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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箭行动 二
 任务的名字叫‘暗箭’,任务的地点在高阙,任务的目标是匈奴右贤王须仆尤提。

 黄河九曲十八弯,在中上游形成一个马蹄形的大弯曲,弯曲的里边为河南地,连带着弯曲的外边统称为河套地区。

 高阙在弯曲的上方往北,山脚下。本是赵武灵王北破林胡、楼烦时筑下的一处军事要,由赵将李牧镇守。后经秦赵开战,赵军后撤而荒废。始皇展开统一全国之战后,匈奴借机占领高阙,右贤王将王府设于此处,并依此为跳板渡过黄河尽占河南之地。历经数十年的发展,高阙已成为一个商业集散地,与周边的大秦、月氏、乌孙、楼兰、羌等国互通有无。

 李信接受任务后的第三天,化装成一个走私商人,带着一百斤铁与四捆布,由一匹老马驼负。于四月二十六晨从安崖底出发,通过榆林关进入河南地,前往高阙城。当时天大晴,启明星悬在天际久久不落。

 一年来他第一次走出安崖底,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稀奇,无论是雄伟壮观的榆林关,还是河南地的大漠风光。匈奴人三三两两在草原上以帐棚居住,大人骑着快马飞奔在草原上照看自己的畜群,小儿骑着大羊学着战士的样子手拿自制小弓在草丛深处嬉戏,杀鼠兔。

 饿了,他随便找个人家要些饭食。困了,便席地而睡,望着头顶绚丽的星空展开无限的睱想。他不懂得匈奴语,匈奴人看起来也不像字面上的那么凶恶,都十分的好客,不用开口便把他让进帐内吃,一点也不拿他当敌人看待。

 出了榆林关的第二天,李信发现自己马背上的几捆布并不是普通的商品,而是能当钱使的硬通货。

 关于用布当钱使,张忠告诉过他一百年前的秦曾用布当货币来使,原六国也有拿布当货币使的历史,自秦统一全国后,布作为货币单位才从钱币中退出,成为辅帀。当时的布币在货币中属于中币,价值在金之下,钱之上。基本上一布币(宽二尺五寸,长八尺的一块布)相当于十一个原形方孔钱,一捆布为一百尺,也就合大约一百四十一个钱。

 李信觉得张忠讲的有误,最少在匈奴人这里,‘布币’似乎并未退出流通领域,仍然是硬通货,其价值也远比张忠讲的高。当仅仅用了一捆布就换了一匹上好的马,没有学过经济学的他也看得出这里边大有赚头。价值一百四十一个钱的布竟能换来一匹上好的马来,要知道前几他才刚刚花了一百七十个钱,不过做了一套冬装一套夏装罢了。

 “要是能开个织布厂,招来几千个工人夜不停的织布,那不是要赚发了?我先用织来的布从匈奴人这里换来马、牛、羊以及各种兽皮,然后拿到大秦去卖。再用卖来的钱扩大生产,接着从匈奴人这里换来更多的家畜再拿到大秦去卖,没几年不就会成为大秦最富有的人了?”李信骑在新换来的马上,开心的想着。满脑子都是布、钱、军队,三件东西由少及多,直到最后的称王称霸。

 五月初九进了高阙城,他发现自己马上驼的东西竟是抢手的货物。各商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争吵着要用高价买走他马背上的东西。百斤铁与剩下的三捆布一共卖了二十八两(秦制一斤为二十两)黄金,李信顿觉自己换马的那捆布有些亏,当时高阙城的一匹良马只不过售价一两黄金,按这样算来那捆布最少可换两匹良马。

 高阙的商铺很多,着各种语言的商人不管别人是否能听得懂,努力的向过往行人推销着自己的商品。不过他们大多数卖的东西都十分相似,无非是一些牛马家畜以及挖采来的(如玉、药材等)没经过任何加工的物品,只有秦人开的商铺里才有琳琅满目的商品。

 在此做生意的秦商有两种:一种是秦国或者原其它六国的商人。秦统一六国之后严历打击私营商业,商人地位急剧下降,被始皇四处迁移到蛮荒之地。他们中的一些人从秦国逃走,落到西域各国,靠把从这些国家低价贩来的东西做些加工,以高价售出。

 另一种是从上郡派来的官商,卖的尽是匈奴人所没有的陶器、青铜器、竹木漆器、金银器、珠玉装饰品、丝绢织品等。这些东西量很少,是专供匈奴贵族或者其它国家的商人采买后供给他们国家贵族使用的。东西卖的很贵,基本上都属于天价,利润极高。这些官商把卖来的钱都转买成马牛,运回国内。唯独有几样东西这些官商们不卖,比如粮食、铁、布等军用物资方面的。

 根据安排,李信到‘高阙’后得去‘奇味斋’找接头人,接受下一步的指示。‘奇味斋’是搞什么营生的,他不知道。‘奇味斋’里哪个是接头人,他不知道。就连‘奇味斋’位于何处,他都不知道,只得就近找个秦国人开的商铺打听一下。

 别国的商铺都是用羊皮画一些动物的形象挑在门口,告诉行人这里边卖的是什么。秦商的商铺是用白底黑字镶黑边的布做成旗挂在门口,也不管过往的行人是否看得明白里边究竟卖些什么物品,十分的好找。

 他走进一家上写‘百珍坊’的店铺,偌大的铺里只摆了四件商品。一件用黄金锤揲而成的金碗,上边刻有云纹与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的画像。上边挂着一个小木牌,上边写着:‘重三两八分,售价金一斤零八两。’一件红铜做的大耳酒杯,做工也算精细,上边刻着几行小篆,木牌上写着:‘售价:金六两。’一件青铜做的奔马,马身上的缰绳是用金缕编成,马鞍是用金箔镶嵌。奔马大约一尺见方,做工极其精细,马身上的鬃都显的栩栩如生。木牌上写着:‘售价:金两斤零七两。’还有一对包金铜兽头,木牌上写着:‘售价:金九两。’

 放东西的格子大约有上百个,却只有这四个格子里放着东西,想必此处的老板是想等东西全部售完之后方从秦国运来物品把格子填满。

 “真是暴利啊!”李信暗叹一声。

 席坐地上正在打盹的伙计,此时方发觉屋里有人,机灵的睁开眼,道:“这位爷,你想要些什么?”马上,又发现李信一副秦人的打扮知道他必不会买这里的天价商品,正要改口问李信有什么事吗?一个胖子从外边嚷嚷着走了进来,嘴中不干不净的骂道:“也不知把守榆林关的那些兵卒是干什么吃的,今天又有一个人把止向匈奴出售的铁与布私带出大秦卖给匈奴人。这已经是两天内的第三次了!我一定要禀告给‘大啬夫’,拿问驻守榆林关将领的罪。”

 来人很激动,忘了‘大啬夫’只是‘上郡’管理经济的普通官员,根本不能手军政。再说,现在驻守榆林关的是蒙恬的屯军,就算是郡守也没权干涉蒙恬的屯军。况且郡守比之统军三十万的蒙恬,不管是爵位还是职位都差了好几级。

 他意识到店内还有一个陌生人,定睛一看,正是嘴里说的那人。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是秦人?”

 “我是秦人?”

 “你是刚才卖了百斤铁与三捆布的秦人?”

 李信从胖子说话语气以及脸上的神色,已知此人不怀好意,一边提防,一边点了点头。

 “可知私卖铁过百斤者是个什么罪名?”胖子说着,冲那个伙计点了一下头。伙计作恶虎扑羊状,大叫一声向李信扑来。

 一年的练兵不是白练的,李信一招‘过肩摔’把瘦小的伙计从头顶摔了过来,接着一个跪膝正在伙计的肚子上。

 伙计像烧的红蝦,四肢曲了起来,脸色苍白半天缓不过劲来。胖子见情势不对,夺门就要逃去。李信上前一步抓着胖子的肥手往后一剪,胖子受痛,呲牙咧嘴的求起饶来。想摆李信的控制,怎奈手被高高剪到脖处,根本动弹不了。

 “你跑什么啊?我还有话问你!你说,私卖铁块有什么罪!”

 “私卖布一捆至十一捆者,罚隶臣四年。卖铁过百斤者,杀无赦。”胖子叫道。门外已围了许多人,看着热闹谁也不敢踏入铺门一步。

 ‘隶臣’的意思李信懂,就是被判作苦役。他没想到卖一点铁与布竟会被判如此大的罪,一边怀疑派他前来的董翳是否有什么阴谋,一边又想:“莫非这个任务并非我一个人来完成,难道还有其他的帮手不成?我得赶快去奇味斋问个明白!”于是道:“奇味斋在什么地方?”

 “‘奇味斋’在右贤王府大门对过的那道街上,从此处往前直走,路口向右拐顺着王府的墙门直走,大约三里路便看到了!”

 胖子说完李信松了手,按照胖子的话向‘奇味斋’而去。好不容易才缓过劲的伙计从地上爬起,着肚子恨恨道:“大人,用不用我去通知其他的大人把他抓起来,送回上郡问罪?”

 胖子着肩膀正在细想刚才那人的来历,听罢伙计的问话,怒喝一声:“要你有什么用,一个人也抓不住,整天只知道睡觉!忙你的去吧,再让我看见你睡觉,小心揭了你的皮!”说完,走出铺门遥看拉着两匹马的李信背影,暗问一声:“莫非他也是大秦的官员,来此有秘密任务,私卖铁器只是掩饰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然去此处最高长官那里干什么。唉,管他呢,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等捞够了赶快告老还乡,再不做这把脑袋别在上的细作了。”

 李信卖铁,殴打‘百珍坊’老板的事情,很快便禀告到右贤王的耳朵中。右贤王须卜尤提居于自己王府内的大帐中(注:本是李牧的下榻之处,右贤王非得在屋内搭起一个大帐不可。)袒、叉开‮腿双‬呈簸箕状坐于一张虎皮铺就的土坑上,右手搂着一名半的美姬正自亲昵,听完百长所谓的要事,怒目一瞪:“就这事?”

 “大王,一连两天已有三位走私商人,以同样的手法入住‘奇味斋’,我怀疑秦国有什么阴谋要对大王不利?据属下观察,这三位私商,并非什么商人,像是秦军中的兵。他们一个孔武有力,是使重兵器的好手。一个干净利落,是使剑的高手。今天来的这一位双手修长,右手拇指与食指有厚茧像是一个神手。属下怀疑…属下怀疑这三人来此想刺杀大王!”

 “刺杀我!”右贤王把身边的美姬推倒,站起身扯住那名百长的耳朵走出门外,指着王府城墙上巡走的弓箭手,道:“你说,保卫王府的有多少人?”

 “有千人!”百长被扯的耳朵火辣辣的痛,歪着头道。

 “你说,整个高阙城有多少控弦之士?”

 “有三万余人!”

 “你说,我手下有多少兵?”

 “回大王,有十万兵!”

 “区区三个人就想刺杀我?三条小鱼在贝加尔湖里是翻不起什么风的!秦国已深陷百越泥潭,唯恐我们对其用兵,怎敢刺杀于我,挑起战端?始皇老儿不怕我挥军南下,捣破他的咸宫吗?逐壶缇百长,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但你的心太急了,三个私商都能被你看作刺客?功不是这样立的!这次五月十五大会茏城,我一定会说服单于攻打秦国的,到时自有你立功表现的机会。记住,勇士一定是在战场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靠胡乱猜测,巴结主人来得到奖赏的,你懂了吗?”

 “是,我懂了!”逐壶缇道。

 右谷蠡王穿过天庭向右贤王的大帐而来,右贤王松开手让逐壶缇离去,大笑三声道:“我的好老弟,你总算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王就像天上的雄鹰一样,用敏锐的双眼去发现大地上将要发生的事情。贺喜大王,头曼大单于果真如你想的那样愿意娶须卜缇曼为后,从此以后大王将更加得到大单于的信任。大单于吩咐:一定要在五月十五把须卜缇曼护送到茏城。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你我死了,也要把美貌的须卜缇曼按时送到茏城,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与须卜缇曼成婚。”

 “那头眼中只有美的老公狼,怎能察天下的大事。搞了这么多事,只为了让须卜缇曼在睡觉的时候吹吹风让他同意我与秦国开战,你说我们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毫无远见的单于呢?有时候我真想打到茏城,手刃了这头无能的老公狼。幸亏冒顿王子已从月氏逃了回来,真希望冒顿王子能尽快取得单于位,那样我们匈奴人就能得到整个天下。走,好老弟,进屋给我好好说说这事的经过。”

 右贤王的王府,就是原来李牧的将军府,可容千名兵。逐壶缇百长顺着笔直的砖路过了三进院落方到王府的大门口。驻守大门的都是他的亲兵,逐壶缇对把守大门的十个亲兵略一点首,扫视起周围的环境。

 “我若是那个神手,该藏于何处才能死大王呢?”他一边想着,一边寻找最佳的击方位。

 “原来是这样!”二百步外,‘奇味斋’高高的角楼耸立在那里,超出周围的房屋老大一截,是个极佳的击方位。他含笑点头,向‘奇味斋’而去。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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