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邹老二,恩人邹老二
邹老二真实的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邹。我管他叫邹大爷。整个村上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的少。小时候受益于他和他的家好多照顾。于是总时常想起他。总是感觉亏欠人家和感激之情。
邹老二是山东人,具体什么地方不详。不详的原因是那时候我很小。我只知道他是个抗美援朝的机
手,身上有十八个弹孔,有两块弹片直到死都没取出来。
据他的战友讲,抗美援朝时候,他一个人干死三十六个鬼子。仗打的辛苦,没吃的,没喝的,供给的线断了。他当时是班长,命令战友喝鬼子的血,和鬼子打了三天。从战场下来的时候,他成了血人。
从朝鲜回来,他回到山东,组织上为他介绍了个女人。一个标准、正宗、善良的山东女人。女人非常贤惠,惟一的遗憾是个头矮了点。他家穷,有个媳妇就不错了。
他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他在我的眼里是个英雄,在我的心里是个恩人。
他和他
子来东北的时候正是挨饿的年头,就是人们常说的“闯关东”
他们家比我们家先来东北。先来为大。我们家是陆续来东北的。先是我父亲自己跑到东北,父亲年轻秀气,有高小文化。那时这点文化就算大文化人了。我父亲负责村的写写算算,不用下地干体力活计。于是招来别人妒忌,欺负我父亲。邹老二就仗义出手,打的不满我父亲的人满地找牙。公社派出所是他常去的地方,他不惧怕派出所的人。“老子扛过
,过过江,美国佬我都不怕,还怕你们。”整急了,把派出所的人修理的近乎残废。蹲了七天就回来了。父亲过意不去,又没钱给他买酒,只好学着打猎,打到狍子和野
类的猎物敬重他。他也大大咧咧,拿起酒就喝。一顿二斤酒没问题。我父亲不胜酒力,结果是每次让他灌个大醉。他自己也醉的不醒人事。
我父亲不是不合群的人,很快就赢得了全村人的信任。
我父亲有文化,懂中医。谁家有大事小情也愿意主动热情地帮助。搞的邹老二没仗打,就是挑衅别人也能让我父亲说服。因该说在这个只有五十多户的村庄,没人能说服和制服邹老二的。他佩服我父亲的能力和为人。我父亲是你指着鼻子骂都不还口的人。以理服人。
父亲因为有文化,到东北不久就被
到公社的供销社任经理,我父亲志在研究祖传的中医,干了没几天,我父亲
空回到村庄,喝高了对邹老二说,不愿意再做那个经理的想法。情绪可能有些激动,据说父亲掉了泪,不想去供销社工作。那时候粮食商业工资也低的可怜,十八元五角,再说也没时间读书学医学。
说归说,班还是得上的。我父亲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傍晚,邹老二拎着酒瓶子来了,进供销社就拉着我父亲去找公社书记。我父亲好言劝他,他说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让你受委屈的事情,哥哥我不答应。他拽着我父亲找到公社书记,破口就大骂,说不让我父亲回农村,就要了书记小命。书记也是当过兵的,不信他的
,掏
要干邹老二。邹老二一酒瓶下去,书记就没了气。因为这,邹老二蹲了三个月。父亲也没回到农村。
邹老二回来,家都没回,就找那个书记去了。书记见他来了,也不含糊。两人又干了一架,在公社的院子里滚了有一个小时。两人干累了坐在地上,书记开始进行说服教育。说来说去还是书记有道理。书记说是为了我父亲前途着想,说我父亲有文化,在农村是瞎了才。听着听着邹老二感觉自己理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要走。书记问干什么去,邹老二说回家。书记说你他妈的不是个人物。你把我干进医院一个多月,你回来了我还陪你练了一阵子,不请我喝两口啊?没钱。你不知道我刚从大牢出来吗?
!我有。书记爬起来说,我先垫着,你有了还我。邹老二一听有酒,嘿嘿乐。狗
够扣的,喝酒还分你我。好,我今天先欠着。
邹老二大过酒瘾,书记也没少喝,两人搂脖抱
,称兄道弟喝了一晚上。
母亲来东北第三天生了我。那时候我们家只是个概念,根本没家可以言。东北乡亲淳朴热情,全村的人张罗我母亲生我的事情,邹老二一声令下,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活生生在冰冻三尺的条件下,给我们家做了个地窨子。我们就有了家。这是我母亲常念叨的事情。
生我,母亲因为缺营养没
水,邹老二回家一脚把自家留着过年的唯一的一只
踢死。让我邹大娘给我妈妈做了一锅
汤。
那时候乡情浓郁,也真诚。谁家有事情,全村帮忙。
生大妹妹的时候,母亲得了产后风。去到佳木斯治病一年多。我被寄养在邹老二家。
邹老二家其实就是一个草房子,除了一个水缸就是一个锅,还有一个大炕。炕上根本没席子,只有草。窗户是有,因为冬天冷,被全部用草封上了。那时根本没电灯,点的都是油灯,油灯也不舍得点大火。
我和他们的孩子混的很好。全家只要有好吃的先给我吃。过年了,他们怕我想父母,借了五角钱给我买糖和鞭炮。
那时候,我们家在农村,身份已经不是农村了。村里我们家是唯一吃商品粮的户。父亲写信来,让邹老二把该领取的粮票和豆腐票、猪
、票领回,都用了。
我在炕上听他们夫
商议,不用我们家那些东西,说我母亲在外治病开销大,回来还要养我和妹妹,很难。当时我小,但也懂一些事情,就从被窝里爬出来说,大爷,你们用吧。
邹老二声音颤抖着说,孩子我们对不起你啊。
我听见了哭声。邹老二的哭声。
我和他们全家盖一个大被子。全都是****。时间长了我才知道,他们全家没一个人有
头。没有一件衣服是完整的。
新年我穿了件新衣服。那是邹老二在哭过的第二天去了县城。他找到民政,把退役军人证书啪拍在桌子上,说没钱过年了。民政人真给了他五元钱。我就有了新衣服。
后来他喝多了,把退役军人证书撕毁了,说这东西给国家增加麻烦。
邹老二穷了一辈子。
我们家搬到市里后,两家也常走动。我们弟兄穿过的衣服都送到他们家。分到好东西也要让我送去,尽管路很远,我们家也舍不得花钱让我买车票,我还是愿意去。
我们家家境到一九八四年才好转。那时候,我们家就安装了电话。时常打电话到他们的村上,约邹老二按时间接。
那时候一个电话两个小时接通是快的。手摇的,摇不好还挨电。
有天夜里,电话突然响了。父母哭着把我叫醒,告诉我看好弟弟妹妹,他们去乡下,说你邹大爷和人比酒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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