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擎告离远点儿
常桦穿过医院大门来到门厅,从室内的装修看,谈不上有多印象深刻,和她曾经去过的仁通、协恒比起来更是朴素简陋。
事实上,圣同在市里是一家非常不起眼的私人医院,起初她还担心方焕然得不到最好的治疗,但石叔保证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考虑到已经发生的一切,常桦并不信任他。
但石叔语重心长一席话让她没办法恨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你父亲可以接受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儿,将来总会痊愈。这是他起初拒绝方焕然那些绑票条件的原因,你父亲有能力和他斗,更不用说两个人比资源、比财力。
当初怎么搞死方焕然的爹,现在也能怎么搞死儿子。没想到的是方焕然撑下来了,至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尽然能够把自己隐藏得那么深。
要不是我警告你父亲,你的神智可能会遭受愈合不了的伤害,你父亲根本不会做任何妥协,这才接受方焕然的条件,然而,你父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就是他的女儿也不行,尤其是他的女儿。
当你为了保护方焕然而站在常兆云对立面时,就已经签下你们两人的死亡证书。方家男人是不是白痴先不说,竟然对你们母女有相同的影响力。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方焕然值得救赎,不过我看着你长大,你这辈子第一次求我,我还有什么不答应。
你可以怀疑我是不是真在乎方焕然的那条小命,但一定要相信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现在我已年尽五十,仍然孤身一人。对你父亲的忠心让我做过很多对错不分、后悔至极的事儿。这些我都不再瞒你,也瞒不住你。
害死你母亲的事实注定我这辈子对爱无望,现在你父亲也死在我手里,我连这辈子最后那么一点儿值得骄傲的事儿也没了。我这辈子风光过、嚣张过,但到头来一无所有,也是老天的惩罚吧。
“石叔说完这些就离开了,他已向公司宣布离职,在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前,只说要休息调整些日子。
常桦看着拖着一个小小的皮箱,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那一瞬间她好像也释然了,石叔救了她的命,也救了方焕然的命。常桦按大楼的平面示意图来到住院部,长长的走廊行人并不多,她放低脚步声,仔细看着一个个门板上的房间号码。
在一间病房门口驻足。屋子里有位主治医生和一个护士正在为病人做检查,没一会儿就听见医生清晰响亮的说话声。
“目前一切正常,伤口恢复得很好。可你仍然需要到医院接受定期检查,更不用说还要拆线、清理、护理等等,这些都必须严格在医嘱下小心完成。接下来的三到四周你需要有人照顾,静养很重要,我强烈建议两个星期内不要移动任何重物,也不要有剧烈活动。”
主治医生的声音有些平铺直叙,想来职业生涯中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然而病人的漠不关心却很少见到,说着说着态度免不了有些责备,拿着笔敲敲他手里的记录板,说道:“嗨,你上点儿心啊…别把我说的不当回事儿,让你只住三个星期就出院的前提是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你离伤口愈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病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咕哝了一句,对付着点个头。“现在,你怎么回家?”“出租车,”病人的声音低沉、阴郁,常桦立刻辨认出来,她没走错房间。
“好吧,那你最好从医院东侧门离开,那里是出租车一一”“不用了,我来接他回家。”常桦打断医生走进房间,屋里的三张脸都惊讶地转向她。“哦,那就太好了。”护士对她笑笑,从她身边走过,说道:“让我去准备最后的出院文件。”
“你觉得你能让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静心养伤吗?”主治医生问常桦,声音里带着几分幽默和无可奈何。常桦用多年来练习过的优美笑容看向医生,点头道:“我会尽力。”
主治医生也笑了笑,说道:“好吧,这个文件袋里有手术后的护理细节,还有我们的联系方式。
如果对里面的内容有疑问,或者他的情况有任何让你担心的变化,请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另外,我们以后也会用电话、短信的方式通知他每次来医院做复查的时间。
我有种感觉,他可能需要有人提醒才能想得起来,”主治医生将袋子递给常桦,又转身说道:“希望你很快会好起来,方先生。”方焕然一动不动坐在
沿,目光在房间某个地方浮动。还是常桦将主治医生送到门口,客气地表谢意说再见。
“你要说点儿什么吗?”常桦语气轻松,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方焕然慢慢摇头,紧紧抓住病
边缘,垂下目光凝视地板,拒绝交谈。住院三个星期。
他的头发长了很多,顶在脑袋上向各个方向炸开,嘴
周围出现大片的阴影,一直延伸到鬓角,常桦倒是第一次发现方焕然竟然是络腮胡,他的脸庞瘦了一圈,颧骨更加突出,皮肤也略显暗淡。
但和中弹昏
时的惨白比,已经非常好了。“好吧,也许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譬如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方焕稍稍抬头看向她“我相信我救了你的命。”常桦嫣然一笑“但是我一直
在你的伤口上。直到石叔的医疗朋友来救你。”
她把皮包带子往肩膀上拽了拽,靠在墙上,又将声音稍微放柔和了些“而且你确实绑架了我,对我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所以,我们扯平了?”方焕然的嘴角翘了翘。
常桦白他一眼“你想得美,你欠我很多答案。”方焕然点点头,淡然道:“我记得你好像在我临死时提到过这件事。”
“你总算听了我一次话,活了下来,我可是要和你说谢谢呢!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幸亏有石叔教我,他也算救了我们俩。”“他可一点儿不想救我。至于你一一”方焕然哼了声,没把话说完。
常桦咬住嘴
,承认道:“石叔这几周对我说了些母亲以前的事儿。”方焕然挑起眉头“他对你说什么?”
常桦没有回应,不愿意对母亲的感情生活有任何评价,更何况还牵涉到方焕然的父亲,她含糊地说道:“前尘往事,还是翻篇的好。”
方焕然继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半天才摇摇头,大声说道:“你个瞎子,才会以为是前尘往事。石忠泽爱你母亲还会杀了她么?可他为什么杀死常兆云救了你?”
常桦愣了一下,这倒是个意外,仔细回想也有些暗暗心惊,可品起来又觉得不对劲,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石叔这么了解?”“石忠泽来找过我一次。”
“石叔来看你?跟你说这些?”方焕然嗤笑“怎么可能,这种话石忠泽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可是光用看也足够了。”“那他找你干嘛?”
“无非还是那些俗套,警告我离你远点儿,再伤害你就要了我的小命之类。”方焕然的表情突然暗淡下来,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为什么没报警?”
常桦盯着他看了几分钟,脑子里翻腾各种可能的答案。不仅是石叔拆下方焕然那间地下室的电脑硬盘、摄像头,抹去她曾呆在那里的痕迹。
她也将那些关于父亲的所有文件转移到私人库房,再找机会全部销毁。父亲的死因被最大限度隐瞒住,对外界公布的也是心源
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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