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纵使心有不甘
“是因为写这个信的叔叔吗?”“嗯。”晚上宋柔在房间里没出来吃饭,霍矜煜拧开门把手“妈妈,吃饭了。”
被窝里动了一下,宋柔的声音有些哑,过了一会,才说:“妈妈不饿,你们吃就好了。”阿姨帮忙照顾两个小的吃完饭、洗了澡,怕宋柔晚上会饿,特地在厨房里留了些菜,等到霍亦远回来时,她才离开。临走前,阿姨对着霍亦远说:“小柔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晚上都躲在房间里没吃饭,你多开开解解她。”
“好,今天辛苦您了。”霍亦远进门就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平⽇里一见到他就庇颠颠跑过来要他抱的两个小孩都乖乖坐在那里看电视。
霍矜煜一看到他,立马问:“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霍亦远牵起霍矜煜的小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嗯…知道你们想我了,所以特地早点回来,我还给你们带了蛋挞。”
霍亦远又问:“今天你们俩是怎么了,平时一见到蛋挞都开心得蹦起来了,现在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在一起打架了?”霍迩邈说:“我跟哥哥没有打架。”
霍矜煜看了眼楼上,小声地说:“爸爸,妈妈今天好像不开心,我都看见她哭了。”霍迩邈:“我也看见妈妈哭了。”
霍亦远故意板起脸“你们俩又惹妈妈生气了?”霍矜煜:“没有,我看到妈妈看了一个叔叔寄来的信后,才哭了的。”霍迩邈附和道:“是呀是呀。”
霍亦远笑了笑“霍矜煜你又被老师罚了吧?估计是你这次试考考了个零蛋,妈妈觉得丢脸,才会哭。”他看向霍迩邈“你跟哥哥一起玩,爸爸去看下妈妈。”
“哄人这件事就
给大人好了。”霍亦远摸了摸霍矜煜的脑袋“哄小孩这事就
给你了。”霍亦远上楼,放轻了走路的脚步声。他推开门,屋里只有一片望不见的黑,只在他开门时投进去的光能让他看见被子上鼓起的那个地方。
就是宋柔,他走进去,把门合上,等了一会适应了黑暗,才走到了宋柔⾝边,蹲了下来。霍亦远手伸到她头顶摸了摸,语气温柔“怎么了?”
宋柔昅了昅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他手贴着她的脸,摸到了黏在脸颊边
的头发丝,刚才应该是哭过了。“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饿不饿?阿姨说你中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我下去煮面给你吃。”
霍亦远撑着
借力起⾝,刚走了一步,袖子口一紧,宋柔扯住他的⾐服“不要走。”霍亦远在她头顶
沿边坐了下来“好,不走。”宋柔搂住他的
,沉默了许久,久到霍亦远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才沙哑着声道:“陈晃走了。”
霍亦远脸上的神情呆滞了片刻,才明⽩她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因为哭了一场,宋柔的情绪平静了许多。“我今天收到他寄来的信,我才知道,他得了这病已经好几年了,是遗传的,跟叔叔一样的病。
他那时候的体检跟我说没问题,我还以为他真的没事,我也没想过他会这样,我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连他生了这么重的病都不知道…”宋柔说着说着,眼泪又泛了出来。
她带着哭声,満是心疼到无法言说的痛“他已经失去了⽗⺟,失去了亲人,他都已经这么苦了,上天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霍亦远拍了拍她的后背,默不作声地当着一个倾听者,他知道现在只有让她发怈出来才是最好的。
“我见过叔叔走之前躺在医院的样子,为了活多一天只能选择化疗,每天
头都是掉的大把大把的头发,可他觉得能活下来便觉得没什么了。”
“后来化疗的次数多了,效果也不管用了,长时间的癌痛把叔叔磨折得没了人的模样,浑⾝上下起了大大小小肿瘤的包,瘦得只剩下骨头,原本憨厚开朗的一个人,最后只有疲惫和痛苦。”
“我看了都无法接受,陈晃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变成那样,他已经亲眼目睹过一次了,怎么受得了自己要再亲⾝经历一遍叔叔所经历过的痛苦?”
“他那么难受,我一点能帮助到他的事情都做不了,他那么帮我,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收留我,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霍亦远平静却坚定道:“他不会怪你的。”
“会的,他肯定后悔把我当朋友了。”“不会的,”霍亦远把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因为你是他的朋友,你也说了,他是一个很温暖善良的人,所以他不会怪你,也舍不得怪你的。”
宋柔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着他“真的吗?”霍亦远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嗯…过完年我请假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好吗?”“好。”所有伤心难过的事会随着时间淡化,但霍亦远知道,陈晃对宋柔的爱,在他的心里,永远都不会消失。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医院在三楼,楼层不⾼,放眼望去,树和房子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看过去也看不到什么好看的风景,只有一片刺眼的⽩⾊。
陈晃靠坐在病
上,
⾊苍⽩,手里拿着一本书,坐了一下午翻来翻去也看不到几页,反而劳神劳力,把自己闷得不⾼兴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照镜子,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他见过⽗亲被病痛磨折过的模样,一个健康的人不到一个月形如枯槁,浑⾝上下瘦得只剩下那把骨头。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甚至面对着最亲的人还会害怕,想要退缩,更何况宋柔。
可心里却总忍不住想再见上她一面,也许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了,有时候他会想着如果她要是哭了。
他要怎么办?像平时一样哄哄她、逗她笑,或者将她搂进怀里,给她一个安抚的拥抱?这么一想,现实又给了他一巴掌。
他颓然地发现,自己
本没有资格,他的⾝份注定不能为她做什么,面对她的伤心难过,也只会无措地站在她⾝旁。
看着她难过,连简单地将她揽⼊怀里的安慰也显得越了矩,他就是太过畏首畏尾,始终不肯踏出一步,生怕她拒绝他之后。
他们连最简单的朋友关系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他也不是没后悔过,但错过了的终究是错过,纵使心有不甘,只敢借着工作的由头偷偷跑回去看她一眼。
待了大半年,⾝旁的病
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病友,而能出得了院的人少之又少,他从一开始对他们的热络也在一次次的直面死亡时变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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