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李…
…”李叶子一遍遍叫着。盼望着有人能给她点回应。月亮出来了。墨
破开，银色的冷光洒满人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李叶子大喜，尝试着喊：“是你吗，李
？”呜咽声不太真切：“姐…”“哎！”李叶子欣喜地回答。她抱着树，小心地往下滑，皮肤被树皮擦伤，下落的时候甚至崴了脚，但她顾不上，急忙冲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李
脏兮兮的，抱着手臂蜷成小小一坨，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泥土和枯叶，嘴角肿了些，一只眼睛眯着。手指头全是血迹。李叶子小心地检查了他全身，不幸中的万幸，伤痕里没有咬伤。“我躲到草垛子里去了。”李
说“结果不小心掉进土坑，里头有夹子，疼死我了…好不容易才爬出来…”说着。豆大的眼泪就往下掉。李叶子慌乱无措。但也不敢去求救。李德福和魏金霞不在，三婶才不会管他们死活，最后李叶子半拖半抱着李
回到了三婶家。家中早没了光亮，傻儿子被锁在屋里，笑嘻嘻地来回踢步，看着窗外的他们相互搀扶着走来，冲他们傻笑着吐口水“血…嘻嘻嘻，
血…”李叶子走过，瞪了他一眼，他笑着瞪回来，两只眼睛翻着眼白，跟鬼似的，他们住三婶家的柴火间，里头没有灯，李叶子把窗开了。悄悄去院子打了水，就着点儿月光给李
清理伤口。药品在村子里是奢侈品，她只有一点点碘酒，攒了很长时间，平时都舍不得用，这下咬咬牙拿出来，用小拇指沾了。小心地涂抹在李
外
的伤口上。李怕疼，手时不时缩回去，被她用力捏住了。“姐，我疼。”他委屈着。脸皱巴成包子。李叶子：“忍着点，不然以后更疼，手都没得用了。”李
：“可是好疼，疼得我睡不着怎么办？”“那别睡了。”李叶子点了他脑袋下“反正一夜不睡也不会咋样。”李
更委屈：“姐，我怕黑。”“…你怎么这么多事儿？”李
啪嗒啪嗒掉泪：“我怕黑，你陪着我成不？”李叶子：“成，你别哭了。”李：“我怕你跑了。再不然你先睡着了咋办？我真怕，你别让我一个人。”“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哭了。再哭我真不理你了。”李
立即应声收敛，但眼睛还是红红的，时不时
搭一下，委屈的模样比谁都可怜。李叶子给他涂了碘酒，轻轻吹着他的伤口，心软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放心吧。”“真的？”“真的。”她承诺，很煞有其事…“李
和李叶子，永远在一起。”李这才破涕为笑，似乎得了什么免死金牌一样，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那是李第一次为李叶子血，也是李叶子第一次对他做出承诺。月光越来越明亮，乌云散，天地敞亮。月光啊月光，你能听见吗。你听得见这个男孩的哭泣，听得见他的孤单和仿徨吗。
如果可以让时光倒
，你能否重新谱写这一篇章。让一切都不要开始，让一切都能回头。让他在温暖的屋子里醒来，让他在庇护下长大，让他面对阳光每天都是微笑。没有风霜，没有苦难，没有离别。你能听见吗。＊＊＊那晚的月光后来成了李叶子心里的秘密，时光匆匆而过，很快便是两年后。这是让人铭记的一年，是一切变故的开始，也是一切变故的结束，这一年李叶子十六岁，李
十四岁。时光在这里划下了深深的鸿沟。这道沟分开了过去和将来，分开了李叶子和陈酒，自然，也分开了她和李
，尽管日子过得很不如意，他们还是在慢慢长大，随着年岁增长，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魏金霞没拿他当亲儿子，最低要求是活着就行，她要李
做很多活，却总不让他吃
。饿着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魏金霞每每遇着事还会拿他撒气。有时用
子他，有时大冬天把他摁进冰水里，或者强迫他用带伤的双手磨盐巴，等伤口脓了。才会施舍一般给他一点点药。相比之下，李叶子过得比他好了很多。这种好，藏在李德富路人皆知的意图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李德富年轻时伤了身，没办法生孩子。
但
上一点也不落下风，魏金霞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跟了他许多年，再泼辣凶悍也没生起偷人的心思。但日子渐渐过去，魏金霞本没几分
的脸庞也开始苍老，衰后更不堪入目。李德富也越来越不尽兴，慢慢动了
恶念头，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逐渐长开的“女儿”身上。黄金街最近不太平。这阵子外头来了个姓魏的老师支教，村长说这是政策，拒绝不得，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生怕他发现什么不对，大家战战兢兢过着。盼他教完书赶紧滚蛋。
魏金霞得空便去帮三婶看着她的儿媳妇，三叔前几年从山上摔下来，
大一个男人如今解手都要用布条垫着。已然是半个废人，自然什么也指望不上。又要看着傻儿子又要看着儿媳妇，三婶顾不过来，而且她家儿媳妇
子烈，难保一冲动就出什么纰漏。相较之下。对于李
和李叶子的看守反而松了很多，他们在三婶家住了段时间，被魏金霞打发回家，命令他们好好在屋子里呆着不许出门。李跟着李叶子穿过无尽夏簇拥的小道，往李家走去。等走到一半，李
问她：“姐，为什么村里人都这么怕这个条子？”李叶子纠正：“他是老师，不是条子。”李
哦一声，还是疑惑。李叶子懒得同他解释，走在前头，低着头，脚步很急，心情烦躁。李小跑着跟上她，暖风吹眯了他的眼，他眨巴眨巴。忽然觉得走在前面的李叶子是这样不真实，她走得太快了。快到好像他稍微不注意就要消失掉一样。
“姐，你等等我。”他喊了声，抬手去抓，却只抓到了她飞扬的长发。和村里的女人不同，李叶子的头发很顺滑，尽管尾部也干枯分叉，但相比较来说已经算乌黑有光泽。
柔软的发丝穿过李
的手指，在指
间溜走，带着淡淡的清香，他心下一紧，下意识将手握拳，用力往回收。“啊！”李叶子吃痛，惨叫一声。李
倏地放开手，才惊醒似的，顿时红了脸，等李叶子迷茫地回头望，他结结巴巴说：“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落下了…我我我回去拿，你先走吧。”说完，跟
股着火似的往回逃。李叶子在后头叫他名字，他仿佛听不见…不能留下，再留下她会发现他的异常。李
想不明白，那种突然汹涌而来的，能把心脏给挠穿一样的麻
到底是什么。他的心怎么跳得那么快，又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热…那时他年纪太小太青涩，全然不懂自己的情动。李德富和魏金霞对他不好，整个村子只有李叶子对他好，会对他笑，会给他上药，会同他说“李叶子和李
，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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