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若去乡下看
“不要。”姜见月拒绝的很果断,但谢殊以为她是不忍心,因此笑意越发明显,他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侧,就这样仰头看她。
“我小时候也痛过,当时我娘给我找郞中看过,开了方子吃了几副药便好了。”回忆起小时候,姜见月道“许是最近贪凉。或者⾝子不好,居然又痛了。”
谢殊道:“什么方子?你若不方便的话,我替你去抓药也是一样,”“哪里还记得?这么多年前的事了。只记得当年请的是很有名的西街张大夫,她专给小儿和女子看病。”
“竟然是她!”谢殊道“我小时候也请她看过病。”和姜见月看过同一个郞中这件事使谢殊內心悦愉又有点奋兴。无论是沉琢还是沉珏,都是在青州长大的。只有他和姜见月是京城人,何况他小时候还见过她呢。
“我小时候各户人家都爱请她。”姜见月笑问“没想到你也是?”“怪道!姐姐这话仿佛我们隔了代似的,我不过比你小几岁,何况现在谁家小孩有⽑病也还爱请她看。我还在家里瞧见她来给大哥的孩子看病呢。”谢殊乐得和她一起回忆京城过往,这让他觉得比起沉琢沉珏,他同她要更亲近。
“她现在还出诊吗?”姜见月的笑里带了些怅惘“真是许久不闻京城的消息了。”谢殊挲摩着她的手背“京城还是那个样,若你回去便知道了。”
“可我回不去…”姜见月又想到那⽇他说他要帮她回去的话,那⽇他说的话是真心的,而那⽇她的感动也是真的。
但又有什么用呢?姜见月瞧见谢殊仰头看她,媚妩的眼睛从这个角度看带点无辜相,于是显得乖巧惹人怜爱,她对他的感情总是复杂的,她是真喜
他的年轻貌美,也是真会对着他生出厌恶之心,她仿佛是被两
绳从不同的方向牵绊住了,或者说。
她对于每个曾在
榻上耳鬓厮磨的男子都怀有复杂的情感。若是…若是他们年岁正好,若是她当年嫁的是谢殊,也许他们会彼此相爱,但最终的结局也不见得美好。
在无数种可能里,姜见月看不到他们恩爱到⽩头的结局。姜见月想,也许男女之爱就是如此。
她曾有一瞬间喜
过谢殊、但难道不曾喜
过沉珏、沉琢吗?她和沉琢曾经也被人称赞是恩爱的少年夫
。这所有的感情,所谓的情爱,便如夏⽇荷花,一眼望去的灿烂美好,却经不起细看。被接天莲叶掩盖的,是污泥烂土。
她和沉琢的结合最初是完全违背她的意愿,她完全做不了主。和沉珏的
愉背后是寡居生活的无尽痛苦。和谢殊的初遇更加不堪。
他们彼此都是见⾊起意,谢殊现在嘴上情情爱爱的,其实一开始分明只是想来段露⽔情缘,他们所享受的情爱与时光,便像芙蓉长于淤泥,都是以她的苦难为养分。所开出的美丽花朵,不仅注定有枯萎的一天,更是沾着她的痛苦。
姜见月想,就像她不会爱上姜泽一样,她此生都不会再爱上一个男子,她此生所有的不能与不应该,归
到底都是男人的错。
沉琢、沉珏、谢述,他们和姜泽的本质没有区别,不过是以一种更加温和的样子出现,他们没有像姜泽直接夺取她的权利,却都享受到她失权后的结果。纵然被两
绳子从不同的方向牵绊住,姜见月只会往正确的方向走。
复杂的思绪转瞬终结,她说:“所以谢殊,和我讲讲京城的事吧。”谢殊最大的作用…他来自京城政治中心的谢家。
***“⼲什么呢?”昙云一进来就瞧姜见月⼲坐在那发呆“谢殊来过了?”“嗯。我正在想事情。”谢殊与姜见月聊的并非京城现在的贵族势力与官场变化。明明这是京城变化的一部分,但他与她聊天,下意识地避开了政治。潜意识里,他觉得她作为女子是与政治无关的。
他和她聊城东的猎场和城西的园林,聊舂⽇的赏花宴与秋⽇的文会…见微知着,姜见月从游乐人群的变化,也能顺着问出一些各个家族的近况,但这远远不够。姜见月终于开始怀疑,谢殊到底为什么会来到青州。最初。
她对他来此的原因与目的都不在意。谢殊前头还在侃侃而谈,可姜见月一问起这个,他便面⾊有几分僵硬,顾左右而言他。
谢殊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得罪了陆敏行,不敢说自己是顺从家族意志顶撞陆敏行的政策,更不敢告诉姜见月陆敏行的政策是什么,她作为皇后的心腹,严噤员官宿伎,而谢殊则作为谢家人公然挑衅她的政策。
咬牙面对姜见月孤疑的神⾊,谢殊绝不说实话,他想能瞒一⽇是一⽇,等以后真的帮姜见月回到京城。
那再告诉她也不迟,何况他也确实没做什么。既然谢殊自认为这也没什么,那他到底为什么不敢告诉姜见月,就算他的行为能被解释,但若解释了。无疑告诉姜见月谢家和陆敏行是对立的。
姜见月毫无疑问会支持陆敏行,她刚才还向他询问她的事情,连住哪搬哪了。做女官后每⽇的大致行程都要一一问来。
亏得他是皇后的外甥,不然哪能出⼊宮廷知道那么多,只是青州这个小地方却偏偏得了青睐一般,谢殊他不知道自己隐瞒不了多久了。
“⾝子舒服点了没?”昙云问道。“吃药后好多了。”姜见月往
上一躺“昨天刚说好要锻炼⾝体…”昙云听到她言语里难免还是有几分失望的感叹,便笑道:“晚几⽇又如何?只要你有开始的决心。”
“我只是会想,如果场战上,或紧要关头这样了。可怎么办?每个月都有这几天不方便。”姜见月想到刚才谢殊说要代她受痛,月事自然是痛的,小时候她也曾嫌弃过“大家说女子本弱,除了认为女子天生体弱,似乎还有月事与生育的关系。”可若是把月事给谢殊、给男人,她又不愿意。
每月的流⾎与疼痛背后,代表的是她作为女子所拥有的创生能力,而男子对女子的打庒,未尝不隐蔵着对女子拥有这种能力的嫉妒乃至恐惧…
“可我自始至终都不痛,对我而言只是流⾎罢了。场战上流⾎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点并不算什么,是⾜以克服的困难。至于你,调理一下不也会免去很大的痛苦吗?”
“也许有的人痛经,是不够关心自己的⾝体,没有重视调理,也许有的人先天体质,她无法避免疼痛。
可也有人如我,是毫无痛苦的。你见过有些男子尚不如你⾼大、尚不如你有力,这些男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自己不适合上场战吗?男人们从不因部分无能的同伴否认自己群体的力量。
而你下意识放大了我们女子的弱点。迢迢,你若去乡下看,就会发现农家女子做活向来不输于男子,对于她们而言无力的从来不是自⾝,而是整个村子风俗里使她们的思想变得无力。”
说话时,昙云双眸闪闪若岩下电。曾经姜见月看她练武时,所见也总是这样坚定锐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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