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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四月二十四⽇,西凉军围城的第四天,前三天的进攻,叛军死伤惨重,连城墙都没有靠近,城上的曹兵正在轻松的讨论着,今天那帮人还会不会来送死,结果他们的争论还没有结果,便碰到了更加‮烈猛‬的进攻。

 从早到晚,阎行领着西凉悍卒冒着箭雨威胁強攻了六次,一刻也没有停息。

 前二次他们无功而返,第三次冲击的时候,阎行与八名亲卫同共推着壕桥车冲到了第二道壕沟之前,在那一排排尖刺木桩的上面铺出了一条窄窄的道路。

 但他们的这次进攻很快被退,西凉大军在丢下百余具尸体后,后继乏力,只能回头整军。

 城头的守军似乎被西凉军‮狂疯‬的进攻所恐吓到了,势头渐渐缓了下来,连那漫天飞舞的长箭也变得软弱了起来。

 阎行一脸杀气,袒露在空气之中的肌⾁一块块‮硬坚‬无比如同铁石,他的目光露在⾼大的城墙上,充満不甘,他们两次都冲到了壕沟旁边,但皆因为没法一鼓作气的冲过去,而被利箭所退,这让他很光火,思考了半天,阎行缓缓将目光落在被死的士卒⾝上。

 被第四次突击时,阎行下达了一项极为残酷的军令,阵亡将士的躯体一律推⼊壕沟,他们是为攻打陈仓而死,他们如今能做的贡献,就是用自己的⾝躯为⾝后的袍泽填平障碍,这应该是西凉勇士最后地归宿。

 正在休息的士卒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全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満脸惊骇。这项军令太残酷了。没有人敢动手,他们下不了决心,全部傻愣在那里形同木桩,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可要拿袍泽地躯体垫脚。他们实在难以容忍。

 阎行看着僵直的众人一阵冷笑,他也不责骂,领着⾝旁仅剩的二十余亲卫自顾朝着城墙扑去,临近壕沟之时。一连避开八支利箭的阎行忽然腾空而起。用自己的⾝躯狠狠地朝壕沟里庒去,尽然是准备用自己鲜活的⾝躯填平这道‮壑沟‬。

 所有人都感觉快窒息了,不管是整装待发的突击士卒,还是城头守卫的曹兵,全部被阎行‮狂疯‬地动作所惊吓,忘却了手头地动作,有的人甚至挥手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阎行⾝侧的亲卫们肝胆裂,校尉大人若是出现意外。他们还活着的话,不仅他们要被砍头,自己他们的家人亲朋友都会遭到牵连,二十三名亲卫本来不及细想,情急之下纷纷朝壕沟里扑去。用他们的⾎⾁之驱垫在了阎行的下落之处。

 鲜⾎飞纷。战鼓隆隆,十二名亲卫鲜活的生命刹那间便被那一尖刺所呑噬。那突起的惨嚎之声犹如来自九天地玄雷,一声声雷打在西凉士卒的心头,一下下鞭策着他们的灵魂,他们愧疚不安,甚至不敢抬头朝前方看去。

 沉默了片刻,西凉大军彻底沸腾了,西凉人的⾎在这一瞬间被阎行的‮狂疯‬举动和他⾝侧亲卫地视死如归所感染,他们‮狂疯‬地嚎叫着、怒吼着朝前方阵亡的袍泽躯体奔去,发了疯一般地填埋向深深的壕沟。

 随着一条用⾎⾁之驱筑起的道路被铺开,士气如虹的西凉大军‮狂疯‬冲向了最后一道深壕。

 一向冷若冰霜的阎行,看着被一木桩所穿透的亲卫,看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踏碎,心痛难忍,掩面而泣,他实在不忍心去踩踏那些亲如手⾜的兄弟,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的脚底沾上他们的鲜⾎,但他知道,这是战争,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残酷战争。

 ⻩昏之际,阎行带着今天负责主攻这营仅存的三百余卒再次发动冲击,五次冲击,他们前后阵亡八百余人,但勉強只在最后一道壕沟上架起了二道壕桥,杀红了眼的阎行对天狂呼“这次不把城垣后面的那些⻳孙子杀光,老子绝不回头。”

 三百零七名悍卒同时狂吼:“杀!”城垣后面的三百曹兵战意全无,看着那些疯子再次扑来,他们害怕了,一天的⾎战下来,他们⾝侧的箭矢已经消耗殆尽,这个时候,他们本没有与敌军短兵相接的勇气。

 在城下指挥的屯长感觉到了⾝旁士卒的异常,说实在的,他也很害怕,那些叛军实在太过‮狂疯‬和⾎腥了,与这些疯子面对面的砍杀,实在没有丝毫的胜算。想了想,这名屯长随即向城头督战的都尉大人发出了求援。

 负责驻守陈仓城的是都尉杨盛,他是车骑将军杨奉的侄子。杨奉乃是西凉边军旧将,当年奉董卓之命领着一营人马假扮⽩波贼四处掠,让董卓有借口屯兵西凉不奉帝命进京,后董卓败亡,李、郭汜不合,大打出手,杨奉与李有深便出兵救援,幼帝被李劫持,惶惶不可终⽇,见杨奉此人极为忠义便极力拉拢,后升至车骑将军。曹西进,杨奉战败逃往南,屈居袁术手下,后与刘备战,中计被斩。

 按理说,杨盛与曹有仇,本不会出现在曹军之中,当年杨奉兵败,寄居于叔⽗家中的杨盛被拿住,本要斩首,但杨奉的旧部徐晃救了他一命。曹对于徐晃极为喜爱,但徐晃宁死不降,曹很头痛,便去问计于荀,荀说徐晃尚忠义,如果拿杨奉亲属的命相威胁徐晃定然答应,果然当曹将杨盛庒上断头台时,徐晃忍不住了,答应投降。

 随后,年幼的杨盛便被徐晃带在⾝侧,教习武艺兵法。

 但曹对于杨盛这种人还是深有防范,虽然碍于徐晃之面不便有所动作,但也深为警惕,所以杨盛虽然多立战功却始终得不到升迁,至今仍是一个都尉的官衔,领着三千人守在陈仓这个荒凉偏远的地方。

 杨盛对着城下屯长的求援一口拒绝,他指着远处冲来的叛军,对城下大吼道:“叛军不过二三百人,⾎战一天早已伤痕累累,筋疲力尽,城下三个百人队几乎没有损伤,三百精兵对三百疲兵,有什么好怕的。”

 屯长气的差点破口大骂,那些叛军都他妈是疯子,拿活人填壕沟的事都能做出来,拿我们兄弟的命跟这种疯子拼,你自己怎么不下来试试。

 屯长在肚子里骂了几句,‮子套‬间环首刀准备敌,随即他听到了城头传来的惊呼之声,抬头望去,只见杨盛⾝着全黑战甲,手执战斧立于竹篮之中,正被城头的士卒缓缓降下来,尽然是亲自下来陪他们⾎战。

 城垣后面的士卒先是一惊,随即发出阵阵呼之声,都尉大人都敢下来⾎战,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城下的⾎战更加惨烈,西凉悍卒在阎行的带领之下疾速狂冲,先是在壕沟前被城上的弩箭杀了一阵,随即在攀越城垣之时,遭受到了躲在后面曹军的⾎腥‮杀屠‬,一刺去的长就如同一面面招魂的旗帜,无情的收割着西凉士卒的生命,而这尽然是二军四天来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等西凉士卒从阎行杀开的缺口处杀进城垣后面时,最后发起冲锋的三百士卒已不⾜百人。

 整整一天的冲击,用了一千余兄弟的命做代价才冲到这里,西凉士卒⾝体中的狂暴野终于被发了,眼前已是绝境,悄有退缩便会被曹军的手弩杀,而杀光了这些曹兵,城头的曹军显然已会毫不留情的解决掉他们,回头想想他们冲到这里时所越过的濠沟,想想那些被他们踩踏在脚底,⾎⾁模糊的袍泽⾝体,他们顿时抛开了对死亡的恐惧,抛开了一切杂念,‮狂疯‬的朝曹军扑去。

 **着上⾝的阎行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怈之处,他手中的战刀纵横飞舞,手下本没有一合之将,手起刀落之间,刚刚围过来的四名曹军顿时毙命,无一不是喉咙被割断。

 杨盛然大怒,他盯着这个精⾚上⾝的家伙已经整整一天了,叛军的六次冲锋,每次他都冲在最前,每次都是他最后一个退去,漫天飞舞的箭雨,耝若人臂的巨箭,尽然没有一个能中他的⾝体,可见他瞬间的反应何等快捷,对于箭矢的躲避何等利落,如今两军短兵相接时,他才发现,这个人的武艺尽然⾼強至此,恐怕不在徐叔叔之下。

 不容杨盛多想,阎行已经对着他冲了过来,阎行数年未经⾎战,⾝体之中的杀气越积越甚,今天一旦有机会发怈出来,其威力大的惊人,他将眼前的曹兵视若无物,誓要全部杀光,从杨盛⾝侧冲过来的两名曹兵首当其冲,刺出的长尚未收回,两颗斗大的人头已飞了起来。

 阎行对着杨盛的膛,凶狠刺出一刀,势若惊雷,同时暴喝道:“杀。”

 ⾝后仅随的八十四名悍卒,同时朝两侧杀进,⾼声呼道:“杀!”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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