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东夷城
德言是九月初从京城开始出发,他一名手无缚
之力数千里路到辽东去赴任,辛苦自然免不了,路上说不定还有风险,不可能单⾝赴任,杨勇送了他五名东宮护卫,陪徐德言一路赶到辽东。
徐德言出发时,大兴城的树叶刚刚开始枯⻩,一路往北,天气越来越冷,等到十一月,徐德言等人赶到辽东时,辽东的第一场雪已经飘飘洒洒落了下来,一路上银装素裹,大巨的冰凌挂在树枝上,晶莹剔透。
几名护卫都是北方人,这种情况常见,徐德言却是初次见到过这样的美景,不顾寒冷,将马车的布帘拉开,贪婪的看着两旁的美景,好在宣华夫人听到徐德言要到边关后,唯恐边关太过困苦,不但送给徐德言一大笔财物,还送了宮中数件最好的裘⾐,徐德言才不至于在路上冻的生病。
在北周时,营州即为中原在辽东最边远的城池,徐德言要去的却是领护东夷校尉府,领护东夷校尉府所在的城池就叫东夷城,离营州尚有二百余里,位于契丹人的中心,这里曾是齐国叛臣⾼保宁的基业,大象三年,大定元年,也是开皇元年,本朝太子杨勇亲自领兵袭击了⾼保宁的营寨,将为祸边垂数年的⾼保宁剿灭,并亲自任命罗艺为领护东夷校尉,维护了大隋边垂十数年的平安。
到了营州,徐德言谢过营州刺史韦艺地挽留。只休息了一天,就不顾疲劳继续前进,一出营州,一眼望去,尽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行人越来越少,只是偶尔有商贩雇着大车逶迤而行。
因为下雪,路上
滑,徐德言一行虽然在营州换过好马,二百余里的路程依然走了三天多时间。直到第四天出发不久,远处一个⾼大的黑影就在草原上显现出来,这个黑影在平缓的草原上突立而起,就象是一座⾼山,令人仰望。
尽管徐德言见多识广,到了近前,望着这座建成不到十年的东夷城时也忍不住心头震撼,他见识了建康的繁华,大兴城的雄伟,可是这座东夷城。给徐德言的感觉便是两个字:大巨。
东夷城所立的地基,本⾝就是一个环形地山峰,这座山峰前面只有有五六丈左右。背后的主峰则⾼达百余丈,这样的山在內地只能算小山包,但是在这样一望无际的草原却显得格外凸出,而东夷城,是在前面山峰上拨地而起,城墙⾼达三丈,加上城楼。从山脚到最⾼处差不多有十余丈,人站在下面,看上面持矛而守的军土只觉得模模糊糊,而顶楼上的军士往下看,则仿佛到了小人国。
因为城是建在山基上,必须由台阶拾阶而上,从山脚到城门前的平地,一共有五十多个台阶,而旁边也有供马车和骑兵使用的斜道。从山脚上来,无论是拉车的马匹还是在五位护卫⾝下的马匹。都已累出一⾝细汗。呼哧,呼哧
气。可以想像,如果敌人胆敢攻城,光这段坡路就会耗掉他们大部分精力,到了城下,只能任人宰割。
东夷城地大门趟开着,两旁各有一队军士持矛而守,从门口穿流不自的人群看,东夷城的繁华恐怕不下于中原地一个中等郡城,这些进出的人群多是牧民打扮,汉人极少,进城的人手上或多或少的拿着几张动物的⽑⽪,显然是想到城中换一些自己要用的商品,而出城的手上地⽑⽪已经不见,换着的是急需的盐,茶,布之类。
少部分人会用马车或牛车拉着要进城
换的⽑⽪,不过,他们的车除了两个轮子外,上面都是用简陋的木板钉在一起做成,两旁虽然有护拦,却没有象徐德言的马车一样上面全部套了起来,只要放下布帘,马车与外面就是两个世界,看到徐德言的马车,许多人都露出好奇的神⾊。
大概看到了徐德言⾝边地五名护卫都神情骠悍,并不好惹,又或者看着这辆精美的马车有点自惭形秽,也没有人真正靠近搭话。
两旁守城地军士对多数人都是不理不睬,仿佛只是摆设,不过,碰到有载货地车子进城时,则会有两名军士过来上下捡查一下,并
据所载货物的价值估算一个税额,
钱才能进去,徐德言地马车理所当然的也被拦住。
他的马车上有不少名贵锦缎,几件裘⾐,还有就是数包金银,这些都是太子和宣华夫人赏赐下来的,徐德言在京城除了
子别无亲人,而
子和宣华
在一起,自然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一些贵重之物,带来,那名军士掀开马车后看得一呆,大概是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来客,定了一下神,马上道:“锦缎数匹,裘⾐三件,需缴税一百文。”
徐德言车中的物品除了银钱外,加起来价值绝对超过数百贯,只付一百文的税款,连占货物总值百分之一也不到,远低于大隋二十税一的城门税,徐德言本来想拿出自己的官书免税,听到只付一百文,改了主意,将一吊铜钱放到军士手上,问道:“小哥,这税款为何如此低?”
军士微微一笑:“校尉大人有令,这里是我朝最北之地,从中原过来的商旅路途遥远,路上至少已经菗过数次税,若是税⾼了,商旅不愿来,官府不但菗不到税,还会导致物质溃泛,倒不如少收一点,让商旅有赚头,商人,官府,百姓三方都得利。
”
徐德言听得微微点头,他在京城其间,曾经得到过一些领护东夷校尉罗艺的资料,此人出⾝东宮,武艺⾼強,自出任领护东夷校尉以来,先有契丹人,再有溪人、室韦人等归于其下,凡不服者,无不被罗艺剿杀,可以说杀人如⿇,不过,正是如此,大隋才一直保持了辽东的稳定,连以前蠢蠢
动的⾼句丽人也谈罗艺⾊变。
徐德言本来以为罗艺这样的一名将领,勇则勇矣,恐怕对于民生会不太精通,只是单凭刚才军士的那段话就可以看出,罗艺于內政一项恐怕也有所得。
缴完税,军士示意徐德言可以进城,车夫驾的吆喝了一声,马车重新启动,只是山下突然传来一片喧闹声,徐德言忍不住扭头向后一看,不由一呆,城下台阶最低处,数名牧民对着城门方向正在磕头跪拜,嘴中喃喃自语。
“他们这是⼲什么?”徐德言心头涌起一个疑问,他再想看时,马车已经进⼊城门下的一片
影,被挡住了望向刚才台阶下跪拜的数名牧民视线。
进了城,沿途更显热闹,徐德言却没有了趣兴,脑中总得想着刚才下跪的几人,这些人是有冤屈,还是在求什么?只是他们模糊不清的口语中,徐德言听得却更象是一片虔诚,这种感觉,更象是他在寺院中所听到的语句差不多。
虔诚?对着一座城池虔诚,徐德言摇了头摇,反正他以后就要待在这座城中三年,此事等安顿下来再了解不迟。
领护东夷校尉府很好找,徐德言只是让一名护卫问了一下路人,就任由车夫将马车往城正中间赶去,到了一座⾼大的宅院,马车停了下来,徐德言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了望宅院,宅院上方一块大匾,清楚的写着“领护东夷校尉。”六个大字。
在匾额下方,立着四名大汉,一动不动,如同四具雕像,从大路到门槛有五阶台阶,台阶上,两头维妙维肖的石狮子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路人,仿佛随时可以择人而食,给整座领护东夷府一种威严的感觉。
徐德言恭敬的将自己官书掏了出来,登上台阶,送给一名如同木头般立着的军士:“下官奉东宮之命,从京城而来,要见校尉大人。”
奉车都尉是从五品,与领护东夷校尉的正三品相差太大,何况徐德言要在人家帐下效力,自然不能失了礼节。
军士的手动了动,将官书接过,只是瞄了数眼,马上还给徐德言:“校尉大人出城了,不在府中,你们先回去吧。”
“这个…不知校尉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下官能不能⼊府等待?”
“这就没准了,或许晚上,或许数天,或许半月,校尉大人才能回来,大人不在,府中概不留客。”军士面无表情的答道。
徐德言一呆,罗艺竟然不在城中,正要再问,一名护卫喝道:“放肆,我们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罗艺即使有天大的事也该赶回来见我们。”
这些护卫一路送徐德言到这里,辛苦自不待言,巴不得早⽇回到京城,一听罗艺不在,而且连一个回来的时间也没有,心中不免有火,加上他们出自东宮,对于一般的三品员官也没有多大敬畏。
“大胆,将军名讳,岂能由你胡
喝之。”护卫的话声一落,刚才木立的军士动了,在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森然的长剑已架在刚才问话的护卫脖子上,那名护卫寒气直冒,顿时不敢丝毫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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