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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往后余生
 “我去大姚。”她看着那孩子的母亲伏在尸体上哭,还要帮着拉扯开,轻轻应了苏见深一句。临走时,她在赵钦明所住的屋前等了许久,等得浑身由热变得冷得麻木,到了亥时,忙完一天的人才从外头匆匆回来。

 “我明启程,”她站在他身后说着。将自己做的药香囊挂在门扉上“殿下多保重,莫要染病,冬日寒气重,您的咳疾也要犯…”“嗯。”他应着。

 “留云州的事,请殿下不要拦我。”她绞着手指。“随你,”他已经连着三未曾闭眼了。头晕目眩,抬眸说“对本宫许诺过又食言的人许多,不多你这一个。”他已经习惯周围的人或背叛,或离开。

 也不过是又一次重演而已,她也没什么特殊的,他握紧了拳,她转身打伞离去,苏见深才从远处过来,在屋子里点上灯。

 听到赵钦明咳嗽,还以为他从前落下的咳疾又犯了。“阿六。”赵钦明突然喊了苏见深的排行,平君臣相称,这稍亲近些的称呼,从十八岁以后苏见深就不怎么听到了。

 赵钦明抿着嘴里的血腥气,才开口,苏见深打着灯,见到了他齿间的血迹。因为疫病的关系。

 本来早就该赶去和赵钦明会和的姜笙也耽误了行程,她来城中购置着药材,看到秦宛将自家囤的所有药材都交给了公衙的人,跟他点了点头。

 “你找我来何事?”姜笙问,那次喝酒后他们又耍了酒疯,不而散后,长久没有见面,却不知为何秦宛突然送信过来要见她。秦宛引她进了屋,见四下无人才说:“你何时带兵去见太子殿下?”“此时不宜出行,我想再过半个月…”

 “姜笙,要么此刻就去,要么永远别去了。”秦宛收敛了平常的市侩笑脸。“何意?”“陛下,陛下知道太子殿下在云州养私兵的事了。”秦宛说完这话,姜笙的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何意?”她问。秦宛看着剑锋轻笑:“你以为当初皇帝为何肯放过我,你以为你们做那场陷害我的把戏做的那么天衣无?皇帝早就怀疑了。所以我一出京,他就派人给我送信,叫我将云州的消息私下传递给他,尤其是太子的事。”

 “是你告诉陛下这件事的?”“若是我说的,半年前陛下就知道了。”他无奈笑,盯着她的眼睛“因为你也陷在其中,我怎么会告诉皇帝。”赵钦明十五岁被皇帝赶来云州的时候,岭北勋贵不服他,外敌虎视眈眈,又被皇帝所弃。

 他忧心惊惧,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养私兵,私自铸造兵器。偶尔私兵的行踪被人发现,他就按下不让人查,直到上半年,才想着嫁祸给秦宛。

 而皇帝也是那时候起的疑心,意识到他这个儿子非笼中鸟,在云州多年恐怕不会安分,除了秦宛,他还有别的眼线。

 秦宛移开姜笙的剑,看她转身就让兵士回军营召集兵士,放心不下还是上前拉她的手。“你想好了。此一去,若太子不成事,你也只能跟着他陪葬。”

 姜笙回自己的手:“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更安心?”“什么?”“上一回,我亲了你之后,你那夜装着醉,将我父兄的死因告诉我,难道不是想引我恨你吗?”她轻笑,他不语。

 “我若回不来,你就自在逍遥去吧。我若回来,再跟你算账。”***到了大姚边境城里的时候,崔岫云一行人就见到了大姚派来运送药材的官员,只是崔岫云没想到,那人是络素。

 应该说,是真正的络素王爷,而不是假冒络素的大姚君主,她这行出来已经半个月了。一路上走走停停,道路难行,冻得手脚生了疮。点清了货物,她便同手下的人说:“明我们就回去。”怄气了半个月。

 她想着出来时言语的确凉薄,这段日子皇帝看上去还没有对赵钦明有责难,可终究有风险。加上疫病紧急,她还是紧着时间回去同他说清楚一些。

 他这人与人情上偏执得很,省得闹来闹去的。从小就不待见她的络素抱着手炉站在门前,冷冷看着她:“你恐怕不必回去了。”“什么?”崔岫云蹙眉望向他。

 “跟我回去见我王兄。”络素撇嘴。崔岫云当他在发疯,并不听从,给马梳理着鬃。“是你们太子的吩咐,不许你回去,让这些人把药材运回去就好。”络素也来了脾气。崔岫云的手微滞,冲过去拎着络素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自己看。”络素甩开她的手,皱眉递上一封信。”袖袖卿卿启,云州将,我亦不可保全,勿归。

 托之物妥善收好,我若不存,行你所愿。苏潜之”她手颤着攥着那信纸,接过络素递来的一支令箭。这花纹样式她没见过,也不知是作何用处。

 “他想干什么?”崔岫云颤声问。络素撇嘴:“我怎么知道?我王兄反正还在等你,你那太子同我王兄写信,叫他留住你,我所知便是如此。”

 崔岫云退后两步,静了静心神,对副领队说着:“你明启程把东西运回去。”而后忍着膝盖的剧痛从络素手里抢了一匹马。天色将暗,络素皱眉:“你干什么?”

 “我现在就走,让你的王兄不必管我。”她答道。“你疯了吗?没看清那上头写的吗?”她突然想起了那出宫时萧贵妃说的话,她以为至少皇帝不会这么快对岭北勋贵动手,可…

 “我是要疯了。”她撕碎了赵钦明留给她的信,喉头紧涩“什么时候我的事,轮得到他来做主了!”

 还想把她留在大姚,混账,看着艰难上马的人在夜将至,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策马奔出,络素揣着手却也安了心。

 他才不想把这个从前的疯丫头留下来。“王爷,刚才前方探子送来的奏报,似乎云州那儿有大变。”手下突然奉上。络素皱眉翻开。

 他也想弄清楚这赵钦明玩的哪出。云州城内,太子染病,已卧病在不能行数。城外有大军调集,不知来历,已围困内城,称城内有兵变,因疫病在内,军士不可近,拟取火攻。络素看完才紧皱着眉看向紧闭着的城门,想着方才策马离开的崔岫云。

 云州城内,赵钦明已经两天灌不进一口药了。起初疲乏劳累,以为他又染了疫病。可逐渐这症状就不同了。这不是疫病,他心中的不安陡增,借人的手安排了城中病人出城,调走了崔岫云,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退出。

 就被扣在这儿了,在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随行的太医终于跪下求饶,说出了这一路给赵钦明下了慢毒的事。这几城门被人从外面死死关住,谁若敢出,必死无疑。

 他住的这处府宅周围已经围了五百兵士,城中的守将早就被刺死,因为他病重,也难以调动剩下的兵士。

 “阿六,”他叫着苏见深,艰难地披上自己的甲胄,站在窗口看向高处塔楼上架着弓弩指着他的兵士“他们火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是。”苏见深扶着他。赵钦明看着自己发白无力的手,怎么防备着。也没料到他下手这么快。不该啊…再怎么样,也该等到他将收来的府兵带回京城才会下手的…“殿下…”“生死一场,不过今朝。”赵钦明喃喃着。

 忽而看向自己间挂的香囊,是崔岫云去大姚前给他留下的。走了也好,记恨他更好,往后余生,她总会好过一些。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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