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突然意识到
窗外冷白的光线刺眼可怕,他
着眼睛推开房门,风凉凉穿过走廊,带着转瞬即逝空
的呼呼声,客厅安静得吓人。洛烛抬眼盯着对面那扇门,悬挂在门上的手工门牌歪歪扭扭写着他姐姐的名字。
太静了。家中仿佛只剩他一人,只有他一个人被丢下,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心中凭空萌生出委屈酸涩的情绪,还夹带着难以形容的惊慌。
发散的幻想没有由来,洛烛下意识想到逃难,该不会发生什么灾难,妈妈爸爸带着姐姐逃走,却忘了他还在睡吧?可是家里很平静,不像电视里遇难时那么杂乱。唔…又或者他们一起出去玩了?去那个舅舅之前说的水上乐园。
然后把他一个人丢下了?他们都忘了他也在家?本就因刚睡醒而视线朦胧的眼睛,此刻更是水雾蒙蒙,眼眶不受控制
了。喉头干涩,他
了
鼻子,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可很快,他又想到姐姐,姐姐总是记得他的。
她绝对不会把他忘在一边。这个认知令他安心。草草抹了把眼睛,洛烛踮起脚触摸门把手,小心翼翼打开姐姐的房门。
“姐姐…”不知道姐姐是否清醒着。他只敢小声叫唤,生怕打搅到姐姐休息。一片寂静,他探出头朝
上看去…空无一人。姐姐不在。
“为什么不拒绝我?”姐姐问。游戏的规则是说真话,她只是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即便是问句,他也没有回答的必要,然而洛烛隐隐察觉到,如果想要将这种关系持续下去。
这是他必须回答的问题,但…这种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该从哪里开始说起?说出来,又真的不会再次加快两人分离的步伐吗?抿着的嘴
缓慢松开,他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突兀吐出一句:“我也…讨厌过你,姐姐。”洛萤一愣。这句“姐姐”不是撒娇,不是亲昵,不是情调,只是单纯的“姐姐”他的真心话。
一碗水难端平,多子家庭尤其如此,再顿感的孩子也不会察觉不到天平倾斜的偏心,何况他们家从未掩瞒过这份偏爱。
家长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姐姐身体不好,当然,若非如此,他大概不会有出生的机会,自诞生的理由开始对比,他和他的姐姐就有区别。
何况姐姐是比他更脆弱的存在,更需要关照关心关爱,所有人的目光都理所应当优先放到姐姐身上,他不是替代品,而是候补。是需要等到他与之对应的正式成员告退之后,才能得到注视的候补,虽然。
他从未想过姐姐不在的情况。某个新年,他们跟着爸爸回到爸爸的老家。车停在陌生的老屋门口,烟雾缭绕,妈妈抱着不舒服的姐姐匆忙进门,爸爸去停车,洛烛本想跟在妈妈身后,却被院中往来高大的大人遮蔽了视线,再接着,他跟丢了。
被丢下的忐忑不安在心中弥漫。第一次来的地方,遍地都是陌生人,没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就算是性格表现得偏外向的洛烛也感到拘谨。妈妈不知去向,他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停车,又要什么时候回来,只好怯生生地窝在大门口等待。
期间不是没有人朝他搭过话,可那时的他不过三岁多,距离四岁还差一个多月,又因为紧张,难以将来龙去脉组织成完整清晰的句子,磕磕巴巴开口说不清楚,对方只听出他在等爸爸,便提议让他去屋里坐着等。
但…到屋里的话,爸爸能看见他吗?他不敢冒这个险,只能用力摇摇头。对方拿他没辙,知道小孩子固执起来够犟,不再相劝,笑着走开了。
鼻腔充斥着鞭炮燃烧的烟味,再不愿意,等待期间洛烛还是挪了位置,从门口移到墙边角落里,为门口的鞭炮腾出空间,即便如此。
他站的地方距离大门并不远,因此能听见震耳
聋的炮声,尖锐刺耳,又像重击
口的拳头,砸得他晕乎乎的,心脏仿佛要蹦出去,难受的感觉令他恐惧地捂上耳朵,忍不住又往墙角钻了钻,视线却不敢从门口移开,生怕错过父母经过的身影。
随着最后一道响彻云霄的轰鸣,一道影子落在他身旁,忽然有人站到他身边,洛烛下意识以为是爸爸,欣喜地抬头看过去,入目的却又是一张陌生的脸。
陌生人跟他搭话,他懵懵看着对方。十句里九句听不懂,唯一听懂的是最后一句话…“…你看起来很乖啊…要是你姐姐哪天不在了。你爸妈也不…”
“姐姐要去哪里?”长篇大论中,洛烛只对这句话作出回应,带着纯粹的茫然,然而他没能等到回答,妈妈抱着姐姐出现,将他带走了。
当天晚上,父母卧室中似乎传来零星争执的吵闹,洛烛没有细听,只是悄悄跑到姐姐房间,想要和她一起睡。
时间过去太久,现在的他已经想不起具体,却莫名有个印象…姐姐似乎有些不情愿,那时的他们经常睡在一起,甚至能将其看作一种理所当然,她突如其来的生分反应让他感到些许委屈。
尽管最终,她还是答应了。某个
季
感频繁,即便打过疫苗也不会百分百逃过,洛萤正是不幸中招的孩子之一,整整一天高烧不退,洛醒枝特地请假在家照顾她。
洛醒枝本想带女儿上医院,看看打针吊水能不能让孩子退烧,可人山人海的儿童科几乎没有落足之地,坚持在里头排队等候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排不到的同时还害女儿染病更深,纠结之下。
她选择回家。家中静悄悄,丈夫还没下班。女儿滚烫的脸靠在她
口,洛醒枝能清晰感到一股热气在发散。
她匆忙提着在药店买的药品走进房间,意外在洛萤的
上看见小儿子
睡的身影。记得她们出门前,他还不在这边。
洛烛是听话的孩子,家中危险的东西、危险的地方跟他强调不准碰之后,他是不会动的,因此能让她放心地将他一人暂时留在家中。
可看着儿子脸上残留的泪痕,她突然意识到,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在全然未知的情况下醒来,发觉家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当然会感到不安与害怕。
滞后的内疚感油然而生,但眼下更紧急的是将女儿放下,以及避免儿子也被感染到,需要将他哄出去。可被叫醒的洛烛不愿离开。
只是
着眼坐在一边,泫然
泣地扁着嘴。拿他没有办法,洛醒枝只好让他尽量坐远一些,柔声说:“那等姐姐吃完药,你跟妈妈一起出去好不好?”
“我想跟姐姐一起。”“听话,姐姐不舒服要休息,不要打扰她。”这个理由说服了他,洛烛勉为其难点点头。
他看向躺在
上的姐姐,既希望姐姐能快点好起来和他玩,又在心中松了口气,他没有被丢下。人的一生中,总会在记忆里留下某些不知缘由格外清晰的片段,洛萤有,洛烛当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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