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尚睡眼朦胧
接着便是师姐的怒喝。我匆匆出去,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师姐坐在主帅位上,居高临下地瞪着那两个副官,她让那两个副官大声诵了三
私下通敌的书信。
后来我又见到那两人的头颅被悬到营前。师姐又用她的方法
练兵士,奖罚有度,甚至还自己改进了兵器。这下,所有人都服她了。再无二心。失地尽收的那
,师姐放下手中的兵器,朝岸边来送的百姓深深作揖。
骑马登船之后,师姐勒紧缰绳高声喊道:“有昭成在一
,必不会让诸位再受往日侵害!”我站在师姐后面,悄悄地看她,看她目光凛然,看她的意气风发。
师姐的封号原来是昭成啊…海上多大雾,师姐的确像那破开雾气的朝阳。汜国数次遣使求和,师姐却统统把他们赶了回去,最后一次,师姐寒声对那人说:“降了。
让我朝官员接管大小事务,你宗室之人尚能保全性命,或者等本宫直入你国都,永除后患。”永除后患…不知怎的,这几个字
得我
不过气,那托娅姐姐呢?
那我呢?我看着面前的焦土,有瞬间的恍惚。是不是那片于回忆中的广袤草原,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若真有那天,我又该选谁?战场没有给我细想的机会,银
随师姐的手腕翻转,温热的血
溅在我的脸上,泛起阵阵恶心。师姐终究还是杀到汜国皇城中的,她挽弓,利箭穿破狼烟,汜国王旗也应声倒下。
一个国家,就这般在我的眼前覆灭了。死伤了这么多人,我做不到在庆功宴上把酒言
。我躲在海岸边,只觉得手越洗越腥。我是逃兵,那夜,我没有回大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岸边走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师姐找到我时,我正偷偷地抹着眼泪。
“想家了吗?”她对我说话依旧很温柔,只是脸上沾了不少沙土,看起来有些狼狈。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师姐所指的家,是草原吗?还是那座长公主府?总有人是游
在人间的一缕孤魂,哪里都不能称之为家。师姐见我不说话,只轻轻上前将我抱住。触碰到温暖的那刻,我终究是忍不住了。
“师姐…我怕…”我怕师姐与托娅站在对立面。我怕自己站在那尸遍满地中遇到熟悉的面孔。我怕我无能为力。
“别怕,有师姐…你不用害怕…”战后如何招揽民心向来是个难题,朝中又派了不少人过来协助师姐。我这才知道,我们走后的第二年,老嬷嬷就去世了。
纵使见多死亡,说不难过也是假的。我看着师姐眼中噙着泪水,仰头轻叹一声。四年马足龙沙,终归又回到了长安,那
,老皇帝到城外亲
。
有军功在身,又得陛下宠爱。师姐顿时成了风云变幻中,最多人关注的那个,甚至有不少风声,说师姐会被立为第一个皇太女。
也许是从这刻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化的吧…我又见到了托娅姐姐,只她的怀中多了个小孩子。是师姐的亲弟弟,那个叫萧常忻的。师姐去看那孩子时,还被托娅笑问什么时候找个人成婚。
我也很好奇,难得敢盯着师姐看。师姐抿着
久久没有回答,我却注意到,她泛红的耳尖。“快了。再等等。”师姐看起来是有意中人的样子,我该替她高兴的,只是心尖泛起些淡淡的惆怅。也许师姐大婚后,就顾不上我了。回程时,在马车上师姐却收起笑容。
“师妹,防人之心不可无。”听到她这话,我脑中空白一瞬。凭着战场上练就的直觉,我觉得师姐让我提防托娅。可当我再度看向师姐时,她已经在闭目养神了,直到几个月后草原传来大汗被亲子刺死的消息,我才隐隐约约猜到师姐说那话的用意。
托娅姐姐需要一个人助她返回草原,萧常忻是不是也需要有一个人…助他与有军功在身的师姐抗衡?可师姐与萧常忻相处时,我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托娅姐姐好狠心啊…萧瑎,那个孩子还在襁褓中。
她竟然托付给了师姐。师姐与我将托娅姐姐送到长安城外,托娅却看着我,面
疑惑。“妲托尔,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带?”我愣住了。下意识望向师姐,师姐也愣住了,原来还有一天,我能回到那片草原吗?
“愣着做什么?你阿大阿母一直挂念着你,前些时候还让人写了信送过来。”托娅把信递给我,我看着信上那歪歪扭扭的中原文字,说不出话来。
我自认早已放下草原上的那段过往,直到看到这封信,心中坚固的城墙顿时溃散成沙。“走吧,回家吧。”我心惊,师姐竟一直能听懂我与托娅说的,不仅如此,她还会说。师姐匆匆调转了马头。
“诸事顺遂。”“额各其…她是哭了吗?”托娅骑上马,也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在这呆了快十年,你不想哭吗?”我不知道,只是茫然地跟在托娅的身后。离了长安快百里,我才后知后觉地难受起来,我好像再也不能回长安了。我再也不能见到师姐了。只差渡河,我就又能回到草原,那匹陪我多年征战的马,却在此时说什么也不肯向前。我望着对岸的星星点点,还是拉了缰绳。深深
了口气,我还是用中原话跟托娅喊道。
“托娅姐姐!我不走了!就当我死了!求您帮我照拂下阿大阿母!”对,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明明答应过师姐,我要一直陪着师姐的…是我食言,难怪师姐会难过。
我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姐…不眠不休地赶路,不仅我的马累得够呛,我也几番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外。
见到长安那两个字时,我还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一摔不轻,却足够让我清醒。我得快点见到师姐。长公主府还是那般模样,守门的府卫只惊讶我身上的狼狈,并没有拦阻。相反。
他似乎还有些高兴。我找遍了师姐常去的地方,却怎么都见不到她的身影。“师姐…师姐…”城门口的那一摔我应当是收了什么暗伤。此时血水不住地从
角往外冒。“还有…还有一个地方…”我强撑着起身,朝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柴院跑去。
“师姐!”晚霞让师姐的白衣镀了层金边,青丝披散着被风扬起。更显落寞。“师姐…师姐…”我的满是泥污的脏手把她的宽袖蹭得脏兮兮的,我想收手,却被她扣住,她的泪顺着我的颈间渗入,一滴滴全在心中汇聚。
“师妹,你…回来了?”***师姐一直把我与她遇见的那天算做我的生辰。数数日子,我也是在及笄前赶回来了。师姐在这天看起来比往些年更激动些,学堂也不去了。
公务亦是全然推掉,早早就把我唤了起来,我尚睡眼朦胧,被她牵着手就往马车里带。车轮
在枯叶上的声音当真好听,只是长安城中的大街小巷都有人洒扫,向来是听不到这些响动的。思及此,我忙地
开侧帘。
“师姐,这…”已经出了长安好些,回头望去连城墙上的旗帜都很难瞧见。“今
就要及笄了。该是稳重些。”师姐无奈地笑着,伸手将我按回到坐上。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觉得半边肩沉了下去,原是师姐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全身都绷紧了。悄悄用手摁住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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