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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这风一吹
 白玉宣恐怕也认出我来了,他的视线在我脸上的面纱上顿了顿,才说:“我大哥大喜的日子,玫瑰酥吃了便吃了罢。我下次去买就是了。”

 白玉宣拉开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他刚刚不知去了何处,身上携着股淡淡的女胭脂香味。瑶琼嘟了嘟嘴:“你说算了就算了吧。”“宣哥刚刚干嘛去了?”瘦高个问道。“给我大哥敬酒。”白玉宣鼻子,说“屋里面闷的。”

 “你大嫂呢?你哥娶二房她都不来客?我听是生了病。什么病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个时候生,娶小房是你哥不对,但你大嫂也忒不知礼数了。”我倒是不知道我婆婆给我编造了一个染疾的借口,明明是他们不让我去,偏还倒打一耙。

 我有些愤愤不平。白玉宣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瞅着瑶琼几次言又止,怀疑是我这个陌生人在这里打扰他们谈话了。吃人嘴短,我不好意思地起身告别。

 白玉宣装的跟我浑不认识。好赖混了肚子,回到我那小房,清清冷冷。我叹了口气,夜偏晚了。屋里昏暗,我看桌上有些东西,便走近一看。

 是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我打开,扑鼻的香气,可不正是我在席上嘴馋吃的那份玫瑰酥。我愣住了。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白玉宣这人矛盾的。一面说报复我一面还对我甜言语。我怀揣着困惑睡觉。

 被褥,再加上半夜外面嘈杂切切,我没太睡好,个房至于这么吵吗?我第二天早晨被绿葭叫起来的时候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绿葭是照顾我的女佣,我嫁给白实甫之后房内诸多事宜全紧我一人之手,倒是很久没看见她了。绿葭紧紧握着我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她叫我:“淮安,淮安…”

 她手抖的厉害。我心里的不妙也愈来愈浓,直到她的哀声哭泣与外边的一声沉重钟响合。铛…“大少爷他、他去了…”***去了?什么叫去了?白实甫娶二房的日子他去外面干什么?

 可是绿葭太紧张太慌张了,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在我的手心里,外面的钟声一阵高过一阵,我心如擂鼓,慢慢地沉入海底。这是丧钟。

 我好似坐在云端,头的厉害,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我这偏房的门就被踹开。婆婆闯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个梨花带雨弱柳扶风的姑娘,看上去倒是像我昨天远远望着的新妇茗香。

 婆婆发髻未梳,一双小脚走的实在是蹒跚,蓬头垢面哪还有当家主母的威严。我的心更沉更冷了。

 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猜想可能真的成真了。婆婆杵着拐杖,老泪纵横:“我的儿啊…”她一边哭一边抻拐杖来打我,绿葭护着我,茗香也在一旁拉架。

 婆婆人老了力气倒是不小,沉重的拐杖混乱间打在我的膝盖上,本来伤就没好,我一个趔趄摇摇坠差点摔倒在地。

 “我的儿去了。你是怎么还能睡着的?你还有没有心啊!”婆婆哭诉着骂我,搞的我像什么不仁不义的蛇蝎心肠的恶毒妇人。这年头寡妇本来就难过,丈夫意外去世的寡妇那就更难过了。

 我匆匆换好丧服跟着婆婆去灵堂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看天色约莫才五点左右。一路上,听那茗香的解释,我才知道,白实甫是夜里半夜去的。死的时候那玩意儿还在茗香身体里。

 然后那就发硬,人也跟着发硬,伏在她身体上不动弹了。茗香掰过白实甫的脸一看,吓得不行,白实甫脸白的像白面一般,黑壮的眉头拧着。再一探鼻息,竟然没了呼吸。

 婆婆哭哭啼啼,听茗香讲白实甫死因的时候还冷冷瞥了我一眼。“每次叫你栓住实甫的心你都跟我装傻充愣。

 他天天往外跑不落屋,身上的气都被那些小蹄子光了!”婆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转头又恶狠狠拧了茗香的胳膊一下“丧门星!”

 婆婆再怎么骂我打我侮辱我,她的儿子都死了。身子都硬了。神仙来也救不活了。我心里有些快意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脑子浆糊一片,我是盼望着白实甫这种臭脾气能被人好好教育一下,但没想过他会死的如此突然、如此具有戏剧,他死了我可怎么办?往后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祖祠前头挂上了白幡。

 正中停着一口未盖棺的棺材,白实甫穿着崭新的寿衣卧在其中,那顶辫子假发摘下来了。出白实甫短的见青的头皮。婆婆见我走了进来,眼睛看着地砖,冷冷道:“跪下。”

 这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白家是大家,公公回不来,婆婆还有生意上的事要持,丧葬嫁娶,丧事办的要体面。

 我跪在灵堂这里,腿愈发疼了。心中的惴惴不安几乎要化作实质。我还年轻。我不想守活寡。茗香也同我跪在一处。

 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温婉的脸,玲珑的眼,眼角还红红的,我见犹怜,难怪把白实甫的三五道。我胡乱想着。中途绿葭送了早餐进来,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退出去了。

 膝盖肯定肿了。昨天的药上了等于白上,伤势更加严重了。我疼起来嘶嘶地小声气。茗香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叫我:“姐姐。”

 姐姐…我浑身抖动,她的嗓音柔软脆甜,同我记忆中的柔靡之音混在一处,倒让我生出几分不可见人的心思。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茗香问我。我能怎么办?我一无娘家,我爹娘像是失踪了八百年,二是婆婆也是个不好相处的,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更加恨我。

 “我怎么办呢?”我顺着她的话喃喃自语,心如死灰“我又能怎么办…”话音未落,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我半侧头去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屋檐有雨滴垂落,像吊挂的珍珠帘子。雨中有人影快步而来,神色疲惫,脚步匆匆。

 ***白玉宣收伞进来。油纸伞抖落一地碎珠,他从雨中走来,浑身裹挟着早的朦胧水汽。

 “嫂嫂。”他从地上拣了个蒲团,并排跪在我旁边,身姿拔“我知道你难受,但多少吃点垫垫肚子吧。”说着。把绿葭送来的食盒往我这里推了推。

 我低头应了一声,食盒打开,入目的是玲珑小巧的糕点。我心头像了一团观音土,堵的厉害。是玫瑰酥。

 我长吁一口气。是昨晚他给我的那一盒玫瑰酥,隔了夜的糕点没那么好吃了,但我不介意这个。我正打算把玫瑰酥递给茗香吃几块,她同我一般,跪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

 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白玉宣道:“二姨太,大娘叫你过去主屋那边。”茗香笑了笑“好。”她没带伞。白玉宣将自己的伞递给她,我看着茗香裹在宽大的丧服里愈发显得娇小的身躯,叹了口气。可怜见的。

 “叹气做什么。”白玉宣突然道“膝盖还好吗?”我偏头,白玉宣眼皮下的青黑藏都藏不住。

 我自身不保,还有功夫心疼别人。我扭了扭,把重心到后腿跟,脚有点麻,关切道:“我看你好像没有休息好,是怎么了?”

 牛头不对马嘴。白玉宣没回我。穿堂风直地灌进来,没有掩门,丧服又薄,被这风一吹,我不瑟瑟发抖。白玉宣走过去关上门。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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