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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相当厉害角栬
 如果她是个儿子,他本不会这么上心每天接送,可她是个姑娘。这世界上的坏人太多,要怎么严防死守?他联想起那些狗⽇的社会新闻,女孩子可能只是一个疏漏就被人往黑面包车里一塞,卖到什么山旮旯里被人糟践。

 他本不能想也不敢想,一想就会觉得心肝脾肺都被践踏成泥,破裂、剧痛、窒息。裴闵手脚冰凉地坐在轮胎边上,劫后余生的眼泪掉下来。

 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哭,他只是在想,没有你,没有你…我怎么活,要我怎么活。过了一会儿他撑着⾝子站起来,腿已经⿇了。踉踉跄跄地走到电梯口,想了想却还是留在停车场。

 大概十几分钟那辆雷克萨斯保姆车进来了。裴芙从车上跳下来,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对她而言不过是因为买笔耽误了十分钟回家,而丝毫未察这十几分钟里裴闵已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裴闵那一刻感到一种难言的愤怒,他想发火,想指责她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去别的地方,他甚至恨不得动手。

 看见他一张脸紧绷着,裴芙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本来轻松快的脚步都凝滞了。隔着两米远就不再靠近他。裴闵咬了咬后牙槽,对徐姐说可以回家了,她极有眼⾊地退了。

 剩下⽗女两个人在空寂静的停车场僵持不下。“你知道自己错了吗。”裴闵一凶起来真的可怕,他俯视着裴芙,看着那颗脑袋低下去“抬头,我在问你话!”

 “我只是去买笔。”她小声说,也觉得委屈。“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和徐姨说一声再去?”他说“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以为你丢了!”

 “…”她犟着承受着爸爸的怒气,一言不发,钉在那儿像颗钉子,其实裴闵作为一个格比较大条的⽗亲,很少发火,尤其是这是个女儿,一般也只是庒着子讲道理。这次的怒火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她只是离开了十分钟,怎么呢?她又不是傻子,她抬头想顶嘴,却看见裴闵的眼睛,他背着光,眼睛里却有亮光,那流动的星星点点,是他的眼泪,他怎么流眼泪了。裴芙牵起他的手,说对不起,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她害怕裴闵流泪。因为这个世道是不允许男人流泪的,男人在享受别红利的时候也被要求坚強、无坚不摧。

 可是她的⽗亲忍无可忍地流露出了他的柔软,一次又一次,他的眼泪像一颗一颗碎玻璃扎进小孩的心里,他一抹眼睛说“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好急?”

 “我他妈以为你被拐了。”“你是自己没当过妈妈没有小孩,你怎么晓得当⽗⺟的感受?裴芙。”

 裴闵背过⾝去自顾自地走,按下电梯键,把裴芙扔在⾝后,但是他耳朵还在听,她是不是跟上来了。两个人进了电梯,裴芙安静地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怯怯地抬头看他一眼。

 她那个眼神让裴闵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心软,他现在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还是全乎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他叹了一口气,牵起了她的手。裴芙紧紧地回握他。

 他好像没那么气了?她于是往他胳膊上贴了贴,跟着他进家门。裴闵还变扭着,微波炉里热了牛,已经放温了,他端给裴芙:“喝了去‮觉睡‬。”

 裴芙老老实实端过来小口小口咕噜完了,然后也不要他催就乖乖去刷牙洗脸,换了睡⾐往主卧上一缩,他还没有要‮觉睡‬的意思。

 看到她躺自己被窝里,问“怎么不睡你自己?”裴芙还在察言观⾊“想跟你一起睡。”裴闵顿了一下,于是洗漱完也早早上了,只留一盏小夜灯,他躺下看着⾝边的裴芙。

 她眼睛⽪子还在动,没睡着。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了,他轻轻说:“爸爸今天有点凶,是因为真的急了。你懂不懂?”

 “嗯。”裴芙睁开一线眼睛看他“对不起。”“别有下次了。行不行?”裴闵伸手抱她:“我感觉我要死了。”我也要死了。裴芙在心里轻轻说,被你凶死了。

 ***人总是在处理别离。裴闵站在天台上菗烟,才多久,三年,他连妈都没了。一样的八月,一样的天气,沉沉的,积雨云厚得要命。如果可以。

 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变得练。后事据他妈的意思一切从简,只有几个很重要的亲朋好友来了一下,没有大肆办追悼会。裴芙已经长到一米六了。光菗条却不长⾁,杵在那儿看起来太纤细了。

 看起来有点儿惨。裴闵走过去,让她回去休息,这儿他来伺候,可她只是安静地摇了‮头摇‬。⽩裙子、⿇⾐、⽩⾊的臂环,纸片儿似的,只有一双眼睛是红的,她一年比一年沉默寡言,终于让裴闵也搞不懂她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跪在裴芙边上。

 看着妈妈的遗像发呆。比起⽗亲的不辞而别,⺟亲的虚弱和病痛像是更加缓慢地凌迟,让他有心理准备,也能好好告别。

 他半夜三四点伏在边,恍恍惚惚感觉⺟亲的手‮摸抚‬着他,她说,闵伢,妈妈走了。滴,他在边呆呆坐了很久,久到体温一点一点跟着她一起流逝,然后一⾝冰冷地摁铃。好冷啊…夏天怎么这么冷。

 此刻他看向⾝旁的裴芙,心想还是要有人送终啊,他的芙芙也会像他一样,看着自己的至亲这样离开…她也会了解到这种痛。

 这一切都像是痛彻心扉的‮实真‬预演。裴闵的手裹住裴芙的手,那只手小小的,又瘦,握在手里像冷冻的凤爪,可能是殡仪馆里头冷气太⾜,他忍不住问,芙芙你冷不冷,空调可以调的。

 不冷。裴芙‮头摇‬。遗体在冰棺里,殡仪馆里开得冷一点也好,她想起三年前的夜里,她和⽗亲在月光下痛哭流涕。

 那时候爸爸说他还有妈妈,还有崽崽。现在爸爸只有她了,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至亲,是彼此在这世间最后的港湾与依靠。

 仿佛他们两个是人世间最后的两片浮萍…可是浮萍没有,万一他们也分开了呢?她突然感到一丝彻骨的寂寞和寒凉,不噤打了个寒噤。无名的恐慌笼罩了裴芙,这一次发起⾼烧的人变成了她。

 她在忽冷忽热中头痛裂,在被子里捂出一⾝冷汗。裴闵不方便照顾女儿,叫了王姨来给她擦汗,他开始厌恶夏天。

 在万物都‮浴沐‬在光下发亮滚烫的季节,为什么他被一次又一次扔下冰窟?三十二岁的他和二十九岁的他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蹲下来,手指搭在眼⽪上。这下他是‮儿孤‬了,他遇到事情也找不了妈妈了。

 “裴闵?”一双⾼跟鞋在他面前站定,他抬头看,没认出来这女的是谁。漂亮的,穿一件剪裁精致的黑⾊无袖连⾐裙,非常素净,他站起来,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应付宾客:“您好,请问是?”

 那人微笑了一下,向他递一张名片,是相当厉害的角⾊,年纪轻轻已经做到CFO,真是人不可貌相。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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