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睛还是清澈
没人在她面前傻兮兮地吃吃喝喝,怪无趣的,她也许真的把文簇当作朋友,但她尚且并未平视他,她待他更贴近一个逗趣的玩意儿。
或许这样说有些轻慢,但目前为止,确实如此。凡人脆弱且短寿,是没有资格与她做朋友的,而文簇至少是个修炼的道士,好好修行也可长生不老,因此他才获得了成为苦楝朋友的资格。
那一
他干净的眼眸打动了她,她与之交谈,同他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上,其实她独来独往惯了。甚少有人让她停下来,但她那一刻有些想停下来。
文簇在她眼里,漂亮无害又柔软,眼神天真,
子活泼,很适合让她消遣时间,她
喜欢这样的日子,好像融进人群,也能装作自己是个凡人,她认为人间无趣,凡人勾心斗角,实在难看。
一直以来她都有些高高在上地俯视凡人,她虽然会帮助他们,但心里却没有贴近过他们,对文簇也不例外。
她不会指点他道法,因为他自有师门指点,她更不会与他谈道论法,因为他尚且不配,彼时的苦楝心高气盛,多少是有些傲慢的,她全然不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放在眼里,以至于后来吃了大亏。
***舟疏顺利入了翰林院成为正七品的编修,
与同僚掌修实录。这
太子泽霖奉陛下旨意到访,与他们在翰林院同宴谈论许久,为南下一事挑些许随行官员,太子瞩意舟疏,舟疏无有不应。
随后太子满意离去,摆驾回长乐殿,宫人随行其后。御花园乃是长乐殿必经之处,春日宫花怒放,满园芬芳,泽霖只觉阳光灿烂,心情也甚好,颇为懒散地看那花园,无意瞥到青石板路上静静躺着一块纯白的玉佩。
泽霖眼神示意,宫人立即去将那玉佩捡起来捧在手中。泽霖拿起玉佩,红线挂着的一块圆形白玉,没什么花样图案,但是玉质上乘却不似宫中之物,他捏着那红线仔细打量,不一会儿就到了长乐殿。
进入长乐殿之时,他还在想不知是哪位官员掉的,宫人们静默地打帘开路,领他过了前殿穿过层层游廊,径直去了书房。
泽霖的书房布置十分大气威严,紫檀雕花御案之上基本都是治国理政之册,摆两方仙鹤烛台、一方垂恩香筒,不少青铜古玩,无数珍稀笔墨,墙上则挂着不少彩画与名家书法。
沉香木窗外是
柳树,虬干纵横,枝叶茂盛,泽霖坐在紫檀嵌玉宝椅上捏着这块玉反复把玩。窗外风声忽动,阳光迤逦而下,
于枝叶之间。
“舟疏,寻我何事?”有女子声音忽响,冷清动人。泽霖忽然抬头,窗外柳树之上,一紫裙黑裳的美貌女子隐于叶间朝他看来,风动叶摆,她秀发间只一支简单花簪,绿叶似乎成了妆饰,她墨发雪肤,神色冷淡,见他模样似乎微微蹙眉。泽霖眼前忽然一酸,闭眼刹那,手上却蓦然一空,他再睁眼,玉佩已失,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貌美女子。
泽霖看那天上明晃晃的太阳,青天白
,他却疑心自己见了什么花
鬼魅,可是她方才唤他什么?舟疏?是祝陵认识的人?罢了。
届时寻人一问便知,青天白
,宫闱
地,竟有人如入无人之地,不得不令他心生疑虑,而此刻本应出宫的舟疏却还沿着来时路在花丛之中着急地寻着那块玉佩。
他一路路在草丛里翻找,直至黄昏退去,夜
将至,宫门将关。“舟疏,你在找什么?”苦楝忽然开口,舟疏猛地抬头,吓了一跳。苦楝打量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漂亮的手上满是泥巴。
“在、在下…”舟疏结结巴巴,有些心虚。苦楝先给他施了个清净诀,再问他:“是这个吗?”她伸出手,那红线系着的玉好好地落在她手心。
“是…”舟疏低头把玉拿回去,低声歉意道“在下不是有意弄丢的。”“我知道。”苦楝没放在心上,上前习以为常地拽住他手腕“先走罢,宫门关了。”
眨眼之间两人便出了宫门,京城夜市也是十分热闹的,没人注意到他们俩。舟疏同她走在街上,心里不知道她何时又要离开,想了想犹豫开口问道:“在下马上就要随太子南行,苦楝你要随我同去吗?”苦楝微微转头,眼神清和,似乎有些疑惑。
“在下的意思是,若姑娘…不,苦楝你如果不介意,可、可否与在下同行?”他紧张地开口,手心开始冒汗。苦楝没怎么犹豫地点点头,欣然同意:“可以啊。”舟疏如释重负,微微抿起嘴角:“那到时不见不散。”
“好。”***陛下疼爱太子,此番有意让太子历练,次年开
,舟疏便随太子一行人南下扬州。
路途漫长又是官员同行,苦楝不便与他一起,舟疏只等到了扬州安置好才打算请她现身。这
不少扬州官员早已备下筵席等太子亲临,舟疏随行其中。
画舫游船,酒绿灯红,筝弦悠扬。不少陪侍的婢女皆是模样出众。美人在侧,众人乘舟赏玩,谈笑风生。
舟疏初入仕途,实在不善
际也不喜这般局面,只是频频望向船外,看那水面风生,满河花灯悠悠转转,不由想起苦楝。直至筵席已散,舟疏也未曾多说两句,也未曾饮一杯酒。
太子一行人众多,随侍早已备下几处宅院,供众人安置,舟疏也随侍从安排回了他那处院子。
玉漏沉沉,扬州夜里却十分热闹,舟疏所在的院子在闹市尽头,此处颇为清净,他几乎是一到院子门口就捏紧玉佩。
“舟疏。”那道动听的嗓音响起,他抬头看她,苦楝仍旧是平
里的样子,紫裙黑裳,不施脂粉,身后无数灯火亮似明星。
她却是幽静的月,冷冷淡淡。一路行了月余,他不过短短一月未曾见她却十分想念,这才失礼地深夜唤她出现,甚至逾矩地问她:“苦楝。
在下可能要在此处待许久,若是不介意的话,能否邀你同住?”失礼,真的太失礼,孤男寡女,他不应该开口的。晚风拂面,她拨开脸颊旁吹
的发丝,正要点头,那院子旁高大的琼花树忽然哗啦作响,她一转头看到一角白衣一晃而过。
苦楝轻轻笑了笑:“改
罢,今
我还有些事。”舟疏本以为她会拒绝,未曾料到她会点头,于是展颜一笑:“好,苦楝你随时来。”
“嗯…早些休息,我先走了。”苦楝心思都跟着那白衣而去,匆匆应付了舟疏便离开了。“好,在下等着你。”那人已经走了。舟疏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却还立在门前轻声说着,他无端有些失落,感觉到她始终是游离的。
“小道士?”苦楝追着人去到一幽僻的巷子里,叶声簌簌而响,街市热闹,远处传来谈笑声,她却
没见着人影。
心想这孩子一年未见修为倒是有些长进。“不出来那我走了。”但她依旧没什么耐
,见他不回应就果断转身打算离开。有人瞬间挡在她面前,苦楝看着他忽然皱起眉头。
小道士长大了。脸颊上
的婴儿肥没了。轮廓利落了许多,眼睛虽然还是清澈,但是不见那份天真烂漫了。身形越发高大
拔,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那份青涩,周身气质沉静如水,文簇沉默地看着她,倒真有点道士出尘的模样了。没意思。苦楝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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