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英宗正统年间──距今约五百年前。
风轻云淡的夏日午后,夏蝉正扯开喉咙喧嚣地“唧!唧!”鸣叫著夏之曲,为这炙 热的江南夏日带来一丝清凉。阵阵微风袭人,吹拂过树梢,使得繁茂的树叶也沙沙地回 应──这是一个适合午憩的夏日午后。
一幢占地广阔的巨宅座落在苏州城中繁荣热闹的街道上,门口耸立著两只威猛的石 狮子,尽忠职守地捍卫著这片宅地;厚实的红杉木大门,在络绎不绝的人
中更显出这 大宅的沉稳庄重。
这幢巨宅乃是苏州城中大富商──唐济民员外的居所。
今天,炙热的大太阳晒得连大黄狗都吐著舌头微
着,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纳凉。
本应该是待在闺房中午息的唐宝儿,这时候却因闷得发慌,也跑到树荫下来了;听 著树上一声接一声的蝉鸣,小脑袋一转,突然开始纳闷蝉为什么会叫?
然后,一双粉蓝色缀著珠花的小绣花鞋孤单单地躺在树下,而绣花鞋的主人──唐 宝儿正四肢并用地往上爬。爱笑的小嘴愉悦地哼著小调,长长的睫
眨呀眨地一副自得 其乐的模样。
唐宝儿一身绸缎裙早已沾满了树脂、树叶及蜘蛛网。倏地眼睛一亮,看到头顶上方 有一只黑油发亮的蝉大哥,犹不知大祸临头地高唱仲夏之曲,她“嘿!嘿!”一笑,白 玉般的小手静悄悄地、缓缓地往目标前进。
眼见就要手到擒来之时,突然一只手舞足蹈,全身黑鼓鼓的大蜘蛛攀著一
银亮细 丝出现在她眼前…“哇──”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划破云霄,震动了唐府大宅,紧 接一声“碰!”地巨响──正是唐宝儿小姐掉下树,五体投地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听到后院的巨响,赶紧探身查问。
“小姐发生意外了,快去请老爷…”
唐府的仆人个个惊惶失措,现场一阵闹烘烘地混乱。
正在前厅清点货品的唐员外,一听心肝宝贝出了意外,丢下货品急急忙忙赶到后院 ;满头大汗,惊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宝贝!宝贝!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仍趴在地上的女儿。
只见唐宝儿的俏脸上沾满了污泥、小草屑,直
的小鼻子红通通地,一双大眼早已 蓄满了泪水,晶晶亮亮地,彷若正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滚落脸颊。
唐员外这等精明的人一看到这情形,心里已明了了七、八分。
这宝儿的顽皮劲儿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人人只知道唐宝儿是唐府的宝,没料到 唐宝儿也是唐府的──捣蛋
。
唐员外对于宝贝女儿的古灵
怪也只能莫可奈何地摇摇头,他想:大概是她娘在怀 她时,补药圣品吃太多了,才教这宝贝精力旺盛吧!
“爹…”宝贝一见她爹脸色不对,赶忙先下手为强。“爹呀!人家好疼喔!你都 没问人家哪儿摔疼了,替人家
…”清脆悦耳的声音再加上几分小女儿的嗲劲,把 她爹的怒气都给融了。
“人家?谁是人家呀?”唐员外仍要故意唠叼刁难几句。“哦!是那个不午憩、偷 偷跑去爬树的野丫头是吧?最近
股又
了是不是呀?”说完,唐员外做势举起手就要 往宝贝的
部打下。
“哎呀!爹,那个野丫头可是您的宝贝呢!您才舍不得打,对不对?”宝儿硬是吃 定她爹了。“您会帮我
,是不是呀?爹?”一只小手捏著她发红的鼻子灵黠的大眼 眨呀眨地盯著唐员外。
“你呀…真是今世来克我的小魔星!”唐员外嘴里虽无奈地埋怨,却仍隐藏不了 其中的怜爱,伸出手捏捏宝儿发红的小俏鼻。
宝儿一看,知道又安全过了一关,吐吐小舌,嘻嘻哈哈地被唐员外抱入她娘的房里 。旁观的仆役们一看,皆
出会心的微笑,宝儿小姐又让她爹的白头发多了两
,真是 宝呀!
在房内午睡的唐柳月也被方才的
动惊醒,她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她宝贝女儿──唐 宝儿的杰作。起身坐在
沿,含笑看着丈夫抱著女儿进门。
“柳月,别起来。你的风寒才刚好,可别又著凉。”唐员外一见爱
,忙放下女儿 ,走到爱
身旁又搀她躺下。
“没关系,我没那么娇弱,倒是你,最近赶著批算帐目,忙得昏天暗地,没能好好 休息。晚上我炖两只
给你补补身子才是。”唐夫人温柔地望着丈夫说。
一番体贴的柔语,把唐员外的魂都勾走了一大半,两眼楞楞地盯著唐夫人傻笑。
“哇!好热呀!”一旁的大电灯泡──唐宝儿,正不甘寂寞的出声提醒她双亲现场 还有她的存在呢!“你们别在小孩子面前恩爱嘛!会教坏小孩儿的。”宝儿似真似假地 出声抗议道。
其实,唐宝儿已经很习惯双亲间恩爱亲密、鹣鲽情深的情况了,而且她也很欣喜她 双亲的深情相待;毕竟,这世上能两情相悦、长相厮守的夫
并不多见!凭借著媒妁之 言,奉父母之命成亲,成婚后相敬如“冰”丈夫继续纳三
四妾,在外拈花惹草,而
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后虽然博得了贤德的美名,但成为 闺中怨妇的,却大有人在呢!
可是,像她爹娘这般恩爱得如入无人之地,对她这个女儿而言,也稍嫌过火了些吧 ?
“宝儿…”唐夫人双颊飘上两朵红云,她已年过三十,却仍娇羞得像十七、八岁 的少女,让唐员外看得目不转睛,心头直乐。
“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后院
烘烘的呢?”唐夫人聪明地转移话题,把众人的注 意转向刚才的
动。她当然知道谁是引起
动的罪魁祸首。
唐员外又好气又好笑地述说女儿的杰作:“还不是咱们的宝贝女儿。午后不睡觉, 顽皮地跑去爬树,结果技术不好给掉了下来,惹来一阵
动。”
“人家才不是技术不好掉下树来的,而是被一只大蜘蛛给吓到的嘛!”宝儿嘟著小 嘴反驳道:“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早捉到那只爱叫的大黑蝉了,才不会让爹这样取笑呢 !”
“是!是!咱们唐家的宝贝小姐别的本事没有,爬树功夫倒是一
,也不怕你爹我 这一把老骨头为你担心受怕,还差点心疾发作。不好好待在房里或书房中绣花、习字, 偏偏要当爬树…不,应该封你为“抓蝉女状元”!”
又褒又损的一番话让唐宝儿在一旁吐著小舌暗叫糟糕,赶紧使出小女儿的法宝── 撒娇!
“爹爹,您才正值不惑之年,怎说自己是老骨头呢?何况您身强体健,又有娘在身 旁伺候著您,别说是心疾,连伤风感冒都难得染上。我亲爱的爹啊,您会福如东海,寿 比南山,活得比彭祖八百二十岁还久,一生做宝儿的好爹爹的!”悦耳的甜腻嗓音加上 纯真的神情,将唐员外哄得咧嘴直笑。
“你这张小嘴就是这么甜,哄得爹的骨头都酥了,真拿你没办法!”唐员外爱宠地 捏捏宝儿的
颊,
代著:“好了,别皮了,你陪你娘在房里歇一会儿,晚膳时我再来 。”说完,又到前厅去为他的事业付出心血了。
“好险,又逃过一关了!”暗呼一口气。
一回眸,发现娘正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
“小绿呢?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娘,小绿她虽是我的随身丫鬟,但她也很忙呀!我也不知道她跑去哪儿了。”宝 儿一脸无辜。
“是吗?怕是她正在帮你写傅夫子派给你的作业,所以才会无暇陪伴你吧?”
“哎呀!娘,你可不可以不要每件事都知道?偶尔装做不知道好不好?”宝儿再度 使出她的法宝,撒娇地说:“那些‘论语’、‘孟子’、‘列女传’什么的,我早就滚 瓜烂
了,它们又没有蝴蝶、花朵儿来得美丽有趣,真不知道我习那做啥好!夫子整
就会纠正我要坐莫动膝、立莫摇裙、怒莫高声、喜莫大笑的,人家又做不来!娘,你可 不可以帮我同爹说去,别再教我上课了好不好?”说到后来一脸委屈,哀求唐夫人不要 让她再上课了。
唐夫人微叹口气,爱怜地摸摸宝儿的头说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你爹只有 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也不希望你目不识丁啊!爹爹让你习字,是盼你懂得一些做人 的道理也就罢了。娘知道你天资聪颖、天
善良,既然你不想再上课了,那娘再同你爹 商量商量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唐夫人多半会顺从宝儿的意思,何况她也知道 生
好动的女儿在食古不化的傅夫子教导下有多痛苦。
“娘,你最好了!宝儿最爱你了!”欢呼一声,送上两个亲亲。
只要娘肯开口,她爹必不会拒绝──因为爹爹是出名的疼爱
子;以后她就
离苦 海了。唐宝儿忍不住在心里窃喜著。
××××××明月高挂,树影扶疏,寒月山庄于皓光中傲立于天地间,隐隐散发出 祥和静肃之气。
书房中,山庄主人寒霈皓及其弟寒霈斯正听取探子的报告。
“虎霸寨自从年初
强夺寒月山庄反被重创之后,四位当家的,除二当家陈应之外 ,皆已战死。手下的喽你剿腊耸你耍?督刀?偃你蝗耍?碛兴氖?呙?右菸拮伲? 投降者皆已移送官府审判,而陈应取走寨内多项珍宝之后不知去向,官府现在全力缉捕 陈应。”
寒霈斯闻言笑道:“大哥,虎霸寨已除,你可安心了。据说官府为感谢咱们剿除了 虎霸寨,知县还要赠送咱们‘为民除害’的扁额呢!大哥,你这下可威风了!”
寒霈皓不睬其弟的调侃,目光收敛,稍一沉思后道:“陈应并非等闲之辈,只怕他 会另起炉灶,暗中对寒月山庄不利。明
易躲、暗剑难防…”他目光一冷,又说:“ 传令下去,所有探子全力追查陈应下落,并对外悬赏黄金千两,务必找到陈应,斩草除
,不留后患。”低沉温和的语气中有著不容抗拒的威严,探子领命而去。
寒月山庄乃寒霈皓的祖父寒朗月所创。寒朗月一生闯
江湖无敌手,只与少林寺了 智大师
手过招三百回后,仍然不分轩轾,因而结为挚
,一生行侠仗义未曾做过伤天 害理之事,年老后退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他不愿后代子孙再涉及江湖血腥,便立下 家训不许子孙从武,从此寒月山庄便以经商为业;但仍保留江湖作风,设置密探,组织 暗桩散布于各处随时搜集情报,以掌握所有的动向。
经三代经营,寒月山庄现已是富甲一方,控制北方经济大脉的巨擘。旁人只道寒月 山庄是大商家,却不知山庄中卧虎藏龙,个个深藏不
,才会有虎霸寨这等强盗抢劫。 那帮贼子,本以为可手到擒来,却不料被早已得知消息的寒月山庄剿灭之事。
寒霈皓及寒霈斯乃寒月山庄第三代,其父母皆已去逝,兄弟俩携手合作将寒月山庄 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
,如
中天。
老大寒霈皓年二十四,老二寒霈斯年二十二,两人虽是北方汉子,却是英
俊秀的 翩翩佳公子,非但没有满面落腮胡和浑身纠结的肌
,反倒是体魄结实修长,气质温文 儒雅;不仅无商贾铜臭气,反是一派文人模样,乃是北方颇有名气的俊公子。
此等集人才、万贯家产于一身的佳公子,是年轻姑娘眼中的金
婿,许多有闺女的 人家,无不千方百计地想与他们结为亲家。无奈寒霈皓为人严谨,不近女
;而寒霈斯 是打著“长幼有序,长兄未娶,不可逾矩”的理由,也迟不谈婚事。这寒家兄弟是真的 有够让那些家有待嫁女儿的父母捶
顿足、懊恼不已的了。
“啊…”伸个大懒
,寒霈斯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已二十二了,那么算一 算‘她’也该有十六岁了吧?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呢!”
平
沉隐如泰山的寒霈皓,不轻易表
感情的神色,在听到“她”时,竟勾出一抹 爱怜的微笑,眼眸盈满柔情似水,望向窗外的皎洁明月。
“是呀!她该是十六了。”
兄弟俩互打著哑谜,心知肚明“她”是谁,却又不指名道姓说个清楚。
“大哥,你打算何时将她
娶回来?你已等待了十二年,可真有耐
呀!”
寒霈皓姿势不曾变动,仍眺望着明月轻笑,没有回答寒霈斯的问题。
寒霈皓这种高深莫测的模样,寒霈斯就知道再说下去,他也不会回应他一言半语, 每次只要谈到“她”他大哥就是这副无法捉摸的模样。
“我去歇息了。大哥,你也早点儿睡吧!”寒霈摸摸鼻子睡觉去,免得自讨无趣。
待寒霈斯离开书房后,寒霈皓走到檀木书桌前屈身按开暗格,从中取出一卷画轴。 摊开画轴后,深邃的眼眸凝视著上面娇俏的画中人──那灵活又黑白分明的大眼、俏鼻 和轻抿的爱笑小嘴,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像酒一般,教人望之
醉,那姑娘──竟是唐宝 儿?
寒霈皓痴爱地凝视著画中的宝儿。
柔和的月光映在窗棂上,夜更深了…×××××ד唐员外,尚书大人的公子─ ─宋逸思公子跟您家千金可是天生一对呀!宋公子祖上世代为官,去年他还高中举人, 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呀!跟您家千金匹配,可是郎才女貌,打著灯笼都找不著的绝配呢! 您说是不是啊?唐员外?”王媒婆一张血盆大口口?i横飞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力劝唐 员外答应这门亲事。
若事可成,宋公子可早就允诺要赏一个大红包!一想到这,王媒婆更加起劲地鼓吹 唐员外,不等唐员外回答,又一个劲儿地加油添醋,吹嘘赞扬宋逸思的好。
“唐员外,您看那宋公子人品、家世皆为上上之选,当驸马爷都绰绰有余。如今您 千金若能嫁入侯门,那您老可是飞黄腾达,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了。”
郎才女貌?怕是狼豺虎豹吧?那宋逸思是个不学无术的纨
子弟。在外仗势欺人, 调戏妇女,
连烟花酒楼,是县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宋公子花名在外呢?也许他是有些微 薄功名,却也是靠他爹庇荫而来。唉!谁叫现今朝政紊乱,
臣当道呢?宝儿若真嫁给 了他,富贵荣华不敢奢望,只怕会被欺凌玩
,待新鲜感褪去,宝儿美貌不再吸引他眷 恋时,恐怕就要被打入冷宫不见天
了!
这教他怎么能将女儿许配给他呢?唐员外心中如此想,但仍是以和气生财笑脸相
说道。
“宋公子的确是人中之龙,小女出生商贾之家,不懂应对进退之道,若将小女配予 宋公子,只怕要让人笑话了。何况小女早已许配人家,宋公子这门亲事我们是高攀不上 ,劳驾王媒婆白跑一趟了。”
王媒一听可紧张起来。急忙说道:“哎呀!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都知道您家千金 早已订了亲,却没人知道谁是那乘龙快婿,何况宋公子和您那不知名的女婿相较之下, 可也不见得会逊
半分呀!宝儿姑娘是您唐员外的宝,唐员外您老可是得为您掌上明珠 著想,女婿自然要挑个上上之选才是,您说是吧?”媒婆口中的大金牙闪闪发亮,口沫 横飞地力挽狂澜;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那大红包给飞了。
唐员外心里暗自叹气,怎么会有人这么低能,听不懂他说的话?他都说得那么清楚 明白,婉转有礼,不好让她难堪了,可是她却还不死心?
“多谢王媒婆你的好意。宝儿的亲事早已决定,对方之所以还未来
娶实在是因为 宝儿未来的夫婿孝顺我们二老,怕我们寂寞,想让宝儿再多些时候,好多陪伴陪伴我们 ,所以小女的亲事就不劳王媒婆费心了。”说著他使个眼色,旁立著等候差遣的仆役立 刻向前递上个红包。
“王媒婆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唐员外边说边将王媒婆送出门。
唉!吾家有女初长成,有时候应付这些媒婆也真是麻烦。
王媒婆一看大红包没了,不免跺脚哀叹;但至少还有个回礼,寥胜于无,想想也不 是损失太大,也只好回去告诉宋公子这门亲事谈不成了!
×××××ד什么?小小商贾之女竟敢拒绝我堂堂尚书大人公子的提亲?她以为 她是谁呀?就算是公主也没这等娇贵,这…真是气死我了!”宋逸思气急败坏,脸红 脖子
地叫道:“王媒婆,你亲口拍
脯打包票说此事一定可办成的,现在怎么又不妥 了呢?”
“宋公子,你先别发火。不是唐小姐拒绝你,而是人家早已订了亲,许配给他人; 否则以公子你这等俊才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丈夫啊,又怎么会不成呢?”王媒婆赶忙 息事宁人劝道:“是唐家千金没这福分,宋公子你就别气了,改明儿个我媒婆再为你挑 选比唐家千金更出色标致的姑娘,你说好吧?”
王媒婆见宋逸思气得都快头顶冒烟的模样,一颗心可是紧张得噗通噗通直跳。当初 是她跟宋公子大言不惭地保证,她王媒婆一定可以让宋、唐结为亲家的,凭她二十多年 来训练的口才和八面玲珑的手腕,哪一椿婚事不是妥妥当当,圆圆满满的?谁知道这唐 员外吃了秤坨、铁了心,就是拒绝了这门亲事,她这下可是拿著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啊!
“哼!订了亲?订了亲我就不能碰吗?”宋逸思冷哼了声,啐道:“若非唐家在苏 州家大业大,爹
代不可得罪,一定要明媒正娶,否则我早就硬抢来做妾了,哪由得她 在那儿拿乔?既然唐济民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他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我上 过他的宝贝女儿后,谁还会要她!哈!哈!哈…”宋逸思平
斯文有礼的面孔
然无存,
出狰狞的面目,桀桀怪笑。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王媒婆没你的事了,滚吧!”
王媒婆一听,连忙脚底抹油了,也不敢再奢望什么大红包。瞧宋公子那副地痞
氓 、凶神恶煞的模样,心想也许这门亲事没谈成反倒是件好事,要真把娇滴滴的唐家千金 嫁给了他,不知到时会被他摧残到什么境地呢!到时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死后可是会下 阿鼻地狱拔舌头的,阿弥陀佛…××××××马蹄声踢踢你,苏州城喧嚷的大街上 出现了十余骑威猛的上等骏马,统领者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轻便骑装,风尘仆仆,但仍不 减其傲视群伦的轩昂气质。
剑眉星目,笔直的鼻梁,紧抿的薄
及刚正的下巴,组合成一张令许多女子为之倾 倒的俊脸;身下黑亮骏马以黄丝和玉石相嵌的辔绳牵系,银做的马鞍更使他显得不凡。
在他身后则是一名年纪略轻、长相与他神似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并不像他那般双
严肃的紧抿著,而是带一抹轻笑;身下一匹灰白骏马,也是配著华贵的辔绳和马鞍。
十余名身强体壮的威猛护卫跟随在后,形成一幅壮丽画面。
南方何时见过如此的骏马及北方俊汉?当然这一路上自然是要吊叙众多市井街民的 围观赞叹了。
但是,这十余骑人马对周围所引发的
动则视若无睹,直往唐府奔驰而去。
×××××ד霈皓?霈斯?天呀!真没想到你们会突然来访,怎么事先都没通知 一声?是想给唐伯父一个惊喜吗?咱们许久不见了,你们兄弟俩都长得这么俊俏高大了 …来来来,让唐伯父好好瞧瞧…真是…”唐员外见到寒氏兄弟,一时喜出望外, 连话都说不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快请进,快请进,别站在外头晒太
。”
唐员外热情地一手拉一个走进大厅,丝毫没有顾虑到寒家兄弟早已长得威猛高大, 比自己都快高出一个头了,心中仍将他们视为当年的小男孩。
进了大厅,唐员外心情愉悦地下达一连串命令来
接两位贵客:“福伯,快去请老 夫人和夫人到静心阁,叫厨房设宴,今晚咱们要好好为二位贵客接风洗尘。”
“是!老爷。”福伯领命而去。
“阿庆,带那些护卫到客房休息,将马儿牵到马厩好好照料,不可对客人稍有怠慢 …”
“是,我这就去…”阿庆也快速前去办事。
“还有,阿泰你去准备…”
“是!”“还有你阿清…”
唐府倏时刮起一阵忙碌又欢喜的旋风。仆役、丫鬟训练有素地照料马匹、整理客房 、准备酒筵…寒氏兄弟置身于这阵欢喜旋风之中,感动地享受这位父执辈热情的款待 。
××××××静心阁是唐府招待贵客时用的阁楼,雕梁画栋,高贵优雅。席间唐老 夫人,唐员外贤伉俪和寒氏兄弟五人围坐一桌。
大伙儿一阵寒暄问暖、酒足饭
之后──“霈皓、霈斯,你们两兄弟有十二年没到 唐府做客,今
难得来一趟,可得让我们好好招待一番才是。”唐员外举杯向寒氏兄弟 敬酒说道。
“唐伯父,多谢您的款待。”寒霈皓仰首喝尽杯中酒,眼神带著歉意对唐员外说道 :“但此行无法久留。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要带宝儿走。”
寒霈皓的话宛如丢下一颗炸弹,在众人间轰然乍响。
唐老夫人首先急忙出声问道:“为何要那么急?事先都没有一点儿消息,叫我们如 何在仓卒间就将宝儿嫁给你?
付给你?宝儿才十六岁,让她再多待些时候再娶过门不 好吗?”
唐柳月夫人也附和道:“是呀!你们难得下江南来一趟,多留个两天让我们好好招 待你们,略尽地主之谊,宝儿的事,可以慢慢儿再谈,不急于此时。”
唐员外知道唐老夫人和
子舍不得宝儿,自己何尝不心疼?但寒霈皓未事先通知, 突然来访就要带走宝儿,这事必有因。
“霈皓,你要带宝儿走我不反对,毕竟宝儿早与你订亲,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于情 于理都应该让你带走她;只是你得先告诉我们,你突然要带她走的原因。”唐员外伸手 握住
子的手,给她无言的安慰。
寒霈皓感激地看唐员外一眼,说道:“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他的 语气中有著无奈与歉意。“只因寒月山庄在年初遭到虎霸寨袭击,与其一战中,逃走了 一个漏网之鱼──陈应。我本想逮捕到陈应后,无后顾之忧时再谈
娶宝儿之事;不料 探子回报,陈应不知从何处得知宝儿乃是我的未婚
,此际正南下往苏杭而来。我恐他 会对宝儿不利,才仓卒地决定与宝儿完婚,将宝儿带在身边,如此一来我才可放心,还 请唐伯父见谅!”话虽委婉请求,但其中仍
出坚决的意念,透
出即使他们不答应 ,也阻此不了他娶宝儿的决心。
一旁的寒霈斯连忙出声替大哥争取支持:“唐伯父你们有所不知,我大哥他──任 何惊涛骇
都无法撼动他半分,沉稳得有如泰山一般,可是他一听到探子回报宝儿有危 险,脸色都变样了,马上要人备马,千里迢迢、快马加鞭地赶在陈应抵达前接到嫂子。 我们一行人都被他
得快累死了,现在差点儿就虚
,只剩下半条命呢!”他还故意
出可怜兮兮的神情争取同情票。“唐伯父,你们也知道宝儿是大哥的心头
,若不将她 带在身边亲自照应,大哥他是怎样也不会放心的,否则十二年光
都等了,又怎会在乎 这些日子,是吧?”说著,他还瞥了一眼寒霈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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