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你不管(二)
琳把她的猫送给了兰妮。
收到猫的时候兰妮的表情很夸张,好象一个老****领养了一个可爱的孤儿。女人的母
确实让人感动。
但这只猫很怪,临到分手的时候,她用她幽蓝的眼睛幽怨地盯着我,神情如一位幽怨的弃妇。
我决定同琳去瓶口。我早就准备去把瓶口的事务打理一下,只是一直没有得闲。
我把公司的事务作了妥善的安排。我要求情报部门密切注意口蹄疫事态的发展,我通知市场部将那5吨应急的分割
暂时存放在国的冻库。
就在我们准备驾车离开公司的时候,我接到了国的电话。他说夏,你真的要去
游?
国是我的主要竞争对手,我知道他的人象幽灵一样到处搜集着有关我的情报,就象我的人对待他一样,他掌握我的所有活动,甚至我每天的生理状况。
假如哪天晚上我没有让琳和我同时达到****,第二天他就会给我来一个电话:夏,你已经老了。
去你妈的!我通常这样骂他。我会说:叫你妈来试试!
事实上,我最近真的感觉很累,虽然我从来不会在女人面前表
这一点。在她们面前,我总象二十出头的
小伙子一样精力旺盛,从不言败。
可是当我面对着****旺盛的琳,我有时候真的感到力不从心。
今天国的电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接完他的电话我的心情突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琳感觉到了这一点。她问我:是国吗?夏,你不会改变你的决定,对吧?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琳,现在正是决战的关键时刻。一贯行事果断的我用手弄抚着自己有些秃顶的额头,突然有些犹豫不决。
你是说他在暗中大肆收集分割
的事?
琳,现在也许真的不是离开公司的时候,根据情报部从网上搜集的信息和北京传来的内线情报,政府可能会对欧洲泛滥的口蹄疫问题作出进一步的反应,国的地下活动表明他正在进行准备工作,一旦政府决定对进口
食制品进行控制,他可能要垄断整个市场。
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同总部保持联络,难道你对我这位秘书还不放心吗?琳抿着嘴睁大眼调皮地笑了笑,笑起来的样子很象曹颖,让任何男人都忍不住要怦然心动。
看到我还在犹豫,琳叹了一口气:夏,我从来没有看见你象今天这样心神不定,这一阵子你真的很不正常,或许是因为梦。但是你真的需要休息,你不能再象从前那样一昧沉缅于酒
,你必须离开公司一阵子,放下一切工作!我不愿意在我们五.一结婚的时候新郎倌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我下定决心,我掏出了汽车的点火钥匙。
夏,我们坐交通车。琳说。你这种状态不能自己开车!
我最近的噩梦是从梦开始的。
我不断地梦见梦,梦见她痛苦地蹙着眉,手捧在
口,
哭无泪地对我说:夏,
口疼得厉害,总透不过气来。她的嘴
苍白。
梦的痛苦几令我心碎。临死之前,梦就经常用她纤瘦的手捧住
,用同样的姿势告诉我同样的话。每逢这个时候,我的眼前总是一片模糊,我的心总是一片
。
老屋是我的根据地。可自从梦死去之后,老屋在我的思想中总是带着一股
森凄怆的意味。因为梦的骨灰就埋藏在我们家老屋的那片坟地。
我们家的老屋在那个叫做瓶口的小镇上,我的爷爷曾经是瓶口著名的大户,在我爷爷的时代,瓶口镇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是李家的佃户。
可是对我来说爷爷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这个面目模糊的老头子在多年经商赚到大把大把的银子之后,在他的老家大块大块地置地,成为当地最大的大地主,到土改的时候,这个六十岁的老地主心有不甘,暗中阻挠政府的土地改革运动,被人民政府关进了监狱。
那时候我的父亲才十岁。
父亲是地主的老儿子,他是一个屠户。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辈子都对自己的父亲怀着深深的仇恨,因为那个老地主除了给他留下一个地主崽子的名份,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每杀死一头可怜的猪,父亲都会“呸!”地朝猪的尸体吐上一口唾沫,骂一声“狗地主!”然后在猪的肚皮上将他那把锋利的杀猪刀上的鲜血擦拭得干干净净。
我并不觉得父亲这么干有什么过分之处。我知道我的父亲虽然对我很凶,每回我不听话的时候他会举着杀猪刀威胁我要宰了我,可是我知道他是一个被生活折磨得几乎不会说话的可怜虫。
这个平常三
子打不出一个
来的地主崽子在我二十岁那年突然对我说:夏,你回老屋去看看。
我不喜欢那个让我从小学起就背上了沉重包袱的老屋,从我6岁开始读书起,我就必须在那些怎么也填写不完的各种表格上填上“家庭出身:地主”的字样。
我那些比我大一点的同学总是把我叫做地主崽子。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地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父亲说:夏,你回去。去看看你爷爷的坟墓。
爷爷死在批斗会场的舞台上。那天只有我的父亲在他的跟前,当那位土改工作队长挥着那把黑亮的驳壳
对爷爷说:“老地主,你别想装死!”时,断气多时的爷爷突然回光返照,他睁开眼对趴在他身上大声嚎哭的父亲说:告诉你的儿子,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我的母亲生下了我。
二十岁的时候我去了老屋。那是我二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回老屋。
老屋是我一生当中所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在满目青翠的崇山峻岭的包围之中,那条清亮的仰天河从对峙的两块被称为飞来石的巨岩的间隙里
出来,落入底下深不可测的鳜鱼潭。
这就是瓶口。
在瓶口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我的爷爷曾经娶过8房姨太太,这些姨太太一个个都象会下蛋的母
那样为他养下了一窝一窝的小崽子。爷爷死后,树倒猢狲散,她们一个个带着各自的孩子远走高飞了。包括我的亲
。她嫁给了土改工作队长。
但是现在你有梦。琳提醒我。
是的,我现在有梦,那个埋葬在瓶口的可怜的梦。
我第一次回瓶口,就住在梦的旅店里,那时候梦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出落得比瓶口的山水还要秀丽。
梦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高考录取通知书,百无聊赖的她在那一个月里带着我走遍了瓶口的山山水水,成为我生命中除母亲之外第一个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女人。
我认定梦将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爱人,可是她死了。
夏,明天就是清明,这次我们一定要到梦的坟上去看看。琳说。
我在瓶口没有找到我爷爷的坟,那个老地主的尸骨不知道做了哪条野狗的腹中美食。可是我在瓶口找到了我自己,在我前二十年的生命中,我一直只是一个害羞的男孩,象一颗浑浑噩噩的浮尘在人世间孤独地飘
。可是在瓶口我发现我其实有
,我的
已经深深地扎入了瓶口这块秀美的土地。
夏,你说自从那次瓶口之行后,你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为什么,是因为你的爷爷吗?琳问。
不,是梦。我想让梦得到人世间所有的幸福。
可是你没有!你为梦改变了自己,可是她却死了!琳有些愤怒。
可是最初是为了梦。我有些愤怒地说。
琳不再吱声。
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琳问我今天晚上是住县城还是住瓶口。
我突然很想去瓶口。
琳叫了一辆出租车,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我把他赶跑了。我说不行,琳,黑色的车不行。
唉!琳叹了一口气:夏,你最近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那是因为梦。梦是预兆。我对琳说:美国有一位太太,做梦梦见她的一位女友来找她聊天,两个人正在起居室里聊着,女友突然指着窗外说:你看那辆马车。
太太循声望去,真的看见了那辆马车,车头坐着一个秃头的马车夫,穿一身可笑的燕尾服,后面的车厢里堆着十三具黑黝黝的棺材。马车夫突然撇过头,朝她们鬼鬼祟祟地一笑。
夏,你别吓我!琳紧紧地搂住我的
,将脸贴在了我脸上。
我吻了吻琳:太太一惊就醒来了,天已经
上三竿。这时候她真的接到了女友的电话,邀她一起去逛商店。
在商场里,太太把那个奇怪的梦告诉了她的女友,两人哈哈笑着去乘电梯。电梯门开,女友正要跨进去,太太突然一把拖住了她。
看见电梯走了,女友埋怨太太,太太一脸的惊恐,半天才说出话来:那个开电梯的就是我梦里看见的马车夫!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电梯掉了下来,里面所有的人全都摔成了
酱。不算电梯工,里面一共是十三位乘客。
夏,你别说了!琳恐怖地尖叫起来。
我的梦也许是预兆。我镇静地说。但是你不会有危险。我吻了琳。我的梦里没有你。
夏,我听人家说梦跟现实是相反的。假如你在梦里死了,那么你根本就不会死。夏,你不要死!为了我。琳用嘴堵住了我。
琳又叫了一辆红色的夏利。
我记得这个司机是个秃头,脑袋油光发亮。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
这是我选中他的原因,他看起来不象是一个带
的杀手,而他的其他那些同事,每一个都是一头的黑发,还穿着黑色的西服。
我们连夜赶往瓶口。
我和琳坐在后座上,琳用她纤纤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脸,温柔地说:夏,我希望这次瓶口之行能让你再次振作起来。回去我们就结婚,我要做你一生一世的新娘。
车外是黑色的世界,黑色的世界里有一种恐怖的气流从车窗开启的
隙中往车厢里灌。出租车里黑着灯,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能感觉到司机在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我们。
他看我们的眼神很古怪。原来我一直能从他光秃秃的脑袋上看见一丝反光,可是现在却看不到。
我突然怀疑他的头上是不是蒙着
的丝袜!
他并没有象佐罗那样披一件黑色的斗篷,在我上车的那一瞬,我也曾注意到这确实是一辆红色的夏利。可是现在整个世界都是黑乎乎的,让人觉得这是一具漆得油黑锃亮的棺材。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铃声,象是电梯即将启动时发出的信号。
我感到有人在我的肩头轻轻地呼吸,那是琳。琳接通电话,轻声问我:夏,老刘请示你,是不是马上开始行动?
开始行动!我用沉闷的声音吼了一句。
我将手偷偷地伸进我的
兜,悄无声息地掏出了我的弹簧跳刀。
你们要干什么?司机突然吼了一声,打开了昏暗的顶灯。
我看见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黑乎乎油腻腻的大扳手!
师父,他有点黑暗恐惧症,请你开着灯吧。琳说。
请你们下车!司机停下车,握着大扳手飞快地逃出去,在车灯前张牙舞爪地挥动着他的扳手。
我看清他确实是一个秃头,他的脸上没有蒙丝袜,但是他的表情很夸张很惊恐。
可是你不能把我们扔在这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琳开门下去了,愤怒地同司机争论着。
我反倒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我知道这里离瓶口已经不远,我甚至已经能够听见那条美丽的仰天河从飞来岩形成的瓶口
出来落入鳜鱼潭
起的水声。
我提着包下了车,对琳说:让他去吧。
司机如释重负般钻进车里掉头就跑掉了。
也许我还是应该让你开上自己的车,夏。琳轻声说。他以为我们要杀他。
我说是的,假如他再不开灯,我打算捅死他!我拿出了我的弹簧跳刀。
喵!这时候有一道白色的光从我们身边蹿过去。不象一只****的猫,它一纵身跳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
黑暗中树的叶中
出两道绿色的光。好象藏着一头窥视猎物的狼。
琳,那是你的猫。我说,但是现在我还没有死。
胡说!琳愤怒地吼叫出来:夏,你亲眼看见我把那只猫送给了兰妮!
我没有吱声。
夏,我们5.1就要结婚,你到现在还不信任我吗?
我爱你,琳。我说。
我们已经走到了鳜鱼潭边。河水从上面的瓶口
出来注入十数米的潭中,訇然作声。
还有多远?琳问。
我刚要作答,位于我们头上的镇子里突然亮堂起来,接着响起了男人的吆喝声和敲破脸盆的声音,我们看见一路火龙从镇里出来,向鳜鱼潭游了过来。
夏,那岩上有个什么东西?琳吓得紧紧地搂住了我。
我定睛看去,只见对峙的飞来岩中央,一道白光飘然而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鳜鱼潭。
琳,那是梦,是梦在
接我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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