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韩遂来的很突然,看起来也很匆忙,他的到来让北宮归虎等人冷汗淋漓,先生的胆子太大了,冀县尚有万余曹兵守御,他尽然只留下几万运粮的民夫在
换假扮,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被曹兵发现的后果,九万大军的粮道这样可是完全暴露在曹兵的攻击之下,这就等于是拿自己的咽喉去碰敌人的刀锋,看谁胆大了。而更让帐中几人惊讶的是,时刻紧随在先生⾝侧的秦谊并没有出现,先生⾝侧只有十名亲卫相随。
韩遂看了看面红耳⾚的北宮归虎,看了看平静如⽔的李寒⽟,最后目光落到愧羞不安的阎行⾝上,刚刚争吵的气氛随着韩遂的到来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亲昵的走到阎行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彦明愁眉苦脸,不
我来?”
阎行満脸愧羞“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数⽇来的难堪这一刻齐齐涌上他的心头,他不由哽咽说道:“先生,属下无能,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韩遂的脸上依旧挂満笑意,満⾝的风尘疲惫,完全被他慈祥的面容所遮挡,他伸出⼲枯而有力的双手将阎行托了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攻城本就比守御死伤要大,彦行何必耿耿于怀,当年我和老边领着十万大军围攻了冀城一月有余,被南容挡在城下前进不得半步,比眼前的形势更加严峻,但我西凉人如今依旧站在这块土地上,谁也奈何不了我们!战争之事,本就非一城一地得失所能衡量。”
他凝神看着阎行,看着这个向来⾼傲不羁的女婿如今一脸的
茫,不由慈祥说道:“刚极而折,经此一战。你自当清楚这个道理了。”
随即他径自走到阎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平静的对着北宮归虎、李寒⽟说道:“我和你们的⽗亲都是磕过头、拜过香的兄弟,北宮伯⽟、李文侯也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过赫赫地威名,当年因为彼此之间的争执,我亲手砍下了他们的脑袋。谁对谁错,现在谈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们把我当成杀⽗仇人也罢。你们的叔⽗也罢,都无关紧要。西凉人有西凉人的规矩,就像你们草原上地规矩一样,谁的拳头硬就得听谁的,你们现在地实力还太弱,想杀我,就必须得忍。”
北宮归虎和李寒⽟顿时骇的面无人⾊。两人几时跪倒在地。大呼“不敢。”
韩遂的面⾊渐渐冷肃了起来,他冷冷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很欣赏孟起吗?”
看着三人不安的神情,韩遂继续说道:“我和他的⽗亲也是兄弟,但后来反目成仇相互攻打,还杀了孟起的⺟亲,但这几年来你们看看孟起是怎么做地?他手下如今已能集结六万大军,但没有十⾜地把握,他一直隐而不发,始终执子侄之礼。恭敬异常,这份忍耐,这种气度,才像是做大事的人。看看孟起现在的赫赫战功,你们谁是他的对手?”
两人跪在地上极为不安。听着韩遂越来越严厉的口气。他们感到了恐惧,不由⾼呼道:“愿听先生调遣。”
韩遂満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二人说道:“想杀我,首先就得打下赫赫的威名,积起⾜够的实力,否则就考虑好是不是活腻了。”他话锋一转,坚定的说道:“连夜起兵,向北过⽔,绕道雍县、过岐山直到美
城集结。”
北宮归虎、李寒⽟二人本能地想点头答应,但话到嘴边却齐齐停住,他们惊恐万分的抬头看向韩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着韩遂坚毅的表情,北宮归虎艰难的呑了口吐沫,用几乎哭出来的语气说道:“先生,你要杀我们就直接动手吧,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弯子,到雍县虽然都是栈道,但一路修补勉強还可通过,但岐山可都是悬崖陡壁,连路都没有,
本没法走啊。再说,大军现在已经断粮了,将士们一天只靠两个⼲饼度⽇,
本走不动啊。”
韩遂显然早已知道他们现在地窘境,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梁兴、程银、侯选的一万五千铁骑这几天已将运至新
城地粮草转运至糜县,到了那里,粮草的问题就可以解决,而到了美
城,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你们考虑了,至于岐山,我倒要亲自看一下,到底有多难走。”
听到韩遂这么说,他们二人显然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再说了,此行的五万铁骑,有三万精锐是韩遂的老底,他自己都不心疼,他们还有什么好心疼的。
当夜,韩遂领着五万铁骑消失在了陈仓城下。
其实,韩遂当初的意思是想拼一下,阎行虽然比较⾼傲狂妄,但他确实也很有实力,假如能凭他这股锐气直下陈仓城,他们就可以顺⽔而下直至扶风郡治槐里城,那样一来大军完全可以保证攻打长安城时的战力,但如今陈仓的防御強出了韩遂的想象甚多,这里显然比冀县那块硬骨头更难啃,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大军必须在曹
南征大军增援前攻下长安城,否则这次东征,将会一无所得,而他有生之年,恐怕也很难再杀到长安城下了,他只能改变原先的计策,不计死伤穿越岐山,至于大军赶到长安城下还有多少战力,那只能听天由命吧。
陈仓守将,都尉杨盛对于城外敌军的动向一无所知,虽然这几天他引军打退了叛军无数次的进攻,但叛军的凶悍让他也颇为忌惮,尤其是想到城外那并排放置的一千颗人头,他便会深为自责,他是打定主意不再出击了。
而汉
郡的冀城、显亲城、广魏郡的临渭等城情况也与陈仓城差不多,叛军的铁骑太多了,韩遂的名声也太响了,在西凉这块土地上,没有人敢与韩遂面对面的在野外
锋,当年的凉州刺吏耿鄙算一个,但他死的很惨,中了韩遂的埋伏,全军尽没。羌人的魁帅北宮伯⽟、李文侯也与韩遂面对面的杀过,结果全部掉了脑袋,后来的马腾也算一个,结果连老婆都被杀了,自己也跑到许都了,他们思前想后觉得
本没法与这些威名赫赫的人相提并论,只好⻳缩在城头,守一⽇算一⽇了。
五月初六,午时。韩遂亲自领着五万铁骑赶至千
城,⽩⽔渡,大军渡过⽔河往糜县集合。
五月初八,休整了一天的西凉大军踏上栈道,缓缓朝雍县
进。
五月九⽇,雍县守军看着突至城外的无数大军,一箭未发,直接打开城门就降了。
五月十⽇,疲惫不堪的西凉大军未经休整,再次东进,开始翻越岐山。
直至五月二十三⽇深夜,他们终于赶到了美
城下,五万大军至此仅剩四万五千余人,战马仅剩一半,其中坠落深渊者二千余人,中障毒而亡者二千,病亡累死者接近千人,其死伤之数甚至超过了一场数万人大战。
疲惫不堪的大军看着美
城⾼⾼的城墙,纷纷咒骂了起来,他们此刻几乎连刀都举不起来,哪里还有力气攻城,统军司军马、校尉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们骂翻了,结果出现的情况再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美
城不战而降,美
县令直接带着士卒推着猪羊牛⾁赶来
接韩遂。
看着那个头发花⽩的县令执弟子之礼跪倒在韩遂马下,西凉人全部都傻掉了,他们
本想不到,曹
任命的大汉员官,尽然是韩遂的生学。
随即更让他们震憾的事出现了,从美
城往东,武功城、小槐里、槐里等城一律望风而降,其城中军械粮草任由大军领用,便如同在金城郡各处城池一般,直到此时,阎行、北宮归虎、李寒⽟等人才知道,早在二十年前,韩遂已布置谋划好了今⽇的一切,三辅各地的员官之中,半数以上尽然皆是韩遂、王国当年创立的西凉书院的生学
弟子,而他们等先生来此,尽然已苦苦等待了二十四年之久。
师生相聚,泪眼婆娑。看到昔⽇威风凛凛的文约先生尽显老态,众人无不感慨万千,⽇月如梭、岁月无情,不管是谁,总然逃不开时间的洗刷,总有一天会老去。
槐里城离长安不过数百里,为了不暴露大军行踪,西凉军全部隐于山林之间,而等待了二十多年之久的韩遂众弟子已尽皆掌握了城中一切,以防止叛军耳目混⼊京兆郡为由封锁了各处关卡,只令心腹将虚假情况报知长安。
可叹钟繇驻守长安多年,智谋过人,刚正不阿,统兵御敌虽然颇有手段,但又怎能敌的过韩遂如此长远的手段,西凉大军已在长安城外百余里,长安尽然未收到一丝报情,从各处城池关卡传来的军情来看,如今韩遂的大军尚深陷汉
郡,而牵扯
扰的西凉前军更在陈仓城前动弹不得。
五月二十八⽇,养⾜体力的西凉大军终于放开马缰,疾速冲向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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