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防舏动
看见这样的她,顾荇之方才心头的那股愠气竟无端消泯,好似也化作了这无边的月
,他无可耐何地行过去,准备将人拽下来。
可谁知甫一伸手,面前的人似有察觉的往前一避,整个人又再出去了一点,脚踢到几片琉璃瓦,扑簌簌地滑落,遥远的地面传来几声脆响和众人的惊叫。
“当心!”顾荇之心急之下开口唤她,那声音比往日的清淡疏离多了几分难得的焦躁。手被顾荇之抓住了。
花扬这才懵懵懂懂地回头。脸颊酡红,美目微醺,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醉意,堪比人间四月的风韵,她看着顾荇之愣了愣,良久,眉眼一舒,手上一个使力,倒是把他拉得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地来到朱栏旁边。
她无声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天上月,浅眸灼灼如银河星。长渊哥哥…她做了个嘴形,而后一阵清风袭来。
她像是被风吹动,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来。温软的触感,怀里的人轻的仿佛没有分量,但顾荇之却觉得自己是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砸了一下。因为她的那句“长渊哥哥”…扶着她的那只手不可抑制地颤了颤,顾荇之怔忡着低头。
只见怀里的人一张素净小脸,虽未施脂粉,却有着浑然天成的
,眉宇间夹着一股孩童般张扬稚气,仿若不是平
里他熟悉的那个胆小羞怯的小姑娘。不知怎的,一向守礼自持、端方雅正的顾侍郎,竟难得的愿意与她多呆一会儿。
“唔…”怀里的人倏地挣扎着想起身,脚上一滑又踩落一块瓦,这一次顾荇之眼疾手快,直接环住了她的
,一个横抱,总算是让她
离了那几条摇摇
坠的朱栏。一双莹润白皙的小脚从襦裙下探出来。
足尖粉白如珠贝,在月
下一晃一晃地打着秋千。顾荇之这才发现,她竟然没有穿鞋。心头像是猛地燃起了一簇柴薪,虽不烫人,但慢慢熏着烤着。让他的背心都淋淋漓漓地出了层薄汗,险些就此放手。
好在怀里的人像是长了
,一双手牢牢攀住他的脖子,脑袋还朝着他的颈窝处拱了拱,好似知道自己可能会被他抛下。
月
静谧如常,阁楼上窸窸窣窣地起了风,将朱栏上用于避雨的竹帘吹得左右摇晃起来,在她颤动的睫羽上铺落一层柔光,宛若初生婴孩的纯澈。
醉着的人无知无觉,磊落得很,如今倒是他瞻前顾后,心思不干净了。顾荇之倏地失笑,任命似的叹了口气,抱着花扬出了阁楼。小姑娘一路都很安稳,只是一进寝屋。就像清醒了过来,从顾荇之怀里下来后便开始满屋子
窜,说什么都不肯上
休息。
“怎么回事?”顾荇之问,声音里裹着几分严肃。跟着进了屋的福伯只得如实答道:“姑娘看见家仆们喝的米酒,就好奇想尝尝。结果一喝不可收拾,谁也劝不住,就…”
“以后若是劝不住,就直接收走。”顾荇之一边说话,一边打开桌上的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糖饼。
“是…”福伯弱弱地应承,却见那个无头苍蝇样的人晕晕乎乎地行过来,拽住了顾荇之的袖子。
花扬指了指他手里的那
糖饼,再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那样子好似在说:这是我的。顾荇之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对福伯挥手道:“去煮碗醒酒汤来。”***福伯依言下去了。顾荇之看着眼前的“醉鬼”
一时也只能无措叹气,毕竟他从未哄过孩子,更没哄过小姑娘,现下这副光景,倒真是进退两难。于是他晃了晃手里的糖饼,和声道:“你坐下来。”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他,摇头,伸手要来抢糖饼。顾荇之这才察觉出方才没把话说清楚,于是他清了清嗓,又道:“你坐下来就给你糖饼。”花扬愣了愣,点头,转身跑到罗汉榻上坐下了。
一双眼睛还是滴溜溜地盯着糖饼转。顾荇之忽然觉得她这样子乖巧地有些好笑,兀自
下微扬的嘴角,将手里的糖饼递了给她“吃完糖饼再喝醒酒汤,然后不许再闹了。乖乖睡觉。”有些生硬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安排公务。
而不是在哄人。花扬晕乎乎地抬头看他,半晌,咬着糖饼,脑袋上的步摇被她摇得簌簌直响。
“…”顾荇之蹙眉,觉得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都说翻脸不认人,可她倒好,拿了好处,这人当面就不认了,而榻上的人却满不在意,叼着糖饼又开始躁动起来。
她转身爬到罗汉榻的另一侧,一把推开了那里的轩窗,长腿一迈就要从窗户跳出去的架势,吓得顾荇之赶紧上去抓住她的脚踝,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唔…”鼻息间发出浅浅的哼鸣,轻得仿若呼吸。可顾荇之还是听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都做了什么,手心里残留着她脚踝上的温度,一时懊恼不已,而花扬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羞的,被这么暴力一拽,只用双手将脸遮去大半,
出对紧簇的秀眉来。
顾荇之赶紧放开了覆在她脚踝上的手,转身背对着她,长长地调整了几口呼吸。身后的人难得的安静了片刻,没哼没动。
甚至连捂脸的动作都没有换一下。顾荇之冷静下来,这才发现不对,忍住心中异样,转身问了句“怎么了?”不问还好,这一问顾荇之就后悔了。
因为刚才被他猛地一拉,花扬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跌坐下来,齿关骤合,咬到了嘴里的软
。如今她正摸出
间的手帕,捂嘴吐出一口血来。哄人没哄好,倒害得她受伤,见多识广的顾侍郎如今只剩下了头疼。
他略一思忖,想着让福伯给花扬备东西的时候,嘱咐过他要备上一些常用的物药,如今倒是能先用来救一救急。于是他从小药箱里快速寻来一些止血的纱布和药粉,回到榻上,示意花扬张开嘴。
这一次她倒是很配合,乖乖地跪坐在他面前,张开了嘴。顾荇之满腹心思都在给她止血上面,借着烛光看了半晌,才找到大牙的附近那个血
模糊的伤口,整个舌
都被染成了血
。
心口空了空,顾荇之蹙着眉,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以防她
动,另一只手将纱布抵在食指上,沾了止血的药粉就缓缓探入她的口中,将纱布轻轻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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