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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融在血棭中
 或者曾经是一个婚房,现在是一对夫的主卧。沉念想到自己昏前看见的那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思索着他们二人曾经每次见面的地点。可真的是廖和平吗?

 ***沉念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认错了人,毕竟以廖和平的性格怎么可能亲自去学校带走她。

 他一向十足的谨慎,生怕给任何人留下把柄,但如果是其他人,要么没有什么绑架她的理由,要么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安置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间传来门把手被拧动的声响。几秒后,穿着衬衣西的廖和平逆着光走进来。

 他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看起来还有些,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沉念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但内心深处确实松了口气。还不等对方开口。

 她便霹雳吧啦道“廖和平?你发什么神经把我晕了绑到这?你应该知道我学校里装了摄像头吧?你是不是疯了?”

 廖和平用含深意的眼神望着她,静静听她说完,有些讽刺地勾起嘴角“装了摄像又如何?还是说你打算回去拷贝下来威胁我?”沉念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微低下头回避与他对视,语气放软了几分。

 但依旧带刺“我没这么想,只是觉得一路上都是监控,万一给人留下什么把柄你没法跟你老婆代…”廖和平蓦地轻笑出声“沉念,你说都已经八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天真?”

 闻言沉念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恨意,抿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廖和平对过去以及林皓的事向来闭口不谈,她不懂他为什么今天要拿这事来刺她。

 对方回望着她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她的恼怒不屑一顾“我能从学校把你带到这里,当然也能把监控录像从你的设备中清理掉。”说罢他笑了一下“这么久了。

 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他一步步向的方向靠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沉念直觉今天的他格外危险,大脑疯狂亮着红灯响着警报,然而手腕被锁,她除了象征地后退,直至背部紧紧贴上头屏外什么也做不了。廖和平边走边将袖子一点点挽起,出他那线条畅的小臂,他姿态从容、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那张正派的脸上并没有出太多情绪,除了平淡再读不出其他内容。最终他在前站定,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沉念。

 他的目光存在感和迫感都极强,让人很难做到无视,在他的注视下,沉念只觉浑身肌都变得紧绷、汗倒竖,但大半夜被强行绑来,怒火超越了恐惧。

 她咬了咬牙抬起头与之对视,却恰好撞进他漆黑幽静得如深海般的眼眸,那平静无波的海面下深藏着的是疯狂和残忍、无情与冷酷。是了。

 沉念不无讽刺地想,廖和平与林皓本就是一种人,他们在疯狂的年代出生,缰野马般长大,道貌岸然的政客们用你来我往无休止地权力斗争为他们“启蒙”

 他们太早便看透人,那些执掌权力被塑造成“神”的人们,在他们阴谋谋不择手段相互攻讦的时候。

 在他们为了一己私持续不断挑起派斗争和动的时候,他们身上可曾有半点神?人就只是人罢了。有时甚至都不比丛林中的野兽更高贵…道德法律的底线在廖和平等人心中形同虚设,因为这些东西本就在他们成长之中缺失。

 他们轻蔑一切,也轻蔑自己。八十年代初,华央高层们虽然对改革开放有诸多顾虑、争论不休,但对依法治国、建立法治秩序却有着高度共识。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吃够了文革的苦头,尝到了自己参与建立起来的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挥向自己时有多疼,明白了在无法无天局面下没有任何人是赢家。12但廖和平没有吃苦,他与林皓蔑视一切、无法无天地活到了二十岁。

 他们亲历了无序,见证了混乱、罪恶与苦难,但眼睛里似乎只有作为旁观者漠然的兴奋。没错。

 那确实是一种冷漠到近乎冷酷的兴奋。撕开了文明外衣的人地展现在他们眼前,人们的疯狂和贪婪都是那么有趣。群众真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几句鼓动的话就能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

 是智慧吗?是愚昧吗?好像都不是。如果让廖和平来评价,他会说那是刻在人之中的贪婪。

 因为真正鼓动了他们的并不是所谓信仰,而是向上攀爬获得权力的机会。不需要让自己更有能力,只用竭尽全力喊好口号、伪装成一个疯狂的信徒就可以踩着那些比他们更有学识能力、曾经“高不可攀”的人往上爬,多么畅快啊。

 那场运动对很多人来说是一场永远不愿再回忆起来的噩梦,但对廖和平林皓等人来说确是一场极为难得的人观察,他们似乎并没有参与进这场运动,毕竟直到极左势力被粉碎,他们也才是两个七岁的孩子而已。

 但这场运动中的一切却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们身体里。权力是那么人,可以让一代伟人都不可避免犯下错误。谁会不渴望权力呢?

 当拥有极致的权力,便可以将个人意志转化为人民意志,可以清除掉世间一切不同的声音…人是那么丑恶,一旦失去了法律的约束,他们便会充分展现自己的兽

 他们可以肆意侮辱践踏他人尊严,发明出各种残酷的刑罚足自己的施。疯狂、暴的种子似乎就是从那时在廖和平和林皓的身体里埋下,那些惨叫、哀嚎、恸哭刺着他们年幼的神经。

 那些源源不断地从人身体里淌出来的鲜血将他们还算清澈的双眼染成深红,随着他们长大,施甚至逐渐成为了望结构的一部分。13…大运动那些年,林向和廖启明一直在边疆驻守,作为军三代,林皓、廖和平在权力中心的首都出生。

 军队系统复杂且林向和廖启明二人在军中地位极高,林皓以及廖和平等人的父亲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运动中的特权人物,在那个举国皆贫的年月。

 他们可以穿着高档面料的定制服装,擦发蜡、着金表花着公款以巡视运动状况之名行旅游之实,而林皓他们也同样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

 他们拉帮结派,小学便在校园里叱咤风云,他们追随者众多、话语权甚大。从出生到如今,好像从没有人管束过他们,他们永远被高高地捧着。

 围绕他们的只有鲜花和奉承,他们打心里不相信社会存有真善,认为平等只是谎言。残忍与疯狂刻在他们骨子里,融在他们血中,他们不是分不清是非善恶,只是不愿管束自己的恶。

 大运动损害解构了原有的既得利益格局,林廖两家抓住时机在改革开放后强势崛起,成为新的利益集团。两家老爷子一生戎马,骨子里本有几分军人的血,即便最难的时候也只是违没有真的参与迫害。

 毕竟他们不但是军队将领还是所驻守的边境城市的行政官员,运动发生时二人态度都十分强硬,虽然表明立场支持领袖,但自己也组织了人马与中央派来的造反派形成对立,保住了不少当地的知识分子和官员。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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