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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夜,都已是夜深人静的酣眠时分。

 秦啸踏著月,独自来到护院南面的桃花林,果然在她最常留连的地方,发现蜷缩在树下沉睡的人儿。

 方才,莫言急急忙忙来敲书房的门,告知他莫璃失踪的消息及原委,询问他是否知道她会在哪里,他便让莫言先回房等,自己则找来此处。想必莫言遗漏了这个曾经对妹妹提起的地方,因此在府邸里焦急绕了好几圈,都没找著她。

 莫言哥哥说,璃儿的娘生前最爱这片桃林,还说希望生个在桃花盛开时诞生的女儿,怀璃儿时也常来这儿散步呢,璃儿就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出生的唷!

 秦啸想起莫璃说话时飞扬的神情,抿一笑,蹲身在睡人儿面前。

 银白月光透过枝桠,轻柔洒在娇小身躯上,映出小脸上好几道半干的泪痕。

 他拾去掉落在她发上、衣上的花瓣,缓缓出她半握在手中的小瓷瓶,瞧见白色瓶身有干涸的血迹。

 他眉宇一拢,果然在她右掌上找到了像是被利器割裂的伤痕。伤口不大不深,上过药粉而且已经止血结痂,显然是她自己处理过了。

 秦啸轻喟一气,一股又怜又叹的情绪,在他口蔓延。他伸出修长指背,轻轻抹去像颗花中晨、还凝在她羽睫上的晶莹泪珠。

 他轻手轻脚将她揽到背脊上,双臂扣住她的腿背起轻盈的她,起身步向林外。

 没多久,莫璃感觉自己有规律地轻晃著,倦困睫儿慢慢掀了掀。

 半睡半醒间,她知道自己被人背著,不陌生的气息让她轻易认出背著她的人是谁,畔扬起微笑,脸蛋忍不住摩蹭他宽阔结实的背。

 “啸哥哥的背好宽、好暖…”她呢喃著。

 “只给你一人独享哦!”轻笑声从前方传来,莫璃贴着他背脊的耳,也听见他膛内的沉沉笑意。

 “嗯…只给璃儿。”她迷糊糊应声。

 “璃儿,这是送你的,你不看看是什么?”

 声音又从前方传来,她感觉自己垂在他肩前的左手被了个东西,手肘弯起,好奇抬头探望。

 “好漂亮…”她眨眨眼,怔望月光下轻闪粉光泽的发簪。

 “琉璃簪,送你的生辰礼。”今他忙得没空找她,待有暇之时也已经入夜,想她也许睡了,礼物只好等明补送,没想到她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一整晚都“失踪”到桃林去。想必她今过得很不好受,他却没陪在她身边…

 思及此,一道愠芒划过秦啸幽黑的长眸,畔的弧度也敛了下来。

 莫璃颓丧著脸儿摇头。

 “今是我娘的忌,璃儿不想要礼物,也不要吃面线了…”

 “收下吧,你收到生辰礼物,你娘在天上会替你开心。”

 “替璃儿开心?为什么?”

 “因为有人替她疼惜璃儿、让璃儿不孤单,所以你得收下,好让你娘高兴。”他的爹娘,应亦作如是想吧。

 “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齿笑了,趴回宽阔肩背,小手也紧紧握住发簪。

 “相信,璃儿相信啸哥哥说的每一句话。”

 咕噜咕噜──一阵饥肠辘辘的声响从两人背腹相贴处传出来,饿肚子的人还来不及尴尬,身前的人就接了话。

 “忍耐一下,回房后就有热腾腾的面线可以吃。”

 一听见“面线”莫璃小脸又垮了下来。

 “可是…”

 “可是你不想让你娘高兴?”他拿话反问她。

 “才不是!我吃,我要吃──”她顿了顿,语气中有著落寞。“可爹爹会生气呀…莫言哥哥跟璃儿说,等爹爹气消就来找璃儿,哥哥还没来找璃儿。”

 “那是因为莫言找不著你,所以莫师父气早消了。”他轻笑。

 这下,莫璃总算放心,拍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都怪璃儿睡过头了。”她头一偏,像是想到了什么。“莫言哥哥找不到璃儿,那啸哥哥怎么会知道璃儿在这里呢?”

 “因为我们手上系了红线,一头在你手上,一头在我手上。”他答。

 红线?莫璃翻找著自己两只手,根本没发现什么红线。“红线在哪儿?璃儿怎么找不著?”

 “你长大以后自会看见它。”

 “何时绑上去的?谁绑上去的?”

 “你答应要当我的新娘子时,神仙系上的。”

 “真的?”一双惊奇眸子瞪得好大。“啸哥哥现在看得见吗?”

 “看得见。”

 “呵,那璃儿也要快快长大,就能看见红线!”秦啸的瞳仁漾起温柔浅笑。

 好,我等你长大…

 * * * * * * * *

 莫璃的小房间内挤进好几人,让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为窄隘。

 桌几上摆了一碗给莫璃的面线和一副筷箸,她怯怯地偷觑爹亲,站在桌边迟迟不敢上前动筷,还是被秦啸给硬到木椅上,她才咽咽口水,胆怯的视线在一脸严肃的爹亲与面线间来回。

 香油味道四溢、沁人心脾,房内氛围却是僵凝。

 “再看,面就要糊掉了。”秦啸和煦一笑,拍拍她肩膀。

 “少主。”莫昆揖身肃道。“属下教女不严,这丫头打小野惯了,竟劳烦少主踏夜出寻,不值得少主关怀至此。”少主能找到她又背著她回来,足以说明少主对她的特别,他怎会看不出来。

 秦啸当然听得出莫昆话中有话,这席话说得白一点,即“莫璃根本不配高高在上的少主亲自出马寻她,为她张罗晚膳”他不置可否,朗眉仅是微挑,笑容未变。

 “我只不过恰巧知悉她身在何处,举手之劳不足莫师父挂齿。至于这碗面,是大娘张罗的,要谢的话就谢大娘。是吧,大娘?”他微笑瞥向一旁的厨房大娘。

 厨大娘先是一楞,随即连声称是。

 “是、是呀…我听说莫璃整晚没吃东西,想必铁定饿坏了,于是替她下了碗面…”其实是从少主口中听来的啦。

 “少主,您背这丫头回来,于情于理都不合──”

 “莫师父,我倒觉得我所做完全合情合理,一来我敬你为师,师父之女饿昏之际,我自当效劳代步,二来我既非冷血心肠,又怎能见莫璃冻死不救?”

 “少主,莫璃只是个下人。”莫昆是个性格严谨、一板一眼的忠仆,当然无法苟同秦啸说的那些。

 “我把她当你女儿,没当她是下人。”

 “少主…”

 “莫师父。”秦啸抬手打断莫昆,黑眸带著笑意,直视莫昆。“今之事别再追究了,莫璃也只是个孩子,大半天的惊悸懊悔也够她受的了。”

 “少主说的对。”厨大娘忙不迭接口。“莫护师,先让孩子吃面惊吧!”莫家这女娃真是可怜,打出娘胎就没了娘亲,连过个生辰也不平静,唉!

 还好有少主替这娃儿说话,若不补上这么一句,这娃儿待会绝对免不了一顿责骂,看在少主的面上,莫护师应当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少主的心肠真好哪!

 果真,莫昆不发一言,俄顷便向秦啸揖身。

 “请容属下先行告退。”

 “莫师父早歇吧,我也该走了。”秦啸道,待莫昆离去后,回头朝莫璃颔首一笑,传递著他们之间才有的默契──吃吧,已经没事了。

 莫璃点点头,这才敢抓起筷子,以碗就口,猛扒面条下肚。

 秦啸轻扬怜笑,再多看了眼忙著面喝汤的莫璃后,才步出护院。

 直到步至清寂的庭院中,年轻俊脸上的笑容陡然褪去。

 不陌生的情绪又袭身而来,莫师父视主如天的死板子,对他而言是好事吧。

 但他,为何会被这像是芒刺哽在口的疑问,搅得心烦?

 * * * * * * * *

 萧瑟之秋,秦府内的桃林,遍地尽是凋萎枯叶。

 林间,一抹素白身影擎剑狂挥砍,寒恻剑气卷起泥地上的枯黄叶片,挥剑所发出的凄凄声响,在飘零的叶间穿梭。

 枯叶,如凄凉的泪,狂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十二岁的莫璃,每使劲挥剑一下,就沉痛嘶吼,飞洒至空中的泪水随发上所系的白绫,同那些殂落枯叶,飘、散。

 过了好久好久,一身素服的她,气吁吁停下凌乱愤的剑势,眼前所见,是一片汗水与泪水织的模糊。

 她伫立林中,任纷飞落叶在她脚边散成一地凋残悲影,将心中悲愤化作凄厉长啸。

 “啊──啊──啊──”

 她紧闭双眼,用尽力气,嘶吼出体内每一首殇调、每一阕恸曲。

 “娘──您为什么要把莫言哥哥带走,若偏要带走一个人,为什么不带走璃儿呢?您是不是也恨璃儿、讨厌璃儿、不要璃儿──为什么是莫言哥哥…为什…么…”最后,疲乏身躯支著锈剑跪地,痛哭失声,言不成句。

 那声声哀鸣,全成了破碎的低泣和永无止尽的悲痛。

 秦啸一来到林中,就看见莫璃伤心绝的模样。

 两个月前,莫言染上急症,从发病到过世不过短短两个月。他与莫言虽有主仆之别,但毕竟他们一起长大,莫言的死在他来说,是沉重、也是惋惜。

 可是,她那一声痛过一声的泣诉,扎扎实实灌入他膛,心口一窒。她血淋淋的痛楚,他仿佛都能感同身受,很奇怪的感受,但他,就是感觉到了。

 “莫…”一旁的平顺见状,正要出声安慰莫璃,被秦啸扬手制止。

 “灵堂那里需要平总管帮忙,你先去忙。”他低道,此刻面容亦堆满凝重。

 “是,少主。”平顺叹了口气后便领命离开,荒凉的桃林中只剩两人。

 秦啸来到她身后,将泣不成声的她,揽入双臂间。

 这女孩为了让兄长走得安心,强忍著泪直到兄长下葬,是该让她好好发的时候了。

 结实有力的臂膀环在莫璃肩前,毋须回头探看,她也知道府内会提供给她温暖安慰的人是谁。

 被哀伤侵占心扉的此时,她无心思及男女有别,无心理会主仆分际,她需要的确是一双能由她尽情痛哭、也不会受到打扰的臂膀。

 没有握剑的小手,抓在那双手臂上,紧紧揪著不属于她身上的衣料,像是牢牢攀住一块能让她免于灭顶的浮木,小手因过度用力,青筋也一一浮现。

 良久,直到泣声歇止,紧揪秦啸衣袖的手劲,也逐渐放松了。

 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莫璃退开他,抹去脸上的泪痕,回身敛首。

 “啸哥哥,对不起,璃儿弄了你的衣衫…”

 怀中一空,秦啸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没有意外寻回理性的她,会是此等反应。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懂得何谓男女之别,对主仆分际的认知也已跨越模糊懵懂的界线,有了具体的体认;在她心目中,或许仍当他是好友,但两人的关系亦随著她的成长懂事,多了道无形的藩篱。

 “我似乎能体会,当年你所说‘啸哥哥难过,璃儿也难过’的心情了。”

 莫璃眸光半垂。“不须陪璃儿伤心难过的。”他是少主呀,是她的主子。

 秦啸嘴角轻扯,这笑,是讽刺,讽刺当年的亲密,在如今已成…各归各的“彼此”

 “我们不是朋友吗?”此言没有任何疑问的意味,而是完完全全的肯定。更甚者,她已经是他此生“认定”的女孩。

 “谢谢你,啸哥哥。”她仍是垂眸,黯然目光定在地面上的落叶。

 秦啸眸心微沉,一瞬也不瞬地,将她的神情摄入眼底。

 他多想探究她道谢的成分中是情分多些、抑或是尊敬多些,然而现下并非厘清想望的好时机,她的心仍在为痛失兄长哭泣,没有他介入的余地。

 “少主、莫璃、事、事情、事情不…”

 他们听闻这道急嚷声,同时回头,就见平顺从武苑急急忙忙跑来。

 “莫璃…呼…莫、莫…”平顺对著莫璃,频频指向林外。

 “默默?”莫璃看了半天看不懂,心底也因平总管的焦急,忐忑起来。“平总管,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啸轻柔地拍抚莫璃肩膀,让年近半百的平顺先了几口气,才问:“平总管,慢点说,究竟发生何事?”

 “莫璃,你爹莫护师他,突然昏厥了!”

 * * * * * * * *

 “大夫,我爹怎么样?”

 待老大夫替昏中的莫昆诊治过后,莫璃立刻上前问道,脸上写满焦灼。

 “莫护师乃悲伤过度,七情郁结于心导致昏,老夫开帖药方,每二帖,服用三便无大碍。不过你们得劝莫护师放开心,否则积郁难解,心弱则体虚,届时可能引发其他病症,可就棘手了。”

 发丝斑白的老大夫详道,他是秦家药铺所属的大夫,对秦府内的人不算陌生。

 悲伤过度…

 “是,多谢大夫。”莫璃回头望向榻上的父亲,眸中含悲。

 莫言哥哥之于她,是个温慈的好大哥;之于爹,不但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也是个能与爹相互切磋武艺、督使彼此更上层楼的好弟子,莫言哥哥一直以来都令爹引以为傲。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爹表面虽不曾在人前掉一滴泪,内心的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说不出的痛,比起能藉由哭喊而发的苦,更是痛上千倍、万倍吧?

 她该如何劝爹?爹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何况听她说话。

 如果过世的不是莫言哥哥,是她,那就好了,爹也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大夫,麻烦你了。”秦啸颔首。

 “少主言重,老夫这就回去开药。”

 “平总管,派人送老大夫回去,顺道抓药。”

 “是。”此时,榻上的男人逐渐苏醒,嘴里发出沉浓不清的呓语,引得房内众人纷纷往上的方向看去。

 “爹?”莫璃连忙来到边。“爹,您还好吗?”

 “…”莫昆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忧心忡忡的人,猝然弹坐起身,切地抓住对方双肩。

 “言儿!告诉爹,你还活得好好的,你没有生病,没有丧事!告诉爹,你的死只是爹的一场恶梦──”他话语一顿,狠狠刮了自己一个耳光。

 “爹?!”莫璃惊呼。莫昆胡下的双慰然而笑,似是松了一口气,抓著莫璃的手劲也轻了些。

 “对,我会疼…是恶梦没错…莫言没死,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真是老糊涂了。言儿,没事,咱们准备去练武场练剑吧。”他下著衣。

 莫昆此话一出,在场闻者均变了脸色,尤其是莫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措手不及的惊愕,让她霎时僵在原地。

 “爹…”将她认成了莫言哥哥,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呀?!

 “莫师父?”秦啸若有所思,语带试探。

 莫璃算是习武之人,惯作装打扮,长发也简单地梳于脑后扎成一束,乍看之下确实有点像个英气发的小少年,不过,莫师父不至于…

 “少主?”莫昆讶然,回头一看,连忙恭敬揖身。“您怎在属下房里?属下有失远。”

 嗯,是那个脑袋像石头、心思像铁板的莫师父没错,但…

 “她是莫璃,你的‘女儿’。”秦啸特意加重“女儿”两字,尚不愿作其他揣想。

 “莫璃?”莫昆摇首。“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属下只有一个儿子莫言,没有女儿,他是莫言。”

 此话再出,诧异的众人均深知事态严重了,不面面相觑;秦啸则是一语不发,注视著脸色惨白如纸的莫璃。

 被父亲点名的“莫言”此刻涌上心头的,除了无法置信的怔愕外,还有一阵仿佛挨了闷的难言痛楚,教她扎扎实实地痛著。

 属下只有一个儿子莫言,没有女儿。

 没有女儿…

 怎么会这样呢?平顺忧心地推推老大夫上前。

 “大夫,麻烦你再去看看莫护师吧。”这可怎么是好,莫护师怎会连自己的女儿莫璃,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大夫同样是一脸凝重,再度踅回畔,凝神替莫昆把脉。

 “大夫?怎么你也在我房里?”莫昆不费解,浓眉一拧。“我怎么了吗?”

 “莫护师,半个时辰前你突然昏厥,你不记得了?”平顺抢著问,他问的,也是在场众人急探知的。

 “昏厥?”

 “是呀,你昏厥前在做啥事,也不记得了吗?”

 “当然记得,我将墨剑与紫垣软剑予莫言。”

 莫璃心头一颤,那…那是四年前的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护师脉象稍微虚弱,但并无异常。”老大夫道,心中有了盘算。

 “废话,我又没病,什么异常不异常的,你们…”莫昆话语一顿,环视众人发现他们脸上的惊摄,眉头不安地渐拢,迭步后退。

 “莫言他…你们别开玩笑,莫言没死,我的言儿没死…言儿、言儿?”

 他又转身抓住莫璃双肩,双目眦红地低吼。“你是言儿,不是冒牌货,你没有假冒莫言,莫言没有死,对不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落泪,莫璃紧咬著下,心口已在淌血。

 “没错,爹,我是言儿,我是,我是呀。”

 “?G,你明明不──”平顺的澄清遭莫璃打断。

 “爹,您身子不适,多歇一会儿,孩儿可以自个儿练剑。”她安抚道。

 “莫师父。”秦啸一语未竟,就接收到莫璃恳求的目光,这道目光里满是沉鸷的伤痛与义无反顾的保护,无声恳求他先别戳破事实,屏息以待著。

 于是他温文一笑,从容续道:“既然你身体微恙,就听话歇著吧,练剑不急于一时,要是损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其他人都随我出去,别打扰莫师父安歇。”

 见最信任的主子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莫昆绞拧的眉心总算一舒。

 “谢少主关心。”他又朝秦啸一个抱拳揖身,忠仆该有的礼数都不失。

 * * * * * * * *

 屋外──

 “大夫,我爹他…”莫璃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担心莫昆的情况,一到外头便迫不及待问。

 “不瞒你说,莫护师悲伤过度,拒绝接受丧子事实,看样子是患了失心疯。”

 “失心疯?怎么会这样…我爹能不能治愈?要花多少时间?他会不会再想起我?”她连声急问。

 “你莫慌,此等病症乃因七情郁结而起,可大可小,可久可短,只要病患自己释怀了,不药而愈也不无可能。莫护师的情况还得观察些时,你们先别刺他,老夫会开帖安神舒心的药方让他按时服用,再看看有无起。”

 “好的,谢谢大夫…”只能先这样了。

 目送走老大夫后,莫璃转身来到门扉前,只手摸著冰凉的门板,想起方才父亲那种失而复得的眼神,清泪又无法遏止地溢出眼眶。

 “那不是爹给璃儿的眼神,可是却好温暖…”

 “璃儿。”在她身后的秦啸,笑容隐去,深邃黑眸闪过复杂幽光。

 “啸哥哥,我没事。”

 秦啸不语,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

 这回,该怎么止住她的泪?

 璃儿与莫师父的亲情,他无能为力手,他突然深深觉得,看似能呼风唤雨的自己,实则一无是处。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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