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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正远眺长河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就走到这儿来了。”的确是待了一个晚上,他说着。见崔岫云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撇嘴说“昨夜我跟他打了一架。”领会络素口中的“他”是指谁后,崔岫云侧脸:“你输了。”

 “你就这么确信啊?”他笑,他看上去太狼狈,不像是赢了的样子。“算了。我就是来告诉你,我要走了。”他气地摸摸自己牵来的马。

 “保重。”她点点头。被他忽而紧抱住的时候,她又惊又疼,倒一口气:“快松开!”“他会护好你的。”他低声念着。留下来的这些天,还好确认了这件事,他又送了她一匹马,跟从前那匹一个品种。

 “若有一天他护不住你了,或是你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来找我。”他把缰绳到她手里。看着他转身离去,背影萧索,崔岫云捏着手中的缰绳,她望着这匹与十年前极相似的马,马似乎依旧,他已不是落魄的马奴,她也是更名改姓。

 “络隐。”她叫道。这个属于大姚国新君的名字,也是面前的人真正的名字,他驻足,并未回头。

 “保重。”于她而言,面前这个人是儿时的玩伴,是利用过她的人,是再难信任的人,但总归,是可以道一声别离的人。京城巷子众多,许多做生意的聚居,此刻赶着早上开市的摊贩商人所住的地方,早就人声渐浓了。

 崔岫云循着那木牌旁留下的地址挨家挨户找过去,终于到了一处略破旧寂静的院落,她还没推开篱笆进去,就听到里头有砍柴的声音。

 “哎,”一声劈柴声落,夹杂一阵男声“也不知道那个疯女人把消息带到了没有,怎么还不见人啊…累死我了…”屋内又起了一阵咳嗽和木门吱呀声。

 而后是木轮滚过的声音。起初的男声便抱怨说:“你起来做什么,药快好了。我待会儿再给你上一遍针。”

 这男人正想着推那木轮椅上的男人进去时,听到了门前灯笼落地的声音。崔岫云看着瘦削了许多坐在轮椅上的崔享,含泪叫声“父亲”屋子里药香弥漫,还有烟熏味道。

 崔岫云把崔享扶到上给他喂完药后,看向抱坐在一旁的陌生男子,她现下才看出来,这浑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穿的是一身道袍,也不知道积了几个秋的灰泥,年岁也便是三四十的样子,瘦骨嶙峋,却一副精明样子。

 “他叫季天风,是他救了我,一路托着车带我回京城的。”崔享拍拍她手背。“不止呢,”道士开口,指了指崔享的腿“你爹的腿之前一动也不能动,是我施针救他,他现下才能动弹几分的。过段日子,也就能走了。”

 崔岫云正想拜谢,季天风赶紧拦住:“大恩不言谢,你爹是许诺了我十两金,我才答应帮他的啊…你抓紧把钱给了。”“我回府之后立刻取来。”崔岫云忙点头。季天风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离了屋子,留下他们二人。

 “阿云啊…我的消息,你先别告诉别人,我有一件要事,要先同你说。”崔享握住崔岫云的手,眼灼热。季天风在院中仍旧劈着柴,巨大的声响掩盖着屋内的谈话声,崔岫云心事重重出来。

 上前行礼拜谢,问道:“不知道长与那‘上弦月’前辈,是旧相识吗?”“算吧,以前见过,也有许多年不见了。来京城之后她发现我了。是你爹想叫她给你送信,把你叫来这儿。”季天风懒洋洋说着。

 “那她可说。她是为何事来京城的?”“我管她那么多干嘛?”季天风翻着白眼,又站起身急切问“诶,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儿,有个叫广化的和尚?几年前听说他发达了。我跟他是旧相识,还想找他喝酒呢。”

 “你一个道士,找一个和尚,喝酒?”崔岫云觉得怪异,眨了眨眼,看季天风一副不屑解释的样子,答道“广化大师是城外罗鸣寺的住持,刚圆寂,恐怕是找不到了。”

 “啊?”这消息对季天风来说,显然太过惊诧了,他继而问道“因何而死啊?”“说是睡下之后,一夜不醒,状貌平和,便圆寂了。”闻言他皱眉:“如此看来像是突发心疾,可他没这个毛病啊。”听崔父方才所言,此人医术极佳,有些怪才。季天风嘟囔着:“还想让他帮我呢,这下麻烦了。”

 “道长在京中还有相的人吗?若有不便,我可帮着找寻。”她轻声问。“倒是有…不过用不着你,”季天风摆摆手,瞥了她轻缓动作一眼说“身上有伤?”

 “皮外伤,板子打的。”她轻声答。“你们城里那个叫杏林馆的药坊,我二十年前给过他们一张方子,专治外伤的,化腐生肌,你去买他家的白云泥膏吧,好得快些。”这人的来历越发奇了。

 崔岫云想来不便多问,便谢过,又托他照料好崔享。赵钦明写好了书信,迭进信封里,叫来内侍,要寄送到连山去。

 连山在边境一带,地形崎岖多变,本朝定国前,中原百年世,许多能人志士想要避世者,就去了那儿定居。山中高士颇多。

 后来就立下了一个师门,经国之道也授,琴棋书画也教,许多世家子弟都前往求学过,随着国朝安定,连山如今也已经没落了,但师门尚在,也偶有消息。

 他写信给连山的主事,托词家中所有苏协年轻时画像损毁,想再求一份当年他在连山时的画像。递出那信时,他有些犹豫,或许不清不楚,也是个结果,反倒害怕真相与他的猜疑一样。

 最终他还是递了出去,他闭眸抻了抻胳膊,昨夜还是伤着了。皇帝唤他过去作陪,正在宴请大姚国一行人。

 当时院中两国武士正在比试,不知怎么的,络素就突然提起国中将军在赵钦明驻守云州那几年同他过手,多有赞誉,想要让他也去比试。

 这自然是有违礼制的,赵钦明正打算请辞,皇帝却默许了这件事。络素那次舞刀便可看出非文弱之辈,招数也实在猛烈,应对起来比他想得困难,虽说赢了。也伤了胳膊。

 昨夜他胜了。两国武士的对战,好歹是成了个平手。趁着皇帝高兴,赵钦明递上了柳叙托他的信。内侍今晨给他束发时说:“陛下看了信,据说要宣召那位女子进宫一见,”“父皇神色如何?”

 “平常。”那便是好兆头,想起今早没见到邱邱,往常都是她来束发的,赵钦明问了一句,内侍只说出宫采买去了。

 他也不能多留在京中,罗鸣寺的怪异,皇帝准许他密查,可以调动临近的方远县的人手。便这样等了两,也不知柳叙进宫之后,与皇帝说了什么。皇帝下令大理寺重审崔衡的案子,还命户部归还了从前柳氏在京中的宅院。

 “陛下仁德。”内侍与他同听这消息时,在他耳边轻叹了一句。要的,便是天下人都说出这句“仁德”吧。至少崔衡的事是顺利了。崔岫云也能安心养伤,他也就安心了。乘马车离京的时候。

 他掀着帘子看了看临近崔府的巷口,而后放下。出城十里至午时,他们在驿亭处暂歇,他正远眺长河,手背上一阵刺痛。是倒茶水的侍女,溅起了沸水到他手背上。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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