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靠在马车壁上
“我同俞金奂做了
易,只要你能送到,自然会有人护着你。若是送不到,我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记下账册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环。
往后温雪意还需想着如何从路府平安回去,如何平安将账册写出,如何平安送到俞记钱庄,送到俞记钱庄,会不会被路家人记恨上。
果真是一旦卷入,后头的麻烦便无穷无尽了,绿穗看着温雪意一脸歉然:“俞金奂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信不过我的身份,否则也不至于叫你如此被动。”
温雪意忽然庆幸,自己来路府之前,先往南馆给林西竹递了信,她起先只是想借着南馆的马车甩开跟着的人,算着姜年回家她再回去。
如今看来,温雪意只能寄希望于先前的推算不出错,自己能顺利到达南馆,在南馆誊抄出一份账册,直接送到俞记钱庄。***
温雪意年前到路府来,路汝泉还腿脚利落,眼不花手不抖的。巴掌大的瓷偶,他还能一一画上眉眼五官。
这一次来,温雪意看他端茶盏都略微有些发抖。偶尔路汝泉转身
出后脑,先前还算齐整的发丝也掉了大半。温雪意心内一惊,只是路汝泉看着似是一无所知。
他身边的下人也好似看不见一般,其实,最初听闻绿穗同俞金奂
易,温雪意便想放弃同绿穗的约定,她不愿做损人利己之事,也不肯做帮凶,后来再细想,路汝泉身体急转直下,未必就是绿穗所为。
拿回玉琴那一
,姜年曾说绿穗手上有路家三子的把柄,她却隐忍不发。姜年还说,路汝泉一把年纪,绿穗居然不舍,怕他熬不住。绿穗年前就怕路汝泉熬不住,一直藏着手上的把柄,如今又怎么会存心算计他。
下人来寻绿穗,既是监视,亦是路汝泉要同她说话。温雪意与绿穗到前厅时,桌上多了一碗汤药。“老头子,你怎么不喝。”“她们笨手笨脚,你来喂我。”
绿穗嘴里说说闹闹的,手上却端起药碗,慢慢舀了汤药喂他,偶尔漏下些,她便马上停下了,先仔细帮他擦净,而后才继续。路汝泉喝了汤药,又掏出一瓶药丸,
下几粒。
歇得片刻,端茶的手才稳住了,温雪意眼尖,见路汝泉肩上多出好几缕落发,他的身体当真有油尽灯枯之相了。
绿穗也瞧见了落发,不动声
的捏过来
成团藏到袖中。人心太过复杂,温雪意越发弄不明白了。
在里屋,绿穗同她说,汤药是路汝泉三个儿子给他下的套。绿穗一直不知,直到瞧见后巷药渣旁死了不少蚂蚁,她才突然察觉不对劲。
路汝泉的益气汤被换成了慢
毒药。绿穗觉察之时路汝泉指甲已经显了墨
的纹路,她觉察得太晚了。
路汝泉已经中毒太深,至多一月便要虚弱得卧
不起,再多两月,路汝泉便会痴傻昏
。所以绿穗找俞金奂做了
易。绿穗还将路汝泉的养生丸换做其他药。
不治病,只叫路汝泉吃了精神百倍…毒亦发得快百倍。“他到老都精明强干,也事事都爱争一口气。
与其让他痴傻着苟活,倒不如叫他清醒着速死。”温雪意始终不明白,权势钱财当真这样
人么,为何能叫人对至亲血缘也痛下黑手,她心中有事,绿穗叫她几次。
她才醒过神。路汝泉精神些,也有心思闲谈了“雪意想什么呢,这书说得无趣?”他和善起来,温雪意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书说得无趣?她好似在哪里也听过。路汝泉的年纪,又问得这样和蔼,好似祖辈问孙儿一般,温雪意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发酸。
他自己晓得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么。温雪意静了静心,乖巧应到:“不是书说得无趣,是我心中有些疑惑,想不明白。”路汝泉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什么呢。”姜年为权势,路家三子为钱财,她自己却想不明白。路汝泉笑起来。
“你如今才多大,怎么想得这样早。”绿穗在边上搭嘴:“那你都老头子一个了,你想明白了吗。”路汝泉笑眯眯的掐绿穗的脸颊,眼中深情眷恋都
在她面上,嘴上却是调笑的话。“我啊…自然是为了美人。”绿穗笑骂:“老头子总是没个正经的。”
也不知想起什么,路汝泉忽然叹气起来:“想是想不明白的,唯有大事临头,才可能摸着一点儿门道。”“我乏了,女萝,陪我去睡会儿吧。”温雪意挂心抄录账册的事。
当下也起身告辞。路府之外,不仅等着马车,车夫温雪意也见过。是烟雨那个刻板冷漠的下人。“怎么是你?”她分明是给林西竹递的信。车夫只恭敬的请她上车,并不作答。
温雪意晓得他只听从烟雨的吩咐,当下也不再追问,她后头还有许多事要做,得尽快赶到南馆。上车前,温雪意有心用余光将四周都瞧了瞧,只见街角闪过一个人影,她前几
到街上走动,曾经见过一回。
那些人果真是立刻就要动手么。温雪意脸都白了,连同车夫说话的声音里也透着惊惶。“一会儿你车赶快些,越快越好。”
“是,贵人。”温雪意赌了一把。若是推断有误,兴许今
就活不成了,她怎么能不慌乱。
好在车夫虽冷漠少言,行事却稳当。温雪意叫他赶快些,才坐定,外头便传来一声鞭声马鸣,他一鞭打得极重,马车立时飞快的往前行进。途径几处转角,马车跑得太快,温雪意险些被甩到一旁。
慌乱中马车壁更是发出几声锐物撞击的声响。温雪意赌中了头一桩。上回她便觉察到南馆的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虽说外表相差无几,但是阖门的声响听着便格外沉闷,马车壁摸起来也更结实厚重。
温雪意猜想是为保证贵人安危特意制作的。声响越发密集。温雪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手心也沁出汗来,只盼这马车能更快些,外头车夫马鞭也打得更频繁。
慌乱中,好似有重物撞上马车壁,车夫也发出一声闷哼…吓得温雪意抱紧双臂缩在一旁,强撑着才没有叫出声。时间好似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才等到外头的声响都消失了,马车也缓下来。平静好一会儿,温雪意才敢颤颤巍巍的打开一条
隙往外查看。马车走到南郊的地界了,温雪意这才松懈下来,靠在马车壁上,不住的
气。方才实在太过吓人了些。温雪意赌的第二桩,也算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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