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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兴师问罪
 江承事郎,乃弹丸之地,任你闹得天翻地覆都无黄门官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汴京却乃天子脚下之京畿重地,若是再有这么大动静,到时候惊动了太后、皇上,恐怕就不容易这样收场了。”

 说罢,不待江逐再说什么,黄门官一甩衣袖,喝令扈从启程返京。

 江逐无奈,只好率领家人,跟黄门官来到水运码头。

 水运码头之上,一艘大型客船早已经受命待发。

 江逐让冬儿和崔筝先扶着江母上船,他在码头上和郭松、张保二人话别。

 有码头上的民众认出了江逐,他们立刻把江逐围了起来,哀求江逐不要舍而去,更有人飞快跑向县衙门方向报信。

 黄门官见此情形,连声催促江逐上船。若是让县衙门外数万人得知赶了过来,还不知道要起什么变化。

 江逐双眼含泪,躬身对郭松和张保说道:“郭大哥、张大哥,之事就拜托两位大哥了,务要照顾好众百姓,不使江舟挂怀!”

 郭松和张保泣泪答道:“县尉大人只管去的,只要属下还有三分气在,定不会让百姓受苦。”

 码头上数百姓本来就不忍江逐流离去,见此情形,哪里又肯放江逐走,他们跪在地上死死拉着江逐的衣袍下摆,口中哭喊道:“青天大人,勿要弃我百姓!”

 江逐强硬起心肠不看地上几位百姓,只管拔足就走,可是如何又能走得动?他挣了几挣,都没有挣开,却又不忍心责怪地上的百姓,一时就僵持在那里。

 郭松一看不好,连忙对张保吩咐了几句。张保快步上前,对众百姓喝道:“尔等陷县丞大人于不忠乎?”

 地上的百姓有所意动,正松手间,忽然听闻远处原来阵阵哭喊:“青天大人,勿要离去!青天大人,勿要离去!”

 几个百姓立刻改变了主意,手中将江逐的长袍拽得愈发紧了,口中还抗声说道:“忠孝大义小民自是懂得,我等如此,也只是稍微迟滞一下青天大人之行程,以数万百姓到码头送别青天大人。”

 张保一时犹豫起来。

 郭松板起病恹恹的面孔,冲张保大喝一声:“张县尉,还不动手?”

 张保这才下了狠心,间钢刀,口中说道:“得罪了!”

 一刀下去,江逐的长袍自间被割断,江逐趁机身,不敢再耽搁,发足奔上客船。

 这时数万百姓的哭喊声愈来愈近了。

 客船之上,船夫早已经升起了风帆。在强劲西北风的吹拂之下,风帆膨如鼓,高高的桅杆也发出吱呀呀的声响,整个船身向东南方向倾斜。

 见江逐跳上客船,船夫甚至不敢去解缆绳。他们收起跳板,拿起斧头,一斧将大的缆绳砍断。

 客船去掉了缆绳的束缚,顿时船身一震,在疾张的巨帆带动下,向汴渠中央航道缓缓滑去。

 耳中只听到百姓的哭喊声和脚步声,举目望去,人水一般涌上了码头。

 “青天大人!不要舍弃我们百姓!”

 数万百姓望着矗立在船头的江逐,黑地一片跪倒在地。

 北风猎猎,江逐凌乱的长发和断了一截的衣袍在风中飞舞,模样狼狈而又滑稽,可是此时谁又会去注意这些?

 “众位父老,天气寒冷,请回去吧,勿要冻坏了身子。”江逐鼻子酸酸的,口中却强自大声喝道:“江舟圣命在身,身不由己,望众父老体谅则个!他若有机缘,江舟必再度到为官!”

 说完,江逐躬身冲码头上众百姓下拜,他的深深的弯下,额头触着船头的甲板,久久不愿起来。

 一时间天地无声,连凄厉的北风和百姓的哭声放佛都凝固起来。

 此时客船已经到了中,借助西北风的风力和汴渠东之水,客船速度逐渐快了起来,未几,便疾若奔马。

 众百姓抬着泪眼望去,只见客船渐行渐远,而拜倒在船头甲板之上的江逐,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百姓们呆了片刻,忽然间都放声痛哭,事实就如这东的汴渠之水一般不可挽回,县已经永远失去最关爱它的父母官了。

 郭松和张保俱是双目含泪,望着汴渠中的孤帆远影,口中喃喃自语道,县丞大人,无论将来是谁主政,只要郭松和张保

 就会尽力保护,不让众百姓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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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早上耽误了些时间,即使客船借助风势顺直下疾若奔马,来到开封已经是天黑时分。

 江逐领着家人,随黄门官于西水门外汴渠码头上岸。黄门官看看天色,对江逐说道:“江承事郎,今天色已晚,你且到驿馆安歇。明一早,自有人过来带你到审官院去。”

 审官院和内的考课院同属于吏部,只不过考课院负责磨勘州县幕职官员,审官院负责磨勘京朝官员。黄门官让江逐到审官院去,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组织关系交接,江逐在承事郎一职上的仕途考核,就归审官院管理了。

 黄门官差一扈从,手持公牒,带领江逐一家来到西角楼大街的会贤驿馆,驿馆见了公牒,就把江逐一家安排在一个偏院里。

 时近年节,诺大的驿馆冷冷清清的,除了三五个当值差役外,就只有江逐一家四口。江母本是山村老妇,当到洛就觉得那是是天下第一等繁华之地,等此时来到汴京,才知道洛所谓的繁华和开封根本不值得一提,她一想到儿子就要在汴京担任官职,不由得喜笑颜开,对驿馆的冷清混不在意。

 冬儿自不必说,崔筝一路上也察觉了江逐的心事重重,但是难得江母高兴,她们总不能拂了老人家的兴头,于是就陪江母张罗着借用驿馆的灶房起火做饭。

 江逐心情不佳,任由她们忙活。等饭菜烧成之后,草草用罢,便回房休息。江母却兴致未减,让冬儿和崔筝陪着她去逛汴京***如昼的繁华夜市去了。

 三人离开后,江逐盘坐在上,思考着这两发生的事情。朝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忽然间从县丞调任山陵使承事郎?这究竟是谁的主意?难道是丁谓?那么帝和后又如何能同意呢?

 江逐脑袋中千头万绪,设想了种种可能,偏又没有一个证据来佐证他的推测。正苦恼之间,忽然间听到有人轻叩房门:“承事郎大人在吗?”

 秘阁校理范仲淹!

 江逐一下子听出门外人的声音。他跳下来,拉开房门,门外一中年儒生负手而立,青衣灰发,不正是范仲淹?

 “范大哥,你怎么来了?”江逐高兴地叫道。

 “呵,难道说承事郎大人高升了,范某人就不能过来么?”

 范仲淹语言之中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这让江逐一下子感到陌生起来。这还是在客船之上,对他一口一个贤弟的范仲淹范大哥吗?

 江逐收起诧异,整理了袍袖,抱拳躬身道:“校理大人大家光临,下官未曾远,万望校理大人恕罪!”

 既然范仲淹不与他论情,江逐只有以官场礼数相见。

 范仲淹淡淡还了一礼,背身进了房间。

 江逐跟在后面,一肚子纳闷。范校理今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愉?看情形仿佛是对他兴师问罪来了,可是江逐自忖,他没有任何得罪范仲淹的地方,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小皇帝的事情啊?

 范仲淹来到八仙桌旁,径直在左首的太师椅上坐下,然后一指右边的座位,口中说道:“承事郎大人,请坐!”一副反客为主之相。

 江逐依言来到右首的座位上垂手坐下,口中说道:“不知校理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范仲淹冷冷一笑道:“还是不来恭祝承事郎大人高升吗?承事郎既然攀上丁谓宰相的高枝,飞黄腾达指可待,范某提前来走一下路子,巴望承事郎大人高升之后,提携一下范某啊!”江逐心中一震,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敢情在范仲淹看来,他是主动要到丁谓手下担任承事郎一职啊。既然范仲淹这样想,那么帝中一定还有其他人也做如是想。

 江逐苦笑几声,抱拳说道:“校理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江舟对如何升任承事郎一职还是云里雾里弄不清楚,本找校理大人指点津,没有想到,校理大人倒先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范仲淹面色这才一缓,口中诧异道:“如此说来,就任山陵使承事郎一职,与逐贤弟无干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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