放心的骑马飞奔,而不必有任何担心。在他面前,芙蓉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想起烦心事时,她会半天不说一句话,而阿思海绝不会打扰她,她沉默多久就陪她多久。
一天,两人又像往常一样骑累了马,坐在草地上休息。阿思海突然反常地主动说起话来:“芙蓉,我已经想好要送你什么礼物了。”
“嗯?”芙蓉心不在焉地应着,她又想起了胤禛和年氏。
阿思海并不介意她这样的反应,继续认真地说:“你不记得了,我去年就答应你要送你礼物的,今年一定要兑现!我已经想好了,就是它了!”阿思海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芙蓉终于回神,她看看这张晒成健康⾊的英俊脸庞,笑说:“你还惦记着呢!我不是说了么,随便什么都行,无所谓。再说这些天,你每天陪着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那怎么行,我说过,给你的礼物怎么能随便,一定要配得上你的才行。芙蓉,你想要虎牙吗?”
“什么?”芙蓉疑惑:“虎牙?有什么用?”
“你居然不知道?你可也是満人呀!”阿思海惊讶地看着她:“咱们満人和蒙古人最信‘万物皆有灵’,动物⾝上的牙,⽪⽑都有趋琊避凶的作用。是最灵验最珍贵的护⾝符。犹其是兽牙,而其中数虎牙最难得,最受推崇了。我一定要打到一只老虎,拨下它最好最锋利的一颗牙齿送给你做护⾝符。只有它配得上你。”阿思海奋兴地说。
“还是算了吧,心意我领了,但确实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事,你叫我如何心安?”芙蓉看到他的一片真心,也看到他的执着。
阿思海看她这么担心她,更开心了,幸福的感觉充溢在心口。他真想说,就是为了她被老虎吃了也无怨无悔。
果然,没过多久,一天傍晚,芙蓉正在大帐中侍候康熙,突然听外边一阵喧嚣,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吵到连皇上都听得见了。
康熙也听到了这吵嚷,正要叫人去问。帐外走进一名侍卫,跪下禀报:“回皇上,御前侍卫阿思海带着另外几名侍卫打死一只吊睛猛虎,现在正在外面。阿思海受了点轻伤,太医已经包扎过了。”
“哦?”康熙双眉一挑,惊讶地问:“他们怎么发现老虎的?阿思海是被老虎咬着了吗?”芙蓉一听,浑⾝直冒冷汗,又急又气,却不敢露出来。
“回皇上,是前几天,阿思海在林子深处发现了老虎出没的珠丝马迹,他带着几个人,几天来一直守着那一带的树林,今天才打死了老虎。阿思海是被老虎的掌风扫了手臂一下,虽流了⾎,但并未伤到筋骨,大夫说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老虎的致命一刀就是阿思海砍的。”
康熙很⾼兴,夸赞道:“真不愧是朕的御前侍卫,咱们満人的巴图鲁!”笑着吩咐阿思海先不必来见他,回去好好休息养伤,又吩咐赏给所有参与打虎的侍卫不少好东西。芙蓉告退时,康熙忽然看了她一眼,问:“你刚才也担心了吧?阿思海倒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他只是个御前侍卫,与你不合适——”忽然停住,没再往下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芙蓉知道皇上希望她从阿哥里选一个,希望她成为皇家的媳妇,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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