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猪的理想(一)
一、美男子
假如我说我是刘德华,你们肯定不信。
事实上你们是对的,我确实不是刘德华,我是朱有宗,但是我有一个可与刘德华媲美的外号:美男子。
说到美男子,凭心而论,世界上还真有。
比如我最喜欢的意大利男人,一个个鼻梁高耸,棱角分明,微微蜷曲的黑发,深陷的眼窝里略带忧郁的眼神——总而言之,一个个都像罗伯特·巴乔,让所有的男人羡慕,让所有的女人爱怜。
这样的美男子我们亚洲也有。比如西亚的那些穆斯林兄弟,留着大胡子的时候一个个像恐怖份子,剃掉胡子一看,个顶个的全是美男子。
到了中国就不行。中国人一说到美男子,喏,就像我,一说到美男子就想要人家剃掉
,因为中国人的审美标准历来如此。这种标准容易让人联想到“
油”进而联想到“同志”说近的要得罪人,所以我们说远的,比如潘安,比如卫玠——这小子更没什么说头,据史料记载,该卫玠同志因为长得
油,
若桃花,面如满月,娘们便喜欢围着他看,多看了几眼,便让她们吓出病来,最后竟怏怏而卒,史称看杀卫玠。
卫玠的悲剧向我们表明,对女人而言,美男子只是一种观赏动物。他们还有一个别称:大众情人。女人们总认为,美男子周围成天有一大群别的女人围着,美男子的主要任务,就是吃
喝足之后跟这些下
的女人一个个上
。
按照这种推论,美男子便人尽可夫。众所周知,人尽可
的女子是
女,由此而推之,则美男子又可称之为
男,雅致一点,称为“面首”假如
鲁些,便可叫做“鸭”
严格地说,对于将人进行这样的分类,我是有看法的。假如有美男子,就该有丑男子,还有不美不丑的男子,还有分不清美不美丑不丑的男子…我不知道学逻辑的朋友怎么看,反正我是觉得这种分类既不精确又很烦琐。
在我进入医学院之前,我对人的分类是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我的父亲是一个种猪专业户,他根据自己的专业把人简单地分为三种:一种叫公人,是专门为母人配种的;一种叫母人,是专门培养
人的;还有一种叫
人,就是像我这样既非公又非母的,专业是供食
动物食用。
这种分类法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简单明了,公是公,母是母,即算非公非母,也有个明确的用途,可以用来做香肠或者红烧排骨。当然也有坏处,那就是让我这样的小
人一天到晚心理上充满了恐惧:你不知道哪一天人家就会把你做成烤
猪。我父亲就经常这样举着鞭子威胁我:再不听话,老子
死你!
面对这种状况,作为一个小
人是很无助的,所以我从小就很乖,很文静,是一个腼腆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这样他们就叫我美男子。
我虽然是美男子,并且没有被阉掉,却算不得公人,甚至连
男、面首或鸭也不是,只是一条于世无害的小
人,因为配种站没有让我给人配过种。但严格来说又算不得
人,理由同上:因为我虽然不配种,却没有被阉掉。
进入医学院之后,对人的分类就更加简单起来。我的教授经常对我说:人只有两种,一种叫好人,就是没有毛病的人;另一种就是有毛病的人了,他们叫坏人。医生的任务就是拯救坏人,让坏人变成好人。
可是教授们同时又告诉我:世界上没有任何毛病的人是不存在的。按照教授们的理论,世界上的人就只有一种:坏人。
教授们的分类法虽然比父亲的分类法更简单,却同样让你一天到晚心理上充满了恐惧:你不知道哪一天坏人们就会把你干掉。
这个全是坏人的世界让我感到害怕。所以在遇见小茵之前,我没有一个女朋友。除了二聋子,我也没有男朋友。我每天晚上一个人躲在宿舍的被窝里打打手
,到白天我就收拾得整整齐齐去上班,目不旁骛地给坏人们检查、处方、手术。至于经过我的修理之后,坏人们是否最终修成善果变成了好人,鬼才知道。
选择学医对我而言也许是一种错误。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选择错误,因为这错误根本就不是我自己选择得了的。我那时候十七八岁,虽然分得清人的公母,也知道牛顿第一定律和分子的布朗运动,可要我自己来选择这辈子干什么,未免太残忍,我倒是愿意当美国总统,坐着空军一号到处飞来飞去对别人指手划脚来着,可两亿美国人民未必同意。
所以我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说:你学阉猪吧,他娘的我辛辛苦苦赶着老四送上门去
她们一回才收二十,狗
的阉猪张阉一头也收二十。你会算,你帮爷算算,我
一回给他狗
的
出多少银子。学阉猪吧,再说现在不都时兴计划生育吗?到时候你小子日子肯定比老子过得舒服。
我对父亲的经济头脑和政治眼光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但是又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表述有些问题。虽然都是阉,阉人跟阉猪估计总会有差距。但这个问题我并没有深究,我主要是为老四抱不平。
老四是父亲养的一头种猪,是我们家的当家小生,生得肩宽
窄,一副雄纠纠孔武有力的样子,虽然不像我这么爱整洁,倒也怪不得它,实在是乡间的小路太破,下一次雨能烂上一礼拜。假如让它走到下一礼拜雨都不烂的长安街上,看它不整天都
干腿尽人五人六。当然如果这样,老四就不会再叫老四,就会改名叫首长或者老总。长安街上走的尽是这些人。
搞清父亲的表述为什么有问题,是因为二聋子。二聋子上回闹的那个笑话,都已经登过报了:轧死母猪一头,赔款三百元。二聋子跟我从小同学,现在是我们乡长,每年都要轧死几头母猪。按照现在的规矩,轧死母猪是不能收钱的,反倒要赔钱,按质论价,三百五百没个定准。
当然老四要是做鸭又另当别论。但老四当
那个神情,对人家爱理不理的,那边跟人家干着,这里还满不在乎地东张西望,就像我们院长作报告,哼哼完一句要等他三分钟,缺乏起码的职业道德。这种清高孤傲的
子,恐怕也不是做鸭的料。就算做了鸭,顾客只怕也会三天两头向我爹投诉,索要精神损失费。考虑到这种情况,我觉得父亲对老四每次能挣回二十块钱还是应该感到
足。
由于在招生简介上到处找不到阉猪系,所以我向老师去请教。老师说前些日子倒是在网上看见有个北大杀猪系招生简章,这阉猪系却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吧,我看你就去学兽医。于是我报了兽医。
录取通知书下来,取的却是人医。我担心这回要挨父亲的鞭子,拿着录取通知书找到招生办。招生办那个瘦筋筋的阿姨接待了我,她把我拉到
前,踮起脚尖摸着我的头说:这么个靓仔去学什么兽医呀,人乃万兽之王,能治人什么兽治不了?就去学医吧,学会了回来给阿姨看病。
阿姨戴着眼镜,
有学问的样子,说起话来和蔼可亲,不由你不信。现在回想起来,阿姨当时的眼神其实很暧昧,她的手在我的头上来回地抚动,手法很像现在小茵每次跟我****时玩的前戏。我怀疑她想吃我的豆腐。
这一回父亲倒是很开明,他的观点跟阿姨类似:会阉人阉猪应该没有大问题。他特地把我带到乡卫生院管做计生手术的小王大夫那里,自豪地宣称:王大夫,我伢崽也要去学阉人了。
小王大夫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那时她正血淋淋地从手术室出来,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勉强地笑着说好啊恭喜你呀。这时候我父亲恶狠狠地说:我崽学会阉人,第一个先阉了你!把小王大夫好看的粉脸气得涨成肝紫,她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愤怒地大叫:老
公,老娘今天先阉了你!说着就跑回手术室去找刀。父亲赶紧扯着我逃走了。
我至今觉得父亲在看女人方面是很有眼力的,比如他给我选择的第一个工作对象王大夫。王大夫在乡卫生院做小王大夫的时候算得上一个美人,脸蛋红扑扑的,
股圆圆滚滚,是我们乡初级中学男生的意
对象。二聋子睡在我上铺,每天熄灯之后他就把
铺板得山响,像他爹阉的猪那样闷闷地叫唤:王大夫,哦、哦,王大夫,哦――然后就黑灯瞎火爬起来洗内
,不然明天早晨没得穿。
王大夫是我们乡卫生院第一个正牌大学生,当时刚刚结婚,还没有养孩子。我父亲每次一看见她就对我说:崽,你看这个女人的
股,这女人会生。后来王大夫果然一下就养了个三胞胎。
现在王大夫早就从乡卫生院调进了县医院。她现在是我的领导,是我们医院产科的主任。每次看见我就会跟我套近乎:朱医生,你娘当年是我扎的。
不过我现在对王大夫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一胎能养仨,你想想,她那
给
得成了什么样?
股也是松松松垮垮,下垂得厉害。只有一双大腿,由于经受了三胞胎的锻炼,已经
得跟我们医院门厅里那两
柱子相似。上次重庆箕江塌了一座桥,建桥的领导挨了处分,大家都在议论这些领导傻
,不知道请王大夫去,只要王大夫伸腿一撑,那桥肯定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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