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笑意灿烂
他似是妥协般叹出一口气,转向身后的人“这两
可有什么异常吗?”随行的武仆身上一僵,立时想到昨晚的那位州衙,他们将人家当作疑犯,还说要送人去见官。
他支支吾吾道一声:“没…没有异常。”暗里替主子得罪人的事,既未追究,自然没必要老实到白白吃一顿骂。奇怪的是。
他说了这话,宵公子的脸色反倒更差了几分,没有异常不是正好?真是摸不着头脑。闵宵再未多话,径自转身进门。木窗开得大敞,夜风豁豁灌进房中,吹散身上的酒气,掠过眼睛时划得刺痛,
出些水意。
今夜月亮隐在浓云后,入目只有明奉城影影绰绰的轮廓,万物收敛声息,静得仿佛身在一处荒芜之地,天地间只剩他独身一人。
手中的钱袋捏得起皱,碎银将掌心硌出印子,这微弱的疼痛提醒着他那段过往曾真实存在。许是喝醉了酒,许是夜深而未入睡,又许是…盼了太久却没能见上一面,他放纵自己直面此刻的心绪…他愤怒又难过。
他想见她。既担心她会出事,为她减少阻难,又抱着侥幸想见一面,她却偏偏没有来。同一幕夜
下,十里开外的牢狱中,偶有鼾声震起,惊得老鼠穿道而过。
“阿嚏!”沉睡中的郁晚拢了拢身上的稻草,
中喃喃呓语:“谁在想我。”*已是正当夏的时节,晌午的
头如炭火烤得人滋滋冒汗,码头的脚夫光着上身卖力气,一身腱子
晒得黑亮油光,脸黑得打远分不清眼睛鼻子,咧嘴一笑
出一口白牙。
刘二扔下肩上的麻袋,擦汗的间隙往河边树
下送去一眼,他大哥面前站着个白净公子,那生得,他长这么大头回见着这般貌美的男子,身姿跟谪仙儿似的,哪哪儿看着都不像是和他们有话可搭的人。刘大弓着
身,酡红的脸上顶着讨好的笑“公子您有话直说,凡是我知晓的定不藏着
着。”
“四个月前的某一
晚上,你们兄弟两人曾帮郁姑娘抬一人上山,你可还记得是在哪处地方?”闵宵的话一出,刘大酱黑的脸上瞬间显出几分惨白,八月的天里凉气顺着脚跟爬。
他抓头挠手眼神飘忽“这…这…四个月前的事,记不得了。记不得了…”闵宵将他的心虚怕事看在眼里,直言道:“我是那
你们抬的人。”刘大瞪直了眼,正主找上门。
他再多推诿岂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冤有头债有主,本就不是他兄弟二人有心害人。“公…公子,我兄弟二人只是拿钱办事儿,我们不晓得那
要运的是活人,等到了地方。
那郁姑娘说是她不着家的夫君,谁承想她谎话连篇,这事儿真怨不得我们兄弟,要是早知道定不会贪那亏心钱…”他一边说一边觑这公子的脸色,只见他面上怔愣,倒不似生气,花瓣般的眼皮儿微微颤着,也不知是拨了他哪
心弦。半晌。
他似呓语般喃喃:“她说我是她夫君…”刘大不明所以“诶!是啊,正是她说绑的人是她夫君我们才没报官,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谁承想她是撒谎害人,公子若是需要证人,我兄弟二人定当仁不让的!”闵宵收敛心绪,正
道:“不必,她没有害我。你们可知她住在哪处?”刘大挠头,这两人莫非真是闹了脾气的小夫
?
怎的连自家住的宅子都找不着地方,但他未多嘴,只摇头道:“郁姑娘的家极偏,下山时顺势就能走出来,可上山时曲折弯绕的,几十上百条岔路,也没个正经大路,且那处山多,出来了便找不到她住在哪一座,须有人领路才行。”
对面的人半晌未作声,他试探问道:“公子?”闵宵垂下眼睫掩盖情绪“多谢。”“那我走了?”刘大见无事发生,心里松快起来,嘴上打溜儿似的碎碎念叨:“还以为您是哪家官老爷来找我盘问呢!
这城南冯府的老爷遭了黑手,小半年了还没寻着凶手,许是见我们码头的汉子
壮,官差
点卯似的来找我们盘问…”闵宵未多在意他的话,那声音飘进耳中转了一转,直到他转身走出几步,脚下突然一顿。
几息过后,他才又迈步离开,步伐匆忙了些。城西杂货街摊贩林立,有处曾氏典当行租了铺面,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子。
在此处开了二十来年的店。“曾姑娘。”面前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曾姑娘自账本上抬眼,视线落在来人身上,顿了一顿。好一个俊俏公子。
“客官是要典当何物?”闵宵将银票
上桌案“我找人办事。”曾姑娘看了几眼,略一挑眉,年纪轻轻出手这般阔绰。“公子里间请。”茶水奉上,两人落座。
“公子找人办何事?”“需找人替我绑一人。”曾姑娘
言又止看他一眼,绑人何须一百两,当真是银子多了没地儿花,但这话她自不会说出口,雇主给的多,她
成便多。
“你们这处可能指定人?”闵宵问。曾姑娘摇头“干杀人越货勾当的自不敢轻易暴
了身份,我也不知晓他们姓甚名谁、是何相貌。”
闵宵一时未出声,指尖蜷紧。半晌,他又开口:“此事须得是合适的人来办,我可以等。待你选人时,帮我问上一个问题。”
*大雁南飞的时节,无雨的天总是澄净透亮,在那囹圄里蹲了整整三个月,
与老鼠为伴,身上都熏出稻草的干苦味儿,郁晚拍一拍无形的灰与霉,对着晌午的
头抻了个懒
。
“郁姑娘,好走啊…往后常联系!”“还是不联系的好!”郁晚蹲大牢时闲得无趣,拉着狱卒侃谈,他们知她是盗窃未遂的轻罪,算不得大恶之人,便也未做苛待,几个月下来与他们打成一片,听了不少闲闻轶事。
好巧不巧,出门
面正撞上那黑脸凶相的符松蒙,当初正是他将她扭送到狱中,她怀恨在心,关于他的闲谈她听得格外起劲儿。据说符松蒙大有来头,原是安守一方的武将世家之子、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
后来家族中有人叛敌,陛下念符家先辈劳苦功高,才免却株连九族的刑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符松蒙自京城贬谪至廊州,当了小小一衙役。郁晚听得连连咂舌,难怪他功夫那般好,原是沙场征战的将军,那一脸郁气,定是家道中落、怀才不遇憋的。
原本听了他的故事,她心里对他多了一份动容与担待,可每每一对上这人,心里那几分柔软便跑得没影儿。
也不知符松蒙是鼻子能嗅出不存在的血腥,还是眼睛能看穿人的魂魄,初始时他一口咬定郁晚是杀害冯良志的凶手,让州衙彻查,但苦于没有证据,州衙只当他破案心切,几回敷衍过去。
她才险险逃过一劫。郁晚担惊受怕许久,故而对他怀恨甚深。此回她出狱恰好撞上了人,便越发端出大摇大摆的姿态,故意走至他近前,嬉皮笑脸地道一句:“符将军,我走啦!”她刻意将那声“符将军”
叫得
婉转,果不其然,他瞬间绷紧了脸,手握上佩刀,一双怒目似要将她燎出个
,她当着他的面施展轻功,瞬息间掠上屋脊,朝他摇一摇手,笑意灿烂,转眼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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