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顿了一顿
它们此刻正紧紧环绕保护着一艘体型硕大的汉式巨型楼船做困兽之斗,那艘大船看起来应该就是刘驹的座舰了。
几艘幸存的吴军艨艟尝试着向岸边冲来,可最后都和他们的其他同伴一样,无一例外地在离岸边不远的距离上搁浅,最后被突进的闽越水军火船点燃烧毁,不过,这些护卫战船的牺牲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它们用自己的残骸为旗舰标明了上岸的最后一段安全的航道,那艘刘驹乘坐的巨型楼船总算跌跌撞撞地靠近了岸边。岸上观战的百姓见那楼船靠近,吓得一哄而散。
我没有离开,依然站在原地观战,想要看看刘驹这位多年来横行闽越国的风
人物最后的结局。
这时,数十艘闽越水军的中型艨艟战船从我眼前驶过。我看见年轻的余善站在其中一艘艨艟的船头,十指紧扣战船的木质栏杆,一脸冷峻的杀意。
看来,一整夜海上此起彼伏吴军士兵被火烧死的惨叫声和海面漂浮的无数吴军士兵的尸体丝毫不能令他心软,即使这些吴军里很多都是和他多年朝夕相处的玩伴和朋友。
几艘闽越水军艨艟上前试图阻拦那艘巨型的汉式楼船靠岸,都被那楼船巨大坚硬的冲角撞得粉碎,不过更多勇敢的闽越战船挨了上去,最后还是成功
停了它。只不过,那艘汉式楼船舷高十数丈,攀爬困难,更别提跳上船帮做接舷战了。
故而一众闽越水军到了这时反倒是面面相觑,大伙儿谁都不敢率先登船。被
唱了一夜的越歌又一次从无数闽越军战船上飘
起来,最后响彻云霄。那艘吴军楼船上却是一片死寂。
“余善这是模仿当年垓下四面楚歌之计,希望楼船上的吴军和刘驹自己下船投降。”我心中暗想,忽然被耳边听到的另一个微弱歌声打断了思绪。仿佛是斗歌一般。
一阵汉地口音的歌声从吴军那艘巨型楼船上传来,颂唱的却是一首当年我和韩璟在长安宣平门送别韩成出征那
曾经听过的汉军军歌:大风起兮云飞扬,炎汉煌煌拓茫荒。羽檄连绵催烽火,驰骋八方
寇忙。
白登已围三千重,东海狂波若金汤。西戎马肥恃弓锐,五岭秦骨夜哭寒。汉军骠骑正年少,忍别
闺泪阑干。待到干戈清平
,锦带封侯还故乡!那歌声由小而大,显然是海面上越来越多幸存的吴军士兵加入了合唱,那雄壮的歌声豪情干云,在气势上竟然
过了四周闽越军的越歌。
如果不是我在岸边观看了一夜的
战过程,可能会误认为被包围的是越军而非吴军,直到此时,后知后觉的我才第一次豁然意识到:眼前这支滞留东冶、被闽越国王室忌惮了多年的吴军。
其实在本质上,也是一支汉军…那天的最后,面对余善的招降,可能是知道自己登岸将会面对什么,刘驹和幸存的吴军兵将没有选择放下武器。僵持到傍晚,船上的吴军终于
光了所有箭矢,停止了反击。
如血的夕阳浮现在海平面上之时,我看见刘驹带领幸存的吴军官兵登上了船头,集体向北而拜。
最后在闽越军火船发起的最后一波火攻中,他们同那艘汉式巨型楼船一同化为了灰烬…吴军全军覆没后的一段时间,封海依然持续,虽然会稽郡的汉军在闽越放弃东瓯南撤之后也返回了会稽。
可是汉越之间猜忌已生。汉朝隔绝了对闽越的商旅,去往北方的海路交通也被迫断绝了。一时之间我就这么被困在了东冶,无法北返。
每
只是思念韩璟,心急如焚。和我情况不同,对于大多数的东冶百姓来说,生活依然如旧,他们能感知的唯一影响。
只是市集上少了许多吴军士兵讲着北地汉语的身影,连带着吴军打制的
巧的汉地铁制农具也从东冶市集间消失了,当然对于驺氏王族而言,这是一段极其美妙的日子。
吴军这柄一直悬在驺氏头顶的利剑消失不见,闽越国军权全部归于亲弟弟驺余善之手,这令闽越王驺郢大大松了一口气。很快,纳贡处开始
传一个消息。说的是闽越王即将遣使往长安请罪,兼解释被刘驹要挟北伐东瓯前因后果。
我心中暗自欣喜,心想自己即将得到机会再次前往北方,果然,不久后的一
,我又一次被闽越王单独召见入宫。
“小人拜见大王…”一进入驺郢的房间,我就跪地拜伏道,对着地面的嘴角不由地浮起笑容,等待着驺郢给我下达出使的命令。
“哦…你来了。”驺郢一见我,却是同上次夜里密召我时的亲切随和不同,换上了一副冰冷威严的口气。“莫非刘驹这心腹大患一除,驺郢没了压力就开始摆起了闽越王的谱儿?”我心中诧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继续安静伏在地上。
“黄骞,孤召见你,是有一件事情
于你去办。此事如果你办不好,孤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沉默了半晌儿,驺郢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严肃认真,不带半分玩笑之意。我一听,心思难道是上次出使他所提上书汉天子请求内附汉朝之事我办理有什么疏忽之处,所以惹他愠怒?连忙战战兢兢回复道:“大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嗯…很好。黄骞,你知道上次孤深夜召见你命你紧急出使长安所为何事么?”“小人记得。大王令小人持密召呈
长安大行令,详陈内附汉朝之愿。”我伏地答道。
“呵呵,其实那不是主要原因。你也不想想,纳贡处那么多人,孤何必非派你一个小吏前去办理这样要紧之事?
实话和你说吧,孤那一次本来是想派一名孤亲近的内侍去办理这事情的,是驺嫤哭着求了我一夜让我安排你尽快离开东冶避祸,孤才如那么安排的…”
我听了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伏地嚅嚅问道:“避祸?小人驽钝,还请大王解惑。”驺郢没有说话,片刻。
他走向我,用脚尖蹭了蹭我的胳膊肘示意我起来说话,等到我站起来后,他才继续说道:“现今刘驹和吴军已除,孤也不妨对你明言,其实上次夜里召见你之时,我驺氏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从前几年孤有了内附汉朝的想法之后不久,孤安排在吴军中作为内应的弟弟余善就开始向孤秘报,说刘驹计划在合适时机动手,杀死所有驺氏王族成员,自己做这闽越之主。”
“刘驹落难之时,我闽越收留其落脚,可他却有如此不义之举,罪该万死!”我愤愤道。“是啊…这不就是宋国东郭先生的故事么。孤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苦苦思索计策。
孤姐妹众多,然只有驺嫤长相气质最为出众。孤最后想到让驺嫤故意接近刘驹,试图撮合她和刘驹相好,以安抚刘驹暂缓对驺氏王族下手。
不过…那个时候驺嫤正和你热恋,所以孤三番两次和她提到这事都被她拒绝…”驺郢说到这,顿了一顿,长叹一声道:“你也不要怪孤无情。
在那种凶险的环境下,孤的确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后来孤让纳贡处安排你第一次出使北方,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你那次出使两年多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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