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李上皇终于引退了
某些时候,陌生人所说的话比亲人朋友更有效。这一天孙思邈离开之后,李治依旧没有下令解贞观殿门
,一个人坐在案桌前发呆,直到晚上熄灯时分,王福顺前来劝他就寝,他这才懵懵懂懂惊醒了过来。
这要是换成别人像孙思邈那样说,他必定会怒发冲冠指斥为危言耸听居心叵测,可那是赫赫有名的药王,从来不逢
官场权贵的神医,总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敷衍他。而且,未老先衰油尽灯枯这八个字实在是太可怕了。想当初他退位可不是想多活几年,难不成这么快也得跟着那些老臣撒手而去?
李绩许敬宗那几个可是个个活过了八十,而他的老岳母甚至活过了九十高龄,凭什么他就不行?于是,当一晚上躺在
上辗转难眠之后,李治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国事他可以不再管,但明堂一定要造!
没有人想到李治会忽然出现在常朝上,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位脸色疲惫明显晚上没睡好的太上皇会突如其来地提出,皇帝已经成年,以后五
一次的特朝免去,他将不再问国事。在这样重量级地震的消息下,饶是下头不少人的抗击打能力超强,也不免齐齐愣在了原地。
消息灵通人士李贤已经得知了昨天孙思邈去给老爹看过病的事,但在他料想中,孙思邈是出了名不问世事,断然不会劝解什么,所以刚刚那个消息着实把他给震晕了。可是,昨儿个老爹还在朝堂上大光其火,说退了位朝臣们便没把他放在眼中,今儿个这不是
擒故纵,准备来一场更大的风雨吧?
在这种场合下,哪怕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保持缄默,如今已经成为大唐至高无上皇帝陛下的李弘也不能一声不吭。他当即离座而起。面色诚恳地说自己治国经验不足,需要父皇指点云云。然而,李治再次表现出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一面。
“朕昨夜深思
虑了一夜,朕退位已经有一年半了,你也已经当了一年半的皇帝,再加上之前当太子监国那些年,治理天下也早就积累下了经验,朕退居深宫颐养天年才是正理。”平平淡淡道出了这么一番话,他旋即又加重了语气“朕先前提过营造明堂。既然诸卿说明堂耗费过大,那么朕也不拘泥于一年之内。五年,朕可以等五年!”
“五年之后,朕要看到一座明堂,想必皇帝和诸卿不会不
足朕这个老人最后一点心愿吧?”
这话就已经很重了,下头的朝臣在集体失语之后,免不了山呼万岁。及至李治在内侍的簇拥下离去,朝上君臣才少许从刚刚的震动中回过了神。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也就是说,如今这朝堂上不会再有两个太阳了?
上官仪站在下头。莫名叹了一口气。他自己是李治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虽说没少觉得这位天子反复无常捉摸不透,但如今听说太上皇以后将不再临朝,他还是有一种强烈地失落感。瞅瞅身边的其他人,发现和他一模一样表情的还有不少,再想想李治提出的五年之约,他只觉得头隐隐发
。
今天的朝会武后没有来。一则是因为她要仔细思量一下丈夫李治最近反常活动的原因。二则是她要整理一下心情,面对这种
七八糟的局面。所以,当阿芊神色古怪地进来。说是李贤已经来了的时候,她猛地感到心脏一缩,竟有一种莫名的惊悸。
而李贤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说:“母后可知道,今儿个父皇在朝上宣布,从此之后不预五
大朝。将在贞观殿颐养天年。”
倘若李贤说今天李治又在朝上大光其火。那么武后兴许还会觉得正常,可这番话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她猛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霍地站了起来,想要开口发问,可所有话头却全都噎在喉咙口,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父皇…就这么一天,你父皇居然做出了这样地决定?竟然没有和我商量过!”
武后很震惊,但更多的则是愤怒。这种事已经两次了!上一次陡然要退位,在传位大典上竟然还把李贤立位了储君,而她事先却一无所知。这一次又突然说从今往后不管国事,同样没有知会她只言片语。难道,她多年以来苦心营造地影响力,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了?
她深深
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父皇可曾提过我的事?”
“没有。”这正是李贤最大的纳闷和疑惑之处,这太上皇都不管国事了,按理说太上皇后更不该管,但这种常理在武后这样的人身上往往难以生效。偏生老爹宣布了这事之后只字未提武后的安排,这无疑是极其少见的。当然也足可证明,李治所谓的深思
虑,其实还是一时兴起。
沉
良久,武后的恼
渐渐褪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镇定,又盘问了李贤一番便把儿子打发走了。紧跟着她便唤来宫人更衣,这次却没有穿深青色地正装,而是选了一条绛红色的曳地长裙,在外头披了一件同
长襦,便带着几个宫人内侍朝贞观殿的方向而去。
并没有走多远的李贤看到这一幕,不
耸了耸肩。看这光景,他的父母爆发大战的可能
绝对比较低----老妈在老爹的面前从来都是动之以情,极少晓之以理。在一场持久战之后,最后地结果很可能是老爹退让,老妈节节胜利。
指望武后退出历史舞台?只要他老爹李治还活着一天,那就是痴心妄想!当然,平心而论,他还是希望武后留下的,想当初两位太上跑去九成宫避暑,给他留下那么一个烂摊子,他着实是
哭无泪。反复无常老是添乱的老爹退休养老不要紧,可要是老妈也一起养老,那就实在太浪费资源了!
念及这几天没有什么要紧事,他便优哉游哉地出了长乐门,绕过皇城中地诸多政府部门,准备从左掖门悄悄出宫。然而,还不等他庆幸自己逃出生天,门
中便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嘿嘿冷笑拽住了他的袖子。
“我和老郝一人镇守一边,就不信还能让你溜出去!”
瞧见老上官那张铁青的面孔,李贤哪里还不知道翘班大计已经落空,却怡然不怵,笑呵呵地邀请人家首席宰相去自己家喝酒。见上官仪一幅你别把我当傻瓜的表情,他只好任由对方把自己拖到一边,还不等人开口相询就叨咕了一番话。
李贤还是头一次看到上官仪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虽说觉得没有必要,他还是没大没小地拍了拍人家地肩膀,似是而非地安慰了一番。最后,趁着老上官反应过来之前,他飞快地出了左掖门,上马就溜走了。
“这么说此番是真地变天了…”
抬起头来不见了李贤,上官仪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在原地喃喃自语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前往右掖门和守在那里的郝处俊会合。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虽说如今地皇帝李弘应该不是那种喜新厌旧容不下他们老臣的人,但该有的预备还是需要的。
等等,李治都不管国事了,那么武后呢?
和郝处俊碰头一计议之后,两位老资格宰相的心头一下子活络了起来。这煌煌大唐牝
司晨的景象,是不是可以告一段落?
和上官仪郝处俊抱着同样愿望的人不在少数,至少政事堂中,就有曾经因为非议武后而被贬官西州的裴行俭,也在内心深处思量这么一个问题。也就只有依靠武后才坐上这个位子的李敬玄和刘之,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而年富力强的裴炎没有
出任何能够让人捕捉到端倪的表情。
他是李治亲自提拔的臣子,同时又得武后青睐,和李贤的
情又相当不错。从这个角度来说,裴炎早早地就立于不败之地。
而在大批权贵焦头烂额绞尽脑汁的时候,某奉命在中书门下学习政务的前任太学生魏元忠,也正在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焦急不安。太上皇李治的时代明显已经过去了,他是应该向皇帝表示忠心,还是应该向储君靠拢,抑或是剑走偏锋向太上皇后示好?
没有几个人猜到,这样重量级的决定,仅仅是一位闲云野鹤的神医做出的警告。
李贤猜到了,可就算猜到了,难道他还能去向孙思邈求证?再说了,他这一次深深庆幸老爹的英明果决,毕竟,这种事拖得越后头,麻烦就可能越大,天无二
民无二主,这种格局的结束绝对是莫大的好事。他也不用再担心老爹的反复无常,可以在家里好好睡大觉了。
然而,仿佛老天爷看不惯他继续偷懒,这一天深夜,一片寂静的皇太弟宅第忽然闹腾了起来,从上到下,所有
睡的人都在睡梦中被人惊醒。而李贤在披上衣服火烧火燎地感到地头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大姊头居然要生产了!可距离预定的日子至少还有一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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