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盛夏里的私宴
蓉园在长安西南隅,树木成荫百花盛开,再加上有芙夏的炎热在其中自然就少了一多半。所以,李贤兄弟几个一出园子,立刻就感到一阵暑气扑面而来,李显当即嚷嚷着喊热,李旭轮也在那里拼命擦汗,只有太平公主李令月照旧是兴致
,硬是和李贤同坐一骑,在马上东望望西瞅瞅,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由于这次是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皇女全部出动,因此太过轻车简从,这安全未免没有保障,所以李治一口驳回了李贤之前的随从安排方案,前前后后抽调羽林军精锐卫士一百人,再加上几兄妹自己的护卫,自是浩浩
一大群。虽说众卫士都换上了便服,但走在大街上依旧扎眼无比,无论是有事的没事的,都会朝这里投来关注的目光。
前头也说了,临川长公主并非李治一母同胞的姊妹,但是,相较于那几个真正和李治一母同胞,出自长孙皇后的公主来说,反倒是她最为幸运。
李治的嫡亲四姐长乐公主死得早,否则看到长孙家覆灭,不被气死也会郁郁而终;晋
公主早死;新城公主也是嫁到了长孙家,后来因为长孙一族个个倒霉又改嫁韦正矩,结果却遭到了驸马
待而死,最后韦正矩斩首,韦家全家
放,就连做媒的东
公主也牵连
放。
所以说,作为被歌颂为仪容德功典范的临川长公主,在李治登位之初。就以一篇《孝德颂》受到奖,在长安城她哪怕不说是一枝独秀,那也是屈指可数,无论宅邸还是其他待遇,那都远远在普通长公主之上,再加上驸马周道务既谨慎又善于做官,所以她可谓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哪怕不看周晓现如今还当着雍王府伴读。李贤和这位姑姑地关系也相当不错。平
间常有走动。彼此也互帮互助过不少次。然而,亲近归亲近,这位姑母阁下的突发奇想和种种手段却是他的心头一患,所以,今天这跨进门槛的时候,他竟是感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进入厅堂看到四面的冰盆,他方才找到了寒气的来源。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只见临川长公主和纪王李慎联袂上前。一大家子亲戚一一见过之后,便进入了各赠礼物的环节,毕竟,上人家家里赴宴总没有空手地道理。李显送地是一只白玉花瓶,李旭轮送地是一套头面,太平公主送的是一条精美玉带——不消说,这三人的礼物全都是武后准备的。
临川长公主心知肚明地命人接过这些。又道了好些客气话。这才笑眯眯地转头看着李贤:“六郎,你可是最会送礼的,今儿个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自打刚刚其他弟妹送上礼物。李贤就开始在心里嘀咕老妈厚此薄彼,害得自己费了好大的精神。此时一听临川长公主发问,他便从随从的韦韬手上接过一个包袱,双手递了上去:“我也没有什么好送地,整治了一些
油脂粉,哦,还有一个特制的宁心安神枕,上次母后用得不错,我就顺便也送姑姑一个。”
这年头达官显贵的人家都喜欢自制化妆品,所以即便男人捣鼓这些也不会被外人笑话——因为男子也常常涂脂抹粉。临川长公主知道李贤自个虽说不喜欢这些,却常常会为贺兰烟屈突申若几个弄点玫瑰
蔷薇硝苿莉粉之类的东西,也没少捎带着试用,此时自是眉开眼笑。一听到最后的顺便俩字,她却忍不住失笑,用扇柄在李贤肩头一敲,却没有说什么。
能够得到和武后相同的待遇,她还能说什么?
纪王李慎的年纪也不小了,自个也颇有几个儿女,但看到其姊待李贤等人如此做派还是给吓了一跳。这种热络不是表面上装出来的,而显然是长年累月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养成地习惯,看来,他这位皇姊在长安城还真地是过得不错。
饮宴歌舞之类的都是老一套,临川长公主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下多大的功夫,毕竟,公主府中地厨子舞伎就算再有本事,那也是及不上御用的。酒足饭
闲话过后,她就把那些仆役全都赶开了去,拿出了一个木匣,灵巧地展开之后,赫然是一幅双陆。一见着这个,李令月李旭轮两个小的登时两眼放光,就连李显这个赌鬼也一下子来了十分兴致。
既然是贵妇,不用生产不用织布不用
心生计,而一个公主还拥有不少属官,就连管家的事情都基本上可以撂挑子省力了,所以这平常的
然多。比起那些
制滥造的双陆棋具,临川长公主
工细作。棋盘用的是墨玉,上头用金汁浇成棋线,三十枚红黑棋子用的是玛瑙和黑石,骰子乃是象牙雕成,俱是雕琢得温润滑手。
毕竟是平时玩惯了的人,两回合下来,李显就被杀得片甲不留输了四筹,李令月李旭轮自然更是兵败如山倒,到了后来,纪王李慎也捋袖上场,结果也是顷刻之间败下阵来。连赢七八场的临川长公主自然是心情极好,瞥了一眼面前的一堆筹子,她便冲着李贤轻轻勾了勾手指头。
虽说知道这位姑母必定没安好心,但别人都玩过了,李贤自然没法退缩,只得坐了上去顶上李慎。他这三脚猫的水平自然比不上临川长公主专业,不过三两下就招架不住,最后干脆光
地主动认输。
以一敌五大获全胜,临川长公主自是志得意满,但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唉声叹气道:“这要说双陆,如今满长安肯和我来一场的人越来越少,也只能让你们相陪,再这么下去就愈发清闲了。六郎,你鬼主意多,好好帮我想想其它的小玩意!”
果然来了!李贤认命似的耸耸肩,忽然想起先前那些个大小姐求自己的事,便笑嘻嘻地挪近了一些:“姑母吩咐,我敢不从命?不过,我正好也有事情相求。”
临川长公主自然知道李贤素来就是不肯吃亏的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便把耳朵凑了上去。这不听还好,一听之后,她那面色登时一变,古怪地在李贤脸上上下端详良久,她方才
不住噗嗤一笑:“这种事让申若或是焱娘来和我说还差不多,你居然还管这种闲事!罢了罢了,少不得拼却我这张脸面去各家说说,成全了她们就是!”“不过,你可得说话算数,设计些好玩的游戏!”她懒洋洋伸了个懒
,面上
出了一丝无奈“男人可以在外头厮混,女人到底没有这样的便利,我这每月两次召集了各家夫人耍玩,如今竟是找不到什么新鲜玩意可耍了!”
贵族+大臣+皇亲国戚…大唐虽然没有之后历朝历代那么多冗官,但整个统治阶级序列还是有不少人。这些人的家眷就和临川长公主一样,管管家之外就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大把大把的闲暇无处可用,这日子过得确实难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屈突申若李焱娘那样,和男人一样纵马长街肆无忌惮的。
由于这个要求比李贤一开始猜测的要容易,再加上又把一个包袱推给了临川长公主,所以他此时心情格外好,虽说人家说饭后喝茶有助于养生,但是在仆役端着各式冰镇饮料上来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盏葡萄酒,一边啜饮一边和旁边的纪王李慎说笑——这临川长公主实在善于
际,以往最喜欢
着他的弟弟妹妹都跑她身边玩琉璃珠去了。
李贤和纪王李慎满打满算就见过寥寥数次,加在一起说过的话可能还不超过二十句。然而,他一向健谈,李慎也不是闷葫芦,所以聚在一块聊着聊着,话题就开始发散到东南西北,叔侄俩最后干脆撇下其他人,跑到院子里继续谈心去了。
既然基本上混
了,李慎盘算着便说起了李贞昨晚落水的事情,反正人不在,因此他很是趁机丑化了他一通,最后才用不经意的语调提起了荣国夫人船上的某个侍女生得好。
这谈论***本是权贵中间的寻常事,然而,李贤一听完李慎所形容的那个侍女的装扮,心里顿时一突。昨晚上他也注意到老外婆在游湖的时候把武惠娘带出来了,但没想到这么多人当中,居然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
他一面附和一面打量着李慎,发现这位叔父目光闪烁,似乎别有隐情,顿时更留上了心。这脑子一琢磨,一个很荒谬的可能
忽然跃上了心头——昨晚上越王李贞落水很有些莫名其妙,不会是因为贪看美人方才会有这一劫吧?
如果李慎知道自己的试探居然会让李贤猜到真实情况,必定会懊恼不已,然而他现在不知道,因此只能继续自己那四处破绽的试探——他当初当襄州刺史的时候曾经得到非常高的评价,但是,这语言能力和政治才干无法匹配,或许也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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