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杰尼护送于回家，并还是义不容辞地要背她上楼。

　“这实在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不轻，而且刚刚还吃了很多。”

　一向在字典里找不到“不好意思”这四个字的于，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以她稍有运动常识的判断，杰尼今天这么把她背上背下的，回去若不酸背疼，起码也不起来了。

　“你住的地方有电梯吧？”杰尼车子已停妥，摇下窗户煞有其事地往于住的大楼望。

　“废话，虽然房子没你住的那间高级，但也是有中庭的二十层大楼。没电梯，要住户爬死啊。”于听了应该小有来头的杰尼不识相的问话，心中突升起悍卫她跟母亲从小相依为命、没有显赫财富的自尊心。

　只是随口问问，就招来于如此烈的反应，杰尼还真莫名其妙。

　“既然有电梯，我怎么会累呢？我还以为你怕我背着你爬不上楼梯嘛。”杰尼真的很无辜。

　于当然也明白自己的反应太无聊了，杰尼管她住什么样的房子做什么。

　“我是说我们的中庭不小，怕你背不了我搭上电梯。”于那副不想输人的表情，让杰尼只想发笑，但这次他学聪明了，脸上可不敢有一丝会令她联想和误会的表情。

　“那倒可以试试我的体力。”杰尼二话不说，就下车跑到另一边，背起了于。

　于全身的肌不像第一次被杰尼背起时那样僵硬了。放松而自然的上半部肌，软得像依附在杰尼背上的云絮，并放任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上，纯粹一份窝心的谢意，由她温热的身体传递给他。

　而他当然也依恋背着她仿佛心灵已相通的感觉，而且这感觉一次比一次深，撞击一次比一次烈。

　“王伯，我脚受了伤，拜托朋友送我回来。”像是要避嫌似的，于一看见管理员就先嚷道，免得自己马上成为常聚集在管理室旁聊天的女人谈论的新鲜八卦。

　“受伤了啊？打不打紧呢？”王伯托了托滑在鼻尖上的眼镜问。

　“不打紧，休息几天就好了。”

　三个人点头打招呼，互应着人情世故中的表面礼仪。

　＊＊＊

　杰尼把于背回了她的家，着实地了口大气，就算他的身体是铁打的，体格壮得像牛，也该累了。

　于本来想委婉又不着边际地下逐客令，但看他累成那样子，又大那口气，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下了要请他离开的意思。

　“我家没有你家舒服，委屈你了。”于客套中还不忘揶揄他。

　其实杰尼早有预感于不要他留下，才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而现在他目的已达成，精神又恢复了。

　没有别的目的，只想多了解她一些。他突然希望今早那个意外的邂逅可以延续，而不只是短暂的会。

　“这个房子的格调我喜欢，白色让整个客厅看起来宽敞又明亮，家具选得大小适中、系又协调，看得出是不便宜的进口货；尤其是天花板上的那盏水晶吊灯，更可感觉出住在这里的主人品味不凡。”杰尼的观察还真敏锐，马上知道该说什么话。

　于听了还真的受用，尚不管杰尼的恭维是真是假，至少证明他想讨她心。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杰尼想在踏出这间屋子时，能掌握一些有关于的资讯。

　这是干嘛？身家调查啊？哼！问得又太明显了，想拐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于心里虽然啐念着，但其实是很乐的。

　以前也有男人如此试探她，想追求她，但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甜蜜的悸动，她很乐意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

　“才没那么奢侈呢。”于又在影他了，对于他那幢漂亮的大房子，她的心可酸得很。“我跟我妈住，但因这里距离我妈开的精品店有段距离，我妈就住在精品店楼上，生意清淡时，才会回来。”

　“那当初怎么不买近一点？”

　“因为这里是新社区比较便宜。”于又莫名地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谁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是东区的高级地段，虽然两人住的相距不远，但地价可差得多了。

　生活环境和身份都相差很远，那感情呢？感情能不能零距离？于心中不自觉地起了这个疑问。

　杰尼还来不及回话，这时电话响了，他走过去帮于拿了电话。

　“你跑到哪里去了？昨晚我不是千叮咛、万待要你去‘极太’面试吗？你是忘了？还是故意放人家鸽子？”竹梅劈头就骂。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除了又临阵逃，她不相信于还会有什么正当理由。

　“妈，你怎么这样骂人嘛，也不先问问人家发生了什么事。”于口气装得很可怜，好像她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她可不能不来这一招，不然她绝逃不过她母亲的口水攻击。

　“你是铁娘子一个，还会出什么事？”

　“我出车祸了。”

　“出车祸！谁撞你了？人有没有逮到？是不是酒后驾车，有没有叫警察？”竹梅新闻报导看太多了，全部往坏的方向想。

　“妈，是我自己撞上电线杆的。”于低嗓子，很没面子地说。

　“天啊，我真服了你了！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呢？”竹梅大笑地开她玩笑。

　“我才奇怪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呢，女儿受伤了还损人家。”

　她们母女的感情就是这么好，像朋友，也像处处要对方出丑的死对头。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我这就去看你。”竹梅其实是很担心的，她宁可拉下店门不做生意，也要过来看看女儿。

　“我看你得走了，不然等我那个天才老妈回来，她绝对不放过你的。”于放下电话就跟杰尼说，这下他可不得不走了。

　“为什么？你妈妈对年轻的男人有兴趣？”杰尼风趣地问。

　“是她不认为她的女儿会让男人进门，她一直很担心她的女儿会没人要。”

　杰尼很想再留一会，但于都那么说了，他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杰尼又用那种让女人无法抗拒的眼神看于。

　“当然，我穿的长还得还你呢。”于闪避他的眼神。

　“那我们是不是该互留个电话，以便联系？”

　“嗯，也对。”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低着头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男人的眼睛，竟然会说话。

　要走时，杰尼用手轻轻握了于的手，那种接触，让于的全身起了皮疙瘩。她一颗心，不知怎么热了起来。

　“移动的时候小心些，别摔跤了。”他叮咛。似乎在一天短暂的相处下，他已经了解了于的个性。

　“今天真的谢谢你。”于真心说。

　虽然被杰尼握住的感觉很不错，但她还是回了手。因为那份心理变化实在太奇怪了，奇怪得让于从颈部开如热烘烘的，脑子也变得不大灵光，连带的舌头也打结了。

　她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叫了一声：“杰尼！”

　“什么事？”杰尼马上回头，眼中出一道初识时不该有的复杂眼光。

　“没…没有，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的长洗好了，我会打电话请你来拿。”于羞死了。

　“喔，那不急，我还有得穿。”杰尼回答后，又不走了，他一手放在门把上，身体斜转面对于。

　“再见。”于丑面红耳赤，抬起右手左右挥动。

　“再见。”杰尼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为于关上了门。

　一直到杰尼上了车，他的心情都是飞跃的，他似乎遇到了一个同磁场的女人。仿佛于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超强的力，缓慢而连续地吸引着他。

　＊＊＊

　杰尼走后，于就迷糊糊、蒙蒙胧胧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受伤的右腿高高地挂在沙发背上。

　连她母亲什么时候进门的她也不知道。她是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香而醒来的，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醒来啦，吃碗汤吧，我刚炖的。”竹梅看女儿醒了，就盛了碗汤给她。

　于的肚子实在还撑着，看到那一碗黑色的汤实在倒胃口，但她还是装出一副非常好吃的样子，一连喝了好几口汤，嘴巴还不停地说：“赞！赞！真好喝，只有贤良母才弄得出这种汤。”

　这就是于的最大优点，永远懂得赞美别人，给别人信心。当然，男人除外。

　“吃就吃，别拍马了。”竹梅最了解女儿，才不吃她那一套。

　坦白说，于再吃下去，胃里的食物可能就要到食道了，她只好嘻皮笑脸地跟母亲打哈哈，趁母亲不注意时把吐掉。

　“我真不懂你是怎么骑车的？竟然自己去撞电线杆。”竹梅心疼但又数落她。

　她们母女最相似的一点就是——嘴硬，说不出善解人意、安慰人的话，所以她们绝对不适合去做需要安抚人心的义工工作。

　“还不都是你，要我一大早去应征工作，又威胁我不能迟到。”

　“小姐，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你已经毕业半年多了，哪个工作你做超过一个月？我不怕我养不起你，我是担心你在家待傻了。”竹梅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才失业半年而已就大惊小怪，我又不是不工作，遇不到伯乐嘛。”于边搅动汤边咕哝着。

　“咦？是谁带你回来的？谁带你上医院的？”竹梅突然想起。

　于的脸上突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红晕，虽然只是那么一下子，但却也让她心慌。

　“路人甲啊，一个不怕惹麻烦的路人。”于刻意把杰尼的身份抹灭掉。因为若被她母亲知道有一个男人陪了她女儿大半天，她不小题大作才怪。

　“是男人吗？带你去医院又带你回来？年纪多大？长得帅不帅？”竹梅马上追问。

　“妈，你不会是单身太久出问题了吧？问那种问题，有没有搞错啊？”于真是头大了。

　“年轻的留给你，老的留给我嘛。”竹梅又开玩笑。

　“妈——如果你那么寂寞难耐的话，我帮你去登报征婚好了，凭你的姿和条件，一定会有一堆老苍蝇对你有兴趣的。”于也开母亲的玩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母亲一直忘不掉她的初恋情人呢？当她的女儿又不是当假的。

　“开开玩笑也不行啊？”竹梅果然怕了女儿要帮她征婚这一招。一来她心中真有个一直挥不去的男人；二来，她有事业、有女儿、有房子、有车子，虽然谈不上富裕，但也用不着再找一个男人来碍手碍脚的。

　就这样，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揭疮疤。说到好玩的丑事时，两个人还笑得人仰马翻，一点也不像母女，反而像无所不谈的朋友。

　“妈，你回店里忙吧，别担心我了，我自己应付得来。”于看母亲已来一会了，指指自己的腿说。

　“你可以吗？行动不便耶。”

　“放心，难不倒你女儿的。你还是赶快回去赚钱吧，万一我再半年没‘头路’，才有靠山啊。”于眨着眼睛，身体靠向母亲。

　竹梅想了想，又看看女儿。

　“好吧，反正我已帮你弄好吃的啦，其它的就留给路人甲来帮你服务了。”竹梅斜眼看着于说。

　其实她刚要上楼时，管理员已告诉她了。说背于上楼的是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妈，你再瞎扯，我真的要生气了。”于鼓着脸颊说。

　“好、好、不说，等生米煮成饭了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很open的。”

　“妈！”于气得很。

　从未见过女儿的情绪如此起伏的竹梅，心知肚明地笑着。她也年轻过，她猜于跟那个“路人甲”是缘分到了才那么碰上的。

　竹梅已走了好一会，于还处在神智不尚清楚的状态，想着杰尼扶她、抱她、背她的甜蜜影像，她突然觉得脚上包那一大包还满值得的。但又回头想想也许他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也许杰尼只是个热心助人的男人而已。

　她摸着杰尼也穿过的长，还弯起脚闻闻长的味道，香香的，就像他身上自然散发的体香。

　＊＊＊

　杰尼一进客厅就看见媚姬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并摆着麦当劳的纸袋。

　“咻”媚姬关上了电视，委屈地看着杰尼。

　媚姬是杰尼父亲徐书林一位远房亲戚的女儿，她的父母在一次翻船意外身亡，留下一大笔遗产给书林，书林便挑起照顾媚姬的责任。书林并经常梦见媚姬的父母要他让媚姬和杰尼结为夫的梦，因此早在三年前，他安排杰尼和媚姬一起到加拿大念书，便是有意凑和他们。

　谁知道杰尼对媚姬一直没有好感，但念在她是孤苦无依一个人，父亲又接掌了原本只是当个小主管的“厚德企业”他只好以兄长的身份来照顾媚姬。

　“秦博士”的外号就是媚姬取的，她认为杰尼酷得有够冷。虽然对她还算照顾，但一点也不浪漫，而且连一丝追她的热情都没有。

　这当然是媚姬自己会错意，和书林三不五时地把她当媳妇看待而造成的假相。至于杰尼本人，可没有要和媚姬结为连理的想法。

　而这跟杰尼在大二时结束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后，便再没有新的女朋友，也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时候来的？”杰尼走进厨房隔间用的小吧台，倒了杯果汁后问。

　“我已经等了你一下午，肚子饿得受不了才去买麦当劳来吃。”媚姬站起来，走向杰尼。

　“还不错嘛，会自己买吃的，我就说你不会饿死的。”杰尼心情好，纯粹跟她开玩笑。

　“你恨不得我赶快独来独往，不用麻烦你对不对？”媚姬说着又准备要掉泪了。

　一哭、二闹，是媚姬的最大本领，至于会不会上吊，目前杰尼还不肯定，毕竟还没遇见足以让她想上吊的事件。

　“你难道不想赶快独立吗？老是要我带着你跑，你不嫌烦吗？”杰尼的口气还算不错，还倒了杯果汁给她。

　“是你嫌烦了吧？”媚姬瞪大眼睛，非常在意杰尼的话，她的小心眼是出了名的。

　杰尼知道她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他可不想因为她而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也不想跟她抬杠，所以他只是抿嘴一笑。

　“你笑什么？你说啊！是不是嫌我烦？”媚姬盛气凌人地要杰尼回答。

　杰尼还是不答话，他心里很明白，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媚姬都会因反对而反对。

　“你，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媚姬拍着小吧台说，杰尼的沉默让她感到备受屈辱。

　“你既然知道，那何必一定要我说呢？真奇怪！”杰尼说着离开吧台，准备上楼去。

　在他心里，已把媚姬和于摆在天平上，而于的这边天平是愈来愈清晰、影像愈来愈大；而媚姬就愈来愈小，甚至模糊看不清楚了。

　于也不属于温柔型的，也不是那种小鸟依人、文静贤淑的女人。但比起媚姬这种任、高傲、凡事又要顺着她的霸气，于的独立、率真、潇洒，就像一道炫亮温和的阳光，实在可爱多了。

　“站住，你不把话说清楚，你敢上楼，我马上打电话给干爹。”媚姬气坏了，只好又抬出书林。

　杰尼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客厅，一股坐进沙发，一副今天我不想惹事的样子，开了电视，随意找了个长片看。

　他顺着媚姬，媚姬就满意了。她也不想让气氛再恶劣下去，她也清楚杰尼的个性，再吵下去，他会翻脸的。

　她挨近杰尼坐下，手还亲热地拉住杰尼。

　杰尼皱了眉，他真希望赶快开始工作，到时候，她就不能老着他了。

　＊＊＊

　竹梅不放心女儿一个人，晚上早早打烊就回家陪于，还帮她洗了澡和衣服。隔天一大早，于还在睡觉，竹梅为她准备了早餐和午餐就出门了。

　竹梅还留了张令于脸红心跳的纸条——

　女儿：

　如果英俊又潇洒的“路人甲”没有来背你去换药，再通知老妈子吧。

　虽然我不一定背得动你，但绝对可以带你上医院的。

　早餐、午餐都弄好了，微波炉一按就可以吃。

　天才老妈留

　当于看完这张留言后，她心中本已平静的心湖又起了波澜。昨晚临睡前，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不再对杰尼有任何的幻想；而现在，却被母亲简单的几句话，轻易地挑起他的容颜。

　他真的还会来吗？向他借的长都还没干呢。

　不会来吧？他有那么闲吗？如果真来了，一定得问问他做什么工作。

　于边想着许多可能发生的状况，边跳着去拿了电话，再要跳到厨房时，门铃响了。

　几声门铃，响得于心慌慌、意。于希望是杰尼，但又不知如何面对他。这样矛盾的想法让门铃又响了第二回。

　不管了，也许是别人呢。于扶着椅背跳着去开门。

　“早！”一张清朗如蓝天般的脸庞出现在于面前，杰尼手里还提了一只麦当劳纸袋。

　“早。”于回应他的是柔柔的嗓音和一抹尴尬的笑容。

　杰尼真的来了，还带了麦当劳的早餐来。于原已练得蹦跳自如的脚，突然又变得不灵光，似有千斤重地，跳得很吃力。

　“来，我扶你。”

　又是那厚实的臂膀，轻而有力地从于身旁揽住她。半抱地，让干坐上餐椅。

　“我想你一定不方便弄早餐。而我一向习惯在麦当劳吃早餐，就帮你带一份来。”杰尼说着已动手调咖啡。

　“其实不用麻烦你的，我妈连午餐都帮我准备好了。”于率直地说。

　杰尼笑得很尴尬，只好说：“我想找个人吃早餐，就算陪我好了。”

　“没想到单一只脚，还有功能可利用。”

　于喝了口热咖啡，表情有点痛苦。

　“下次要让我陪你吃早餐，请买可乐或冰红茶，我是不吃苦的人，最受不了咖啡了。”于毫不掩饰地吐吐舌头。

　杰尼看着又笑了。他的身边美女一堆，也许也有不爱喝咖啡的，但从来没有人会表现出来，总都微笑着下口，口是心非地赞美说：“好喝，这咖啡真香。”然后就放着让咖啡冷掉。

　会在他面前张大嘴巴又吐舌头的，就只有于了。

　“我早该想到你不是个爱喝咖啡的女人，下次我会改进。”

　于欢笑了，大口咬着汉堡。她实在也想吃相稍微斯文些，但她实在想不出汉堡要怎么吃才显得斯文，除非用刀叉来切吧。

　“对了，你没上班吗？还是财产太多，不用工作？”于提出心中的疑问。

　“没那么好命。我刚从加拿大读完书回国，已休息一阵子，过几天就得上班了。”

　杰尼和于说，他要到“厚德集团”的电脑部门担任经理，但并没有告诉她，她要去面试的“极太公司”跟“厚德集团”的关系非常好。

　“哇！能进厚德真了不起，你是靠‘裙带’关系，还是政治背景？”于问得有够直接。

　没想到于会这么问，他差点被一口刚要下的汉堡噎到，赶快喝了一口咖啡。

　“虽然靠的是老爸的关系，但也不是没有能力而进去工作的。”杰尼苦笑着回答。他想，眼于在一起，一定会有更多让他意想不到的新鲜事。

　“这么说，厚德集团是你们家族的喽？”于想问清楚。

　“可以这么说。”杰尼回答后，发现于的表情有了变化，他马上接下去说：“比起你，我是逊多了，至少你的工作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杰尼的话意是恭维，但听在于耳里可刺得很，尤其确定他是大企业的继承人后，她更觉得自己跟他是门不当、户不对，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但她又马上安慰自己，其实她早从杰尼的面相就看出他必来自富豪之家，他只是因还没上班，闲得找事情打发时间，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想什么门当户对呢？

　“你这么说就错了，谁那么无聊，爱四处去找工作？碰壁的感觉可是会痛的。”于这话说得有够酸，酸得两个人都很不自在。

　杰尼又选择不回答。他一向不喜欢跟女人舌战，因为到最后，女人通常会恼羞成怒，他在媚姬的身上已领教过了。虽然他不知道于是不是也会这样，但他还是少说点话才好。

　“吃完早餐我就带你去换药，也许再去换个药就会好了。”杰尼就这么转了话题。

　杰尼今天穿了件CK的白色棉质T恤，搭一件同牌的牛仔。白T恤白得像上了浆似的，把他整张俊脸衬托得白白净净的，无形中表出自名门的大将之风。

　于是很欣赏他不俗而略带潇洒的气质，而且他身上并没有富家子弟的傲气，反而只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但她还是心里有鬼，在这个已迈入科技挂帅的千禧年，她“门当户对”的观念，还深得比老阿嬷还严重，就算只是朋友。

　而且男女之间延续的发展，若两方都有好感，要嘛就交往出结果，不然也无须浪费彼此的感情和精神。当朋友，有事再联络就行了。打死她，她都不相信，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献殷勤，男女之间是少有纯友谊的。

　想到杰尼的身份、背景和她主观的看法，于在自己跟他之间筑起了无形的墙。

　“其实我妈也可以带我去的，让你接送，实在太过意不去了。”于变得客气了，显然她想划清界线。

　“我说过，我还在休假，而且我非常乐意带你上医院，我希望在我上班前，就可以看见你活蹦跳的样子。”杰尼太有诚意，让于不忍心拒绝他。

　＊＊＊

　大概是年轻和于本来的身体状况就不错吧，这次再到医院，于的脚伤好了大半，已可以轻踩地面走路。再上一次药，就可以复原了。

　杰尼不用再背她，而只搀服着她，慢慢走到车上。经过医院后面一片碧草如茵的花园时，于被那青翠的绿所吸引，她拉住杰尼，两个人就坐在草坪上。

　稀疏的蓝云潇洒地漫游在无垠的天空，暖冬的凉风吹来，轻扬着于的发丝。杰尼偏过身子抓起顽皮的长发，在于的背上圈成一束马尾。

　于朝他一笑，眼前刚好经过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手牵着手走过。

　“真羡慕他们，到老了感情还那么好。”于有感而发。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希望她的母亲也能让她心爱的人伴其终身。但偏偏她从小就生活在单亲家庭中，并无法去感受那种挚深的爱。

　“是啊，感情和酒一样愈陈愈香。如果到了满头银发时，陪伴自己的仍是最爱的那一个恋人，真的很令人羡慕。”杰尼意味深长地看了于一眼。

　杰尼带着感情的那一眼，和无时无刻传达追求的肢体语言，虽让于动了一直不愿碰触的情愫，但一想到他由富裕的家庭背景，她就脚软无力。并不是她自卑，而是她极不愿惹上“高攀”的嫌疑。

　杰尼又搀扶着她上日本料理店吃饭，于违背自己的心意想——趁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前，赶快对他的好感与幻想踩煞车吧。 　ｍ.ｐＩNｇＧｘS.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