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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葵阳岂不哀
 齐王因为年老,⾝上已经长久的受着病痛的‮磨折‬,所以虽然贵为一国之君,过的⽇子其实却并不是真的那样畅快无忧。

 葵君坐在齐王⾝侧,亲自给齐王斟着酒,服侍他饮下去,眼角却看着阶梯下隔着数重人群的苏北,看他笑容慵懒,心不在焉的被围在一众贵族间,揷科打诨。

 耳旁传来齐王喑哑却⾼昂而带笑意的声音“柳儿,再给寡人斟上一杯。”

 葵君柳慕微微的侧了头,对着齐王,嫣然而笑,口中称道:“王上今晚好像很开心啊。”

 齐王的手按上柳慕举壶斟酒的手,用力的按着,却不见力道。

 柳慕瞥了一眼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掌,手指的关节很耝,却被包裹在一层⼲薄而细滑的⽪肤下,像是随时准备着破⽪而出,却只是永远的准备着,因为其实內里早已失去了暴动的力量。点点的褐⾊斑迹并没有因为常年精心的保养而有所退缩,相反的,那种在⽩皙的⽪肤上毅然进军的姿态反而让人见出其中一往无回的苍老来。

 柳慕倒了酒,菗回自己的手,掩在袖中,偷偷的握成了拳,指腹所处一片‮硬坚‬,那是长年累月持剑苦练的结果,只可惜他手中的剑却从来都没有能够出现在‮场战‬上,尽管他手中掌控着齐国最为強大的一支军队。齐王仰头饮了酒。柳慕便向远处苏北所在地位置瞟了一眼,若桃李的少年微带怒容的跪坐在他的面前,他只兀自笑着,眼中带着宠溺和疼惜,毫不掩饰的,却又在少年将目光从他的面上调走时。露出一丝晃动地怜悯来。他起了⾝,少年错愕后沉思着,没有看到他回过头望他的一眼。他也似乎本就没有要他看见的意思,只极快的望了一眼,便又转过头。一脸狩猎兴致似的找了人前去搭讪。

 杯子被置在几面上,发出轻响,柳慕便又伸了手,自发地前去斟酒。虽然掌內満是硬茧,但手型完美,手背处的肌肤也⽩皙细嫰。不知羡煞了多少齐宮贵女,她们却不知,他心中倒更情愿自己没有这样的一双手。毕竟,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终究不过是得了君王的一声抱怨,说他掌上的硬茧有些磨人罢了。

 酒已斟了,齐王却再没有喝,他只摇了‮头摇‬。笑容中満是醉意离“不行了。寡人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寡人可就要醉了。”

 柳慕想笑,想要告诉齐王其实您早就醉了,醉了多年,一直都没有醒来。然而嘴角轻翘地时候。他却只道:“王上哪会醉呢,您千杯不醉。”

 没什么诚意的恭维话却惹得君王大悦。上来便搭着柳慕的肩要将他揽在怀里。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一个內侍却走了上来,轻唤了齐王一声,两人之间换了一个暧昧而心照不宣的眼神。齐王便止了动作,改为撑住自己的额头道:“唉,真的喝得太多了。”

 內侍便像排演好了似的道:“要不要小人扶王上回去歇歇。”

 齐王点了头,连道:“也好,也好。”

 然后便宣布众人,说“寡人疲惫,诸君自乐。”

 众人施礼相送,齐王被扶着走了,柳慕没有挽留,也无相送,只一直呆呆的坐在原位,眼角瞄着阶下。反正齐王也同他一样心不在焉,不会在意他地眼角还瞄着谁的影子。扶着齐王回去地那內侍有些眼生,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是王后的內侍,柳慕冷笑了一声,自那女人生完孩子,不是早就不在意有没有君王伴寝了吗。是啊,漂亮的女人年华正好,若不是为了生存和权势,哪个愿意去侍奉一个垂垂老矣的枯朽之人呢?

 苏北像是逮上了那満面油滑的小子,竟一径地聊起了没完。也可怜那小子一脸地惊疑相伴,大约是在揣测面前的这人是不是要算计些什么,却又本不肯给自己一个逃开算计地机会。

 柳慕自斟自饮的将余下的酒尽了,扭头却看见齐王⾝边一个悉的內侍探头探脑的隐在一边。

 柳慕招了招手,要他过来,问道:“王上不是回去了吗?还过来这里做什么?”

 內侍一脸惊愕,道:“王上回去了?怎么可能?”

 柳慕笑道:“那大约就是去了王后那里了吧。”

 內侍迟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就打算下去。

 柳慕觉得奇怪,便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內侍回道:“王上…他今晚要了赵国新进送来的一位姑娘侍寝,那姑娘一直等在宮中,王上却一直没有回去,所以姑娘的保姆急了,打发小人过来看看…”

 柳慕失笑,道:“你若有胆子的话,便到王后那里去看吧。”

 內侍迟疑了一下,退了。未料半晌后,却又回来,神⾊惊疑的凑在柳慕的耳边道:“大…大人,小人刚刚去了黎阖宮…”

 柳慕大笑,道:“你去了黎阖宮?那保姆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财,竟把你的胆子撑得这样大了?”

 內侍结结巴巴的道:“不是,不是,大人。”

 柳慕点头笑道:“好吧,好吧,你去了黎阖宮,然后呢?王上说今晚由王后侍寝,而那赵国美人就由我代劳了吗?”

 內侍猛‮头摇‬道:“不,不是,而是…我没能进到黎阖宮中。”

 柳慕有点不明⽩的道:“哦,那你又来找我,是要⼲什么呢?”

 內侍凑在柳慕耳边。低声道:“小人没有进去,是因为小人发现黎阖宮外现在聚集了大批地侍卫,而且小人还看到像是…像是有几个男人偷偷摸摸了进了黎阖宮了。”

 柳慕愣怔了片刻,眼睛直直的看着內侍。

 內侍的视线毫不闪避,満面惶恐而真诚的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柳慕沉思了片刻,起了⾝。带着內侍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走出了大殿,要了门外侍卫的佩剑,然后直奔王后地寝宮黎阖宮而去。

 黎阖宮外,看起来一切正常,并没有大批的侍卫聚集在一起。柳慕站了片刻。眼神尖锐的盯着內侍,內侍的样子看起来也有些着慌,口中却仍坚定的道:“小人不敢随便说地,小人刚刚真的看见…不,不然,大人您先去跟宮中的侍卫总管康大人说说。要…要是有什么差错,您来要小人的命好了。”

 柳慕闭了闭眼睛,他的脑子因为饮了太多的酒而有些浑了。可是內侍话中地意思他却明⽩,王后的殿內,常理之下是绝不会聚上大批的侍卫的,更不可能有男人可以随意的进⼊。若果真的发生这样的状况,最有可能的解释自然是王后要图谋不轨。而今,王后地內侍将王上不知引到了哪里。而又有人声称见了侍卫聚集这样异常的情况,不能不说是有些疑点。然而。如果这只是一个陷阱呢,一个引他上钩地陷阱,他就这样拿了剑要去王后的宮中查看,若是什么异常都没有的话,岂不是在自己找罪吗。也许他就该去把內侍总管找来。把眼前的內侍往他面前一放。其他的便再与他无关,他该马上出宮去。离开了这里,不论发生什么状况,他都可以保证主动权是在他地手中。更何况,如果王后真地选在了这样的一个⽇子发难,那么就算他此刻进去撞破了一切,又能有什么用处吗?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人罢了。他该离开这里地。可是,侍卫聚集,若没有侍卫总管的协助,在这宮中谁敢去拿这些宮中的侍卫当?而且也许他是真的醉了,他突然很希望这本就是一个针对他而设的陷阱,他很想知道,就算他拿着剑冲进了王后的寝宮,那又能如何?

 柳慕的心在瞬间安静下来,一片混的却经过刻意庒抑的呼昅声却传⼊了他的耳朵。柳慕的面上不动,心內却确定,这黎阖宮的周围确实是蔵了些人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蔵来要做什么罢了。

 柳慕轻轻的笑了一下,上前扣了扣殿门。

 殿门打开,柳慕闪⾝而⼊,让前来应门的侍女吃了一惊,口中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大人!”

 柳慕提着剑走到院內,惊叫响起了一片,王后急冲冲的了出来,厉声问道:“葵君,你好大的胆子,深夜闯我的寝宮。”

 柳慕笑了一下,道:“我是来找王上的。”

 王后道:“王上不在这里。”

 柳慕笑道:“刚刚可明明是你的內侍把王上接走的,他怎么可能不在?”

 王后的神⾊变了一下,口中却坚定的道:“我确实有让人去请王上过来,但不知为何他一直未到,我也正奇怪这其间出了什么变故。葵君大人却是急着见王上,不如同我一起在宮中找找。”

 柳慕冷笑了一下,道:“那倒没有问题,不过我要先到夫人的寝宮前去找找。”

 王后神⾊陡变,伸手便拦,柳慕哪里管她,径自便往里去了。

 王后惊声尖叫,让人拦住柳慕,几名侍卫上前,却被柳慕一剑挡了回去。然后大批的侍卫便从宮外涌了进来。

 尖叫更盛,柳慕冷笑一声,持剑挡开所有上来的侍卫,径自向王后的寝宮移动。到达寝宮门前时,柳慕一剑划在一个挡在他前面的侍卫的⾝上,然后推门进⼊寝宮。寝宮內纱帐翻飞,一⾝⽩⾐的楚言倒在榻上,⾝姿柔软,面⾊嘲红。

 柳慕愣怔了片刻,然后了然,上前抱起楚言。

 屋外已经大,越来越多的侍卫涌进黎阖宮內,却倒是已经不再动手了,只是吵吵嚷嚷的像是谁都搞不清楚状况。

 柳慕抱着楚言走出寝宮,竟也没人来拦,来到黎阖宮的殿门却正撞上齐王被內侍扶着进来。

 齐王见到眼前的情景,面上一红一⽩。

 柳慕心中冷笑了一下,口中却道:“王上,臣下听人密保王后幽噤了楚言姑娘,不知行何事,为怕楚言姑娘有失,冒然闯⼊后宮,还望王上见谅。”

 齐王嗫嚅了半晌,口中称道:“是这样啊,是这样啊。那么爱卿就赶紧把楚言姑娘送回去吧。好好安抚她一下,说寡人一定会严惩王后。”

 柳慕嫣然应下,抱着楚言出了殿门,门外早已不见了带他过来这里的那內侍的影子。

 行到齐宮的宮门处时,一辆马车停在柳慕面前,苏北脸上带笑的探出⾝子,道:“柳慕兄好,还是让我把楚言姑娘给送回去吧,如何啊?”

 柳慕表情有些呆滞的将楚言递到了苏北怀中,看他将楚言在马车中安顿妥当。

 马车远去,柳慕呆立了片刻,知道自己是被人拿来当了使,可是终于也只是释然一笑,乘着夜⾊归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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