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爬起裑冲过去
饶是蒋星渊过目不忘,也回忆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那簪子是他们母子四人住在定州的时候,伏陵送给她的。
他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珠宝钗环,她一个都瞧不上,偏将这不值钱的物件当做宝贝,瞒着他从京兆一路带到金陵,就连死也要戴在头上!
蒋星渊恼怒至极,一把拔出簪子,掷到脚边猛踩,又扑到妆奁前,翻拣出一堆金光闪闪的玩意儿,比划着要堆到絮娘身边,她活着是他的人,死了也得和他躺在一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刻上他的印记。
翠儿被主子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倒退数步,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便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状若猛虎般扑进来,举起醋钵大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向蒋星渊的面门。“蒋星渊,你是怎么照看我娘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上吊?”
蒋星淳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见絮娘果真躺在
上人事不省,本就憔悴不堪的脸色变得越发可怖,虎目中全是血丝。
他揪着蒋星渊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中,几拳揍得他鼻青脸肿,大吼道:“畜生,祸害!我早该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蒋星渊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任由蒋星淳施暴。
他阻止钟启祥等人
手,
着蒋星淳愤怒的眼神,惨然一笑:“你不必这么生气,她活不过来,我就陪着她一起走。”到了这时。
他还不忘在情敌心间狠刺一刀:“我固然伤了她的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贪恋她的身子,时不时跑来纠
,又不慎教她看见你的脸,她会上吊吗?你怎么说得出‘好端端”的话?怎么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头上?”
蒋星淳被他数落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看出他真有殉情之意,手下一松,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蒋星渊捂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
了
嘴角的血,竟然觉得意识清醒了些。“翠儿,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放在哪儿?”他吃力地爬起来。
示威似的扬声高叫“还有袜子、鞋子,快给我拿过来,我要收拾收拾,打扮得体面些,好教她见到我的时候,多少能消消气。”翠儿不敢回答,又不得不答,声音又细又轻:“都…都被夫人亲手烧了…”
蒋星渊定住身形,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不信
,冲到隔壁的房间翻找,看着火盆里厚厚的灰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咳出两口鲜血,他跪在地上,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灰烬里扒拉了半晌,找出一片烧得焦黄的衣角。衣角的触感偏硬,他心知有异,倒转过去,只听“叮铃”一声,里面掉出一枚铜钱。
蒋星渊呆了好半天,依稀想起…老家那边有个习俗,女子选一枚铜钱,打磨光滑,祈福数
,悄悄藏在相公的衣角里,可保心上人无病无灾,诸事顺遂。
他对着
头仔细看去,见铜钱果然被絮娘磨得平滑如镜,依稀照得出自己的影子。絮娘生
羞涩腼腆,总觉自己是残花败柳之身,人老珠黄,配不上他,中间又隔着人伦的鸿沟,因此从不肯正面回应他的爱慕,她的心里,竟然是有他的吗?蒋星渊毕生所求。
不过是一个女子的真心。最平常,也最难得,他曾离幸福如此之近,却因自卑和多疑,将一切亲手摧毁。
他明白了絮娘没能说出口的情意,狂
地亲吻着手里的铜钱,以头抢地,悲痛
绝地大哭起来,正哭着。钟启祥急匆匆闯进来,面
喜意:“干爹!干爹!干娘醒了!”
蒋星渊愣了愣,胡乱擦干眼角的泪,捏紧铜钱站起身,快速调整呼吸,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没有死,算是上天待他不薄。现在改过。或许还来得及。
***蒋星渊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内室,看见絮娘虚弱地靠坐在
头,紧紧握着蒋星淳的手,正轻声与对方说话。
他被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昏头脑,顾不上吃醋,也没有注意到蒋星淳古怪的表情“噗通”一声跪倒,颤声道:“娘!都怪我糊涂,我混账,我猪油蒙了心!
都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我再也不骗你了。咱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已经开始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快活日子。
他要实现多年前的愿望,把她风风光光娶进门,让她给自己打理内务,主持中馈,他愿意留下蒋星淳的性命,愿意让蒋姝常常过来陪伴她,如果她实在觉得寂寞,从善堂抱一两个孩子养在膝下,也是使得的。
待到他料理完手里的烂摊子,腾出空来,两个人还可以时常出去游山玩水,做一对恩爱夫
。蒋星渊越想越欢喜,膝行着接近絮娘,朝她伸出双手。不料,絮娘竟被他吓得花容失
,轻呼一声,躲进蒋星淳怀里。
她怯生生地扯住蒋星淳的衣袖,杏眼黑白分明,透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纯真,脸上写满不解,小声道:“相公…庄大哥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叫我‘娘’?为什么跪在地上?该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闻言,蒋星淳的表情越发怪异,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哑声问:“你叫我什么?”
“相公啊。”絮娘苍白的玉容上浮现一抹红晕,含情带嗔地推了推他“咱们不是刚成亲没多久吗?我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不小心落入水中,多亏几位婶娘搭救,这才捡回一条命…”她说着。
不安地看向蒋星渊:“相公,你快让庄大哥起来啊,他这副模样怪吓人的,要不…要不请个先生给他驱驱
吧?”蒋星淳和蒋星渊面面相觑。
她这话的意思,竟是神智失常,将他认作蒋序舟,将蒋星渊认作庄飞羽,且只保留了前面十五六年的记忆。
蒋星渊不信
,爬起身冲过去,箍住絮娘柔弱的肩膀,眼睛里烧起熊熊怒火:“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你在装疯卖傻吗?因着上吊没死成,打算换个法子折磨我吗?”
絮娘被他吓得直哭,求助地看向蒋星淳:“相公!相公!快救我!庄大哥到底怎么了?疼!好疼啊!”蒋星淳被几声“相公”
叫得心头火热,他在和弟弟的相争中,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如今难得占一回上风,多少有些窃喜。
他心疼絮娘是真的,因着陡然出现的变故,
差
错地得以用亲爹的身份亲近她,高兴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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