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讨厌!笑什么?
柯采庭好窘,着恼地横睨丈夫一眼。
“所以说,明明就是大小姐,干么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呢?”李默凡不怀好意地调侃。“你大小姐跑来学种花,可能是闲闲没事做,一时兴起,可你知道会给福伯带来多少困扰吗?”
她让福伯感到困扰?
柯采庭蹙眉,望向园丁,察觉到她的视线,福伯又是一阵慌乱的摇手。
“没有啦,小姐,我怎么会困扰?没关系的啦!”
他果然很困扰。柯采庭芳心下沉。她不傻,当然听得出福伯是违心之论。
“不好意思,福伯,麻烦你了。”
“哎哟,怎么这么说呢?一点都不麻烦啊!”福伯急得满头大汗。
到底她该怎么做好呢?她也只是希望像丈夫一样,跟这些佣人和乐相处。
“那就请你在移植好的时候,将盆栽送到我那边吧!”她不再坚持亲自移盆。“我先回房了。”
语落,她怅然转身,步履不若来时轻快,添了几分迟滞。
李默凡目送她,福伯在一旁叹息。
“姑爷,你不应该那样对小姐说话的。”
他一凛,讶然回头,望向满脸不忍的老园丁。
“这株晚香玉,对小姐来说很特别。”福伯解释。“这是老爷在小姐十岁生日那天亲自种下的,他说是送给小姐的生日礼物。”
“这是生日礼物?”李默凡惊讶,目光瞥向洁白的花蕊,初次惊觉这株晚香玉原来这般娇怜可爱。
“老爷说,小姐就像这花一样,又香又白,是他的宝贝。虽然他总是忙工作,经常冷落小姐,但其实他很疼小姐的,我想小姐自己也知道。”
“我以为他们父女感情不好。”李默凡若有所思。
“表面上是不太好啦。”福伯叨念。“因为小姐气他都不顾这个家,很少回来,后来又发现老爷是同
恋——”
“什么?!”李默凡惊愕。
福伯这才察觉自己将秘密
口而出,连忙掩住
,好一会儿,才懊恼地继续。“这话本来轮不到我们下人来嚼舌
,不过姑爷是小姐的老公,小姐现在又失去记忆,所以…唉,总之请你不要把这件事
漏出去。”
“我知道,我会守口如瓶的。”李默凡保证。
福伯点点头,很信任他的承诺。“小姐十三岁那年,无意间发现老爷的秘密,跟他大吵一架,气得跑来剪花,把花都剪碎了,结果半夜时又后悔,跪在花下,一面哭,一面把碎花一朵朵捡起来,埋进土里。”
好傻的女孩!
李默凡听老人追忆往事,想象一个脾气超倔的少女,满心悔意说不出口,只敢在半夜里,悄悄哭着,拾花葬花。
“小姐以为没人看见,可是我看见了。”福伯顿了顿,又是一声感慨的叹息。“小姐其实也很敬爱老爷的。”
她爱自己的父亲。
李默凡默然咀嚼园丁告知的情报,他一直以为她跟父母的关系很冷淡,同他一样,原来不是的,至少她对自己的父亲仍存着孺慕之心。
他郁恼地抿
,在老园丁离去后,俯下身,轻捻一朵小白花,弹弄花瓣。
“柯采庭,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换件衣服。”
气势凌人的命令无预警地落下,坐在窗台边发呆的柯采庭愕然扬眸,望向房门口。
她丈夫正站在那儿,斜倚门框,一副从容惬意的俊帅模样,一袭合身的黑西装,衬出他的好身材,更添男
魅力。
她近乎
恋地凝睇他。“你想干么?要去哪里?”
他不着痕迹地牵
。“自从你失忆以后,一直窝在家里,也该是重拾往日生活的时候了。”
重拾往日生活?他的意思是要她四处跑趴疯社
?
她面色刷白。“我不要。”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拒绝。“你说什么?”
“我不想出去。”
“你不觉得老闷在屋子里,很无聊吗?”
“不会啊,我有很多事可以做。”
“什么事?”
“呃。”她被问住,急急搜索枯肠。“我可以看书,看DVD,弹钢琴、听音乐…”
“还有呢?”他似笑非笑地鼓励。
想不出来了。近来她的居家生活,无趣得像每天复制、贴上的档案,一成不变。
他闲闲走向她,墨眸若有深意地俯望她。“你不想出门找点乐子吗?”
“不想。”她倔强地声称,别过脸。
“难道你不想找回自己吗?说不定做些以前你常做的事,你就会回想起来。”
“忘记就忘记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想起来?”她不以为然。
“听你的口气,好像巴不得自己失忆一辈子似的。”他嘲弄。
她心神一凛,连忙否认。“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想起来啊!不过…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就算不简单,也不能试都不试。”
“你——”她蓦地恼了,转头嗔瞪他。“你不是说以前的我很讨人厌吗?既然这样,我想不起来,对你来说不是更好?”
“你这么想?”他意外地挑眉,静默片刻,似是在脑海玩味情势,然后,他满不在乎地一摊双手。“老实说,你有没有恢复记忆,我无所谓,反正不关我的事。”
不关他的事?这是什么意思?
柯采庭悄悄咬牙,不满丈夫如此无谓的口气,这么说来,她这个结发
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喽?
“只是你自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不管别人讨厌或喜欢,你就是你,你的过去构筑了你现在的存在,不是吗?”
她的过去构筑了她的现在?
柯采庭一震,心弦倏然牵紧,像刚刚演奏了一首情感过于
烈的曲子,几
绷断。
如果遗忘过去的她,现在的她是否也只是虚无的存在?
“我不管你想不想面对现实,至少你得担起柯家大小姐的责任。”他猛然扣住她手腕,用力拉。
“什么责任?”她被迫站起来,掩不住怨恼。
他无视她的怒意,淡淡一笑。“你必须为你父亲,看住他留下的家业。” 她父亲是地产大王。
祖父以炒房地产起家,父亲接下
子,将家业发扬光大,结合独到眼光及丰沛人脉,在商界无往不利。
他去世后,董事长之位由她叔叔继任,几个堂表兄弟在集团名下各企业内各居要职,只有她是闲人一枚,但手上却握有最多股份,是举足轻重的超大股东。
她不任管理职,只在董事会占了一席董事,但只要她开口,谁也不敢忽视她的声音。
“因为你要是一个不高兴,把股份转卖给外人,你那些亲戚可就麻烦了,再也不能在公司里横行霸道。”
李默凡悠然解释她对家族企业的影响力。
“我家公司真的有那么大吗?”她疑惑地问。
“很大。”他点点头。“光是集团内
叉持股的公司,就有五、六家了,还有转投资的子公司,你母亲那边也是大家族,所以你名下也有某些时尚产业的持股。”
“喔。”她愣愣听着,对这些商业名词没什么概念。“总之我很有钱?”
“超级有钱。只要你愿意,买下几百上千个男奴服侍你都不是问题。”
她不喜欢他这种讥诮的口气,奉送他一记白眼。
他仿佛也觉自己玩笑开得没品,耸耸肩,领她走进位于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的某间办公室。
“这里原来是你爸爸的办公室,你叔叔特地留给你,虽然你不需要办公,但每次开董事会时,都会过来走走看看。”
柯采庭打量室内的装潢,就跟她家一样,走极尽奢华的路线,她并不欣赏。
她在父亲的办公椅坐下,闭上眸,试着体会父亲在世时,对属下发号施令的威风凛凛。
“想起什么了吗?”李默凡试探地问。
她摇头。
她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唯有心头漫蕴淡淡的哀愁。
“你如果有空,应该常过来公司巡一巡,除了定期出席董事会外,最好也学会看财务报表——没错,你是有会计师跟律师帮你处理这些财务事宜,不过你要是不学着精明一点,就算有百亿身家,也可能被不肖之徒骗光光。”他顿了顿,嘴角扬起奇异的微笑。“比如我。”
她一震。“你说什么?”
“你从没想过吗?”他好整以暇地揶揄。“如果我用些手段,是可以让你落到一文不名的下场的——不对,某些限定的信托投资我可能弄不到手,但总之,我可以卷走你大部分财产。”
他会那么卑劣吗?她潜心思索。
“你不会那么做,我相信你。”真正卑劣的人不会如此坦然。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冷嗤。
这么说,她怀疑过他?
柯采庭不愉地锁眉,他一定很受伤。“我以前错了。”
他闻言,眯起眼,深思地
视她清澄如水的眼眸。“先别这么快下定论,你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什么事?”她追问。
他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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