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衬衫的扣子紧扣，显得人精神气很⾜，
拔端正，和他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你这张像是要去和熊打架。”曾桥评价道。柯元迟用机手发着邮件，凑过来看一眼，笑“嗯。那个时候刚回国，总觉得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能无意识中就表露出来了。”曾桥默默地又看一眼，照片里的他虽然笑着，好像也并不开心，她知道他大概指的是什么，就此沉默一会儿，柯元迟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刚请完假。”
曾桥想了想，柯元迟来得焦急匆忙，全⾝上下就一套，一路奔波，衬衫早就不成型“先去给你买套⾐服吧。”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们去了几个火爆的旅游景点，也按照网上的攻略去了些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美食小店。
在博物馆瞎逛，午间在树的
翳下坐一坐，惬意地咬一口对方递过来的三明治。去星象馆看人造的星星，登上六本木HILLS遥望东京铁塔，十点以后了望的顶层关了灯，在黑暗中紧靠着握起手。去游乐园，曾桥玩不了太过刺
的项目，他们就坐在人工湖旁吃热狗爆米花看其他游客在空中大叫。柯元迟个子⾼，长得好看，难免会昅引些目光，在商场或者餐厅需要等待他去结账离开的空档里，店员或者服务生常把他们当做普通情侣，有时还会适时地用英文向曾桥夸赞他。曾桥笑着道谢的同时，总是感到某种如释重负和刺痛
织的复杂感情。在陌生的环境里，她不需要和别人解释他们的关系，他们是谁，对于谁来说都无所谓，但并不是闭起眼来，一切都会跟着视界的锁闭而消失。回国的前一天，他们依照计划先去逛了一家连锁杂货店，出了商场，天边居然挂起金灿灿的火烧云，拖着旑旎的一抹，让晚霞更温柔。
“好想去看海。”曾桥仰头看了一阵，没头没尾地说道。柯元迟什么都没问，牵过她的手，柔声说：“那就去看吧。”
他们循着导航，钉在熙熙攘攘⽩⾐黑
的下班人群中间，有种时间的错位偏移。一个被挤得转⾝却毫不感到烦躁的空隙里，窗外直直划过与天⾊齐平的众多电线，密集的⾼楼逐渐替换成紧密的广告牌，再是间隙稀疏的独栋矮房。天⾊被玻璃拉得越来越暗。有多久没这么放肆了，想做的事情只要想做就去做，不问原因，不问目的，不用瞻前顾后。曾桥在记忆里挑挑拣拣，好像屈指可数。
“我们像是在逃学。”玻璃窗映出柯元迟短袖短
的休闲打扮，对比起⾝边整齐着装的上班族格格不⼊。曾桥挽住他的胳膊“你肯定没逃过学吧。”柯元迟从她笃定的语气里听出一点炫耀，笑着说：“你也没逃过啊。”说着话，车门打开，上来一群穿着制服，背着斜跨背包的男生。其中一个男生⾼声说了几句什么，⾝边的几个男生一阵夸张地大笑，齐声发出
呼。曾桥忍不住笑。柯元迟看一眼他们“你听懂了？”“大概吧。”得益于初⾼中生时代和昌程混在一起沉
二次元，简单的⽇语她还是懂的。曾桥依着单词组合猜测，小声地说：“其中有个男生一直在夸他喜的女生可爱，他们在开他玩笑。”她又感叹：“上学真好。”“现在呢？”“也
好，不过还是不一样，没那么轻松自在，也没有固定的一个目标。”“你想要什么目标？”“不知道。就觉得好像应该有一个…”她突然感到好奇“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别人？”“有啊。你。”柯元迟说得平常。曾桥的思绪停断一拍，还没仔细想，站內广播响起，电车靠站。
他们跟着人群下车。话题转向别的方向，未知的海，还有
漉漉的风。跟着导航还有海的气息，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海边。跟曾桥想象中的大海完全不一样，天已经黑了，路灯在很远的大路上，一进海堤內。就闯⼊一片模糊的黑暗之中。只有浪花卷着声音到耳边。曾桥踩在细软的沙子里，走得东倒西歪。柯元迟递手给她“抓着我。”她回握，走得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跌倒也连累他“为什么不装路灯啊。什么都看不到。”
“也有可能走错了地方。”柯元迟指给她看，隔着半片弧形海岸的同侧，有光，还有亮着灯的了望塔。曾桥望去，叹口气“还真的是…”她和柯元迟站停，黑⾊的天和墨⾊的海连接成一片，月光躲在云片背后，散着朦朦胧胧的光。周围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呼昅。
眼睛在黑暗中适应，逐渐能看清不断堆过来的浪花和汹涌的海⽔。海边风大，不断有咸腥的海风拂面，吹得头发贴起脸，曾桥不时要把头发挽向耳后。
“大海原来是这样的啊。”从小在国內北方城市生长起来的她，不免有些失望“我以为…会更…”曾桥费力寻找着形容词。“失望了吗？”“也不是失望…不过也有点，毕竟第一次看到海，和想象里的对不太上。”
“严格来说，其实不是第一次。”＊＊＊风吹得零零落落，曾桥疑惑转头，看柯元迟拿出钱包，从夹层翻出一张照片。借着机手的灯光，有些磨损和褶皱的照片展出一家四口，年轻的曾祥年夫妇，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男孩稍大一些，坐在曾祥年的怀里，眼睛圆圆的瞪着镜头，女孩被抱在孟祥平的怀里，⾁嘟嘟的小脸耷拉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这个是…我？”曾桥辨认一会儿，指着照片问。“嗯。听说是我被送到柯纪永家前照的最后一张全家福。你看，后面是海。”凑近了一点看照片，背景确实是海，蓝天⽩云，是个极好的天气。曾桥打量一阵“可惜我太小了，完全不记得。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柯纪永给我的。”柯元迟小心收好照片，牵过她的手，沿着海岸慢慢走。“柯纪永？”曾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海风太大，他的声音一撞到风就散了，听起来模模糊糊：“…我小的时候一直怀疑自己其实不是柯纪永和⻩晴的孩子。”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例如柯纪永话语里迅速沉下去的词句，小叔偶尔的奇怪态度，还有无意中听到⻩晴和柯纪永的争吵，然后就是九岁生⽇，柯纪永推过这张照片“他说不可能一直瞒我，也尊重我，所以一定得告诉我。”
柯元迟回忆着。柯纪永清楚说出“我并不是你的亲生⽗亲”语气态度平和，以至于小柯元迟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 M.PｉNGｇXs.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