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无法进入屋中
“哐!”一声爆裂巨响。郁晚急急刹住脚下,在地上蹭出两道痕。坍塌的楼板隔着半丈的距离重重砸在她面前,震得脚发麻,碎土和灰一股脑
涌过来。
她急忙抬起手肘捂住口鼻,眯起眼睛穿过灰雾去看,一瞬间眼眶
裂,凉意直往心里钻。天爷亡我!最近的下楼口被堵死!
当机立断,郁晚拔腿就往长廊另一头跑,她步伐极快,所用时间并不长,却依然被灰尘和碎土浇了满头,坍塌的楼板碎石数回堪堪擦着脚后跟砸下,但凡不是她练家子的身板灵活些,就难以从五楼一路跑下来。一楼的厅堂里已无人,门大敞着。
外头的
练场上人挤得满满当当。郁晚凝神聚气,脚下快出重影,弓着身子埋头往外冲。路过一楼的长廊出口时,囫囵扫视的余光里映入一道白色光影,郁晚下意识瞥过去一眼,眉头惊讶地一展,脚下猛地收势。修筠世子。
他站在牢门前,头发上落满灰尘,衣裳空
地罩在身上,骨瘦的手脚腕上套着镣铐,眼里死寂,面上悲悯,一声不发。如若不是郁晚有心留意四下,以免碎石塌下时避应不及,她大抵看不见他。
他也全然没有呼救的意思。修筠世子不是身份尊贵?又在一楼,为何无人给他发钥匙?来不及细想,这栋楼不知何时就塌了。任她武功再高强也不过是
体凡胎,她眼下只能自保。郁晚一咬牙,撇开脸提腿又开始跑。刚跑到厅堂,她又猛地刹住。心里恨恨啐自己一句。
她这回要是活着出去,她就给自己塑个泥菩萨像供着!好死不死,偏偏让她看到了厅堂墙上挂的斧子锯子砍刀等器具,想来是狱卒
用所备。来不及犹豫,她两步作一步冲上去,摘了斧子就往回冲。
冯修筠见着方才逃难的女子突然又返回,眼皮微抬,枯萎的眸光又焕发出光彩,隐隐闪着波光。“姑娘,你…”郁晚根本管不及和他说话,两手抡圆,用尽内力狠狠劈下。“笃!”
“笃!”“笃!”冯修筠内心动容,眼睛生热。这牢门木料
厚,质地坚硬,即使是做惯劳力活儿的壮汉也一时劈不开,这般生死关头,他与这女子无亲无故,她竟然舍命相救。
“姑娘,你别管我了。快逃吧…”郁晚耳中嗡鸣,听到这老人的声音,却没分心去理会他的话。手上经络凸起,每一斧子凿下去,黑黄的门栏上就深深凹下浅白的砍痕。灰土还在簌簌掉落,在两人目光都未落及的地方,头顶的楼板正“咔”地裂开
隙,从一拃长破裂成一尺长。
“笃!”“笃!”“咵…”栓绑锁链的门栏终于被砍断,郁晚猛吐一口气,手一撇甩开斧子,迅疾地
出锁链,一把推开牢门箍住冯修筠的手臂拖着人往外跑“快!”
冯修筠疾步踏出牢房,手脚利落地跟上郁晚的步伐。“咔”地一声脆响,刹那间黑
的暗影堕下,直直砸向两人。冯修筠瞳孔骤缩如针尖,嘶吼一声:“当心!”
***对死亡的本能反应使得冯修筠在楼板碎石坠堕下来时紧紧闭上双眼,皴皱的皮肤勒出深刻的纹路。
那一瞬,恐惧有,释然有,留恋有,遗憾也有。生前一幕幕如疾风翻书般在脑海中迅速闪过,最后汇集成一张女子的脸,她还是风华正茂的模样,而他已然两鬓苍白。
“唔!”身边的人发出力竭的气哼声,这声音犹如火花从冯修筠耳中窜过,他猛地睁开眼,一瞬间瞪圆。这女子竟然生生抗下数百斤的碎石!
“出去!”她只有力气发出嘶哑的气音。冯修筠会意,立时就地一翻滚,滚出那碎石块之下。可她要怎么出来…冯修筠后悔。
他风烛残年,而这女子不过二十来岁,怎么值得!偏偏他全无用处,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无力支撑那石块几息时间将她替换出来。
“姑娘…”他浑浊的眼里漫上泪花“你…”冯修筠倏地瞪大眼睛,额上皴皱的皮肤堆迭在一处垒出深壑,
上开合几番,视线从郁晚的手掌下移到她的脸上。
郁晚蓄力稳住下盘,浑身筋脉暴起,凝神运气集于腕部,指尖扣于石面上,掌心既柔又韧地律动,似风过拂起的涟漪,水纹悠悠
漾开来。
硕大的石块被那律动的掌心推挪着。好似水面上飘落的一片浮叶,缓缓飘
、飘
…近到河畔,忽然“啪”地一声脆响,水波裹着浮叶重重撞击堤坝,溅起清凌的水花。
“砰!”一声爆裂闷响,那石块被推扔出去,猛然砸在地上
起一阵土尘。郁晚双臂僵了一瞬,顷刻坠下来拖在肩膀上,似筋骨俱断、力气尽失,只有皮
勉强连接一般,她腿上一软,身子晃了几晃,两膝直直下倒磕在地上。冯修筠回过神,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捞起来。
“姑娘!我扶你出去!”郁晚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几乎全靠冯修筠半扶半抱往外带,如若他们真触了天大的霉头,再多来一回惊险,两人十有八九要命丧废墟之下,死于近在咫尺的逃生之地的入口。
好在,天爷尚留有一丝怜悯之心。从长廊口穿过厅堂跑到开阔的
练场,一路上再未有碎石砸落在他们身上。
“姑娘!姑娘!你撑着。我给你找人医治!”冯修筠看着怀里力竭至气虚的女子,一把松散的骨头用尽了力气将人好好抱着往外冲。门口守了几个家仆模样的人,跪在地上痛哭
涕,周围数位狱卒阻拦着不让他们冲进几
坍塌的牢房里救人。
“现在进去就是送死,您等看开些吧!”“世子!世子!老奴对不住您啊…”涕泗横
的冯家家仆彭守安被喉间的泪一噎,哭嚎戛然中断,他突然仓皇地抹了一把眼睛,而后深
一口气,踉跄着跑上前“世子!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吓死老奴了!”
“快叫大夫救救这姑娘!”冯修筠焦急地吩咐。“诶!诶!”彭守安连连应声,朝身后的家仆招手“快接人!”郁晚半阖着眼,意识还清醒着。却全然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浑身软得像没了操纵线的木偶,一放开就会散架般往地上瘫倒。
她清楚感知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朝某处疾走,有人帮她托着头部,否则就会和腿一样朝下垂着,她恍惚瞧见几道模糊的人影,上空的房屋与灰蒙蒙的天空极快地在眼里晃过,看得她头晕目眩。
“姑娘,姑娘,你一定得撑着!”冯修筠跟在后头慌乱地喃喃。郁晚闻声转动眼珠去看他,若不是她没有力气动作,眼下一定会
出惊讶的表情…他这等天潢贵胄竟会如此看重一个阶下囚的性命,简直在意得过头,怎的还哭了!
郁晚想告诉他自己没事,歇上一段时间恢复力气即可,但她一时无法开口说话。跑了一段路,颠簸终于停下。眼下地动停息不久,无法进入屋中,冯家家仆暂时将她安置在往常冯修筠平时休息的躺椅上。
“胡大夫!快来为这位姑娘诊治!”彭守安将专门为冯修筠聘请的大夫招呼来。“诶,来了来了。”胡大夫放下药箱,手指搭上郁晚的脉搏静静把脉,一行人屏气慑息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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