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举着摇手腕
接酒时,沉桐故意松手,眼看酒瓶直往地上掉,她又快速蹲⾝,稳稳接住,护在怀中“嘿!”
沉适惊心未缓,瞧她得意灿烂的模样,笑骂“调⽪。”“咱们去李老师家做客,带这么便宜的酒?”沉桐抱着几瓶酒坐车里去,怕失礼。沉适一边往车里放花,一边道“这家米酒是李老师做学问外的两大嗜好之一。”
刚坐好的沉桐来了兴致,扒着副驾驶的椅背“那李老师还有个嗜好是什么?”沉适看了沉桐一眼,没吱声,关上车门往驾驶室绕。后者感觉那一眼意味深长,难不成不是嗜好,是癖好?正疑惑间,只听她爸爸坐进来轻轻道“%#”
“什么?”“做媒,李老师喜
给生学介绍对象。”倒了一盖热⽔,正往嘴里送的沉桐“…”李怀东家住在老校区,有些年岁的教职工楼,每家一般只有老夫
俩住。
一开门,李师⺟见人响亮的一声招呼,屋子登时有了热热闹闹的蒸腾人气。保姆手艺不错,一桌子菜吃得宾主尽
。最重要的是心情的悦愉,沉桐看沉适,从局促的境地里完全解脫出来。
大大方方地给她夹稍远一点的菜,有时停下筷子同老师对谈,从容自如,眉宇和举止间,都是与从前判若两人的放松适意。
“明年11月有个地质智能会议,投稿和注册都开放了。你最近写的论文,可以拿去投。”“九月初五是您六十岁寿诞,学校学报为您办了个特刊,向我约稿,那篇是打算给学报的。”
“你的那篇刚好符号会议主题,不去可惜了。学报的原创就行嘛,3月份你们单位和地大合作的项目,也容易出成果。”沉适正斟酌要说,他不准备参加那个国內的项目,打算去洲非。沉桐小声问“爸爸,你年后要出差么?”李师⺟见状,笑起来。
“倒没想到,桐桐和你这么亲。”李怀东像被点醒,突然发问“桐桐,谈朋友没有?”沉适因前一句露出的微笑在嘴角僵顿,沉桐则神⾊一凛,未及脸红,讪讪听到李怀东接道“要没谈,李爷爷这里倒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念到硕士博士,人品学问都没话说,你爸爸可以替你把关。”
沉桐神⾊木了会儿,然后瞅了眼她爸爸,他也默然,眼光刚撞到她这边来,竟有几分生怯,于是红脸忍笑,只听李师⺟嗔他“这酒也喝醉了?桐桐才多大,你那些硕士博士都多大了?”沉适刚停好车,顺手解全安带时,那边的人早⿇溜地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赶去摁电梯。
“怎么了?”沉桐不搭腔,闷着直到家里,一进门就抱
住她爸爸,撒娇“李老师给你做过媒么?”原来是为这个,沉适坦然“做过。”
“你什么态度?”沉适笑“今晚李老师就请了我们两个,没有拉别人来撮合,李老师那里,爸爸应该是说清楚了。”
“我就知道。”沉桐笑得眉眼弯弯“那你过年后要跟李老师他们出差多久?”沉适叹息,垂眼道“我不打算参与那个课题。”
“李老师的课题你不参加?”话在心里盘桓许久,有机会说出来。沉适一鼓作气“单位明年在洲非有个很好的项目,我准备去,一年收益很可观。”
“爸爸?”沉适握住
后的手“爸爸不能一直带你住在单位的房子里,等我在那边待几年,你刚好毕业,卖了地调院那个学区房,就可以付这边的首付,买一个我们两一起住的自己的小房子。”
沉桐的心境转而闷闷的、酸酸的,亦明亦晦,她爸爸的话,很叫她神往,也很不对味。“爸爸…”就着
头灯看书的沉适,被腿上摸动的手挠得心庠庠,合书放下“想要?”沉桐先不吭声,随后自己撑⾝坐起来,偎在她爸爸
前“我不想我们最终变得和你跟妈妈一样,”沉适捋开她脸颊散
的头发“说什么呢。”
“你不去洲非。”沉桐侧着脸,耳中満是她爸爸的心跳。“怎么了呢?”“你不能跟李老师一起做学问,不能继续做那些超乎功利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桐桐。”沉桐不理,手若即若离地摸到沉适腿心,绵哑哑的叫了声“爸爸”沉适哆嗦着酥了一⾝。
***沉桐收拾房间时从书柜里翻出一个笔记本,有些年分了。翻开第一页硬笔手写:冈底斯⽇记,是沉适的年轻时候的。
“今天登顶了玛圭6000米的⾼峰,情之所至,第一件事就是在地上写上‘祖国’二字,太
动了。层层迭迭的山脉在蓝天下绵延,山尖的积雪共⽩云一⾊,巍峨又辽阔。这片土地虽然贫瘠。但对家国来说却无比富饶。”
“今天周末休息,看了一点王
明的传记,他的小诗写得真不错,‘溪边坐流⽔,流⽔共心闲’。雪山上的雪开始融化了。叮叮淙淙地流淌,一路清澈
乐。”
里面大部分是沉适的工作笔记,各种表格,岩石的特征、点位,还有沉桐看不懂的公式,每一行都清晰工整,少有涂抹修改,很见笔底功夫,不难看出他在写的时候很用心。
也不难看出当年沉适是一个平凡温文又热⾎专业的地质青年。从关榆那样的小地方,念书念出来,懵懵懂懂地填报志愿,最终变成一份热爱的事业,并且做得小有成绩,不是易事,其中也许还包括了一些难得机缘。如果刚过不惑之年。
就此止步,不论什么原因,都是非常可惜、非常遗憾的。沉桐往后翻,某些特别的字眼,未带看清,先使心尖一颤。
“山脉虽然绵绵舒展,全靠徒步,走起来也是艰难的。今天出野外下山路上遇见很多挖虫草的蔵族小孩。我想起了桐桐,和他们一般大,不用为生计愁苦,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培养趣兴爱好,享受童年的快乐。
我很庆幸我的孩子正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也希望她将来也能有更大的作为和贡献,只是我这个爸爸,长期缺席她的成长,难怪每次回家都不大认得我。”
在某个她浑然不知的⽇子里,沉适在天边突然第一个就想起了她,表示对她的期许和愧疚。沉桐的心情难以言表,不论是作为女儿还是爱人,出现在他的工作笔记里,都非常非常地感动。
沉适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开门换鞋,找了一圈没见到沉桐,以为她出门了,就去下厨。沉桐给他打电话,接通又挂掉,给他打过去,也被挂掉,随后收到微信:我在家。
于是,沉适又去找,只是把卧室门稍微推得更开,就被弹住,沉桐笑盈盈蔵在后面。可能就因为沉桐是她女儿,这种躲
蔵的游戏,一下子让沉适感到特别亲切。沉桐冲过来把他扑倒在
,撑起双臂,坐在他⾝上,端详着审视,把沉适搞得不好意思,开始躲视线。
“我爱你。”沉适満脸通红“今天怎么了?”“你去跟李老师说,你去参加他的项目吧。”沉适心旌微漾“怎么了呢?”
“我爱你做你热爱的事业。”沉桐从被子里拿出他的⽇记,举着摇手腕“每个字我都看了。很爱你,爱你继续有这样的心境,做这样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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