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当有人记得
狮鹰和小家伙都没有看清羲和是怎么治疗小吉的,准确的说他
本没做出任何跟治疗扯得上关系的动作,但是。
他们仿佛都看到小吉⾝上散发出浅浅的光芒,一亮一亮的,在这个
暗的树丛中就像精灵一样漂亮。
尤其小吉本⾝就是一条十分美丽的蛇:修长而有力的⾝体,青翠的⾊彩,背上有菱形的
红的花纹,额头上还有做为绿蚺蛇王这一神秘的种类最为独特的⾎红⾊花朵印记。
但是,这些都是他们见惯了的,所以并没有令他们吃惊,他们吃惊的只是那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那个蜷曲着⾝子的雌蛇在光芒闪烁中现在一个女子曼妙优美的⾝姿来。
他们惊诧莫名的对望了一眼,再回过头去,哪里有什么女子的⾝影,明明就是小吉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
小吉只觉得自己的⾝体仿佛有千斤重,
糊糊之中似乎有一条河横在自己的面前,眼睑仿佛被粘上了一般沉重,只能仿仿佛佛看到河上似乎漂浮着数不清的枯骨尸首,弥漫出一股子腐臭的味道。
河的对面,是丛生的杂草,枯⻩的
茎上挂着摇摇
坠的叶子,让整条河看起来更加诡异。“你这姑娘怎么又回来了?快快快,回去!回去!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忽然一个声音仿佛暮钟一样让小吉精神一震,抬眼看去,只见河的对面站着一个慈祥的老妇,手持汤碗颇为诧异的看着小吉。
小吉细细一想,啊了一声,原来,这便是当初小吉在地府所见的孟婆了。隔了一条死气沉沉的河流,小吉颇为⾼兴的喊了一声:“婆婆…”
孟婆摇着头看了四周的景⾊,放下手中的汤碗道:“你这孩子,当初来地府的时候了无牵挂心境澄澈,如今,怎么生出这般多的杂思
想了?”
小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孟婆指着眼前漂浮着尸骨腐⾁的河流道:“这叫三途河。”又指了岸边败腐的草茎道:“这是彼岸花。
都是勾起死人前生回忆,好叫人放下今生去往来世的东西。所谓相由心生,你想的是什么,看到的便是什么。想你当初,再看你如今,唉,老婆子真是为你不值。”小吉心里一震。
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到谁的声音,温柔而深沉,带出一股子多情的味道,一声一声,低低的喊着什么。刚开始还听不真切。
可是,待多听得一阵,小吉却分明的听到那个声音在一遍一遍不肯停歇的执拗的喊着她的名字:“小吉,小吉,快回来…”
小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够唤出这样的柔肠百转情深不寿,还不待回应,已是泪流満面。
孟婆摇头摇,对她似是不耐的挥挥手:“快回去,快回去…”小吉的脚步仿佛受了那声音的牵引一般往回走,却在听到孟婆的声音的时候停了一下,回头道:“婆婆,我就这么走了,你不会被阎王大人惩罚么?”
只这么一声,那腐气沉沉的三途河忽然流动起来,那些森森的⽩骨咕噜咕噜的沉到⽔下去,河⽔一下子变得清澈透明起来,岸边丛丛的彼岸花哗啦啦的摇曳了枝叶,一瞬间,枯枝败落,花开満枝头。
孟婆开心的点了点头:“你这丫头果然不错,心地还是这般澄澈。没事没事,你已经被罚世世堕⼊畜生道,放你回去,也没违背这个初衷。”面上露出慈祥关爱的神情来。
小吉对她挥挥手,一转⾝,走进一片
雾。
雾丛中,小吉忽然觉得全⾝仿佛火烧了一般的疼。
尤其是喉咙,火烧火燎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生的撕扯着,抢夺着。小吉惨叫一声,死死的扣住喉咙。喉咙的灼热,竟然将掌心都烫红了。
好在此时,那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带了点焦急。小吉哪里还有精神去听,可是,那声音却仿佛是在脑海中直接响起来的一样,清晰异常。
小吉这才辨出,这是羲和的声音,只是因为羲和一直是温和的⾼贵的,从没有这么焦急不安过,所以一开始才没能认出来,一听出是羲和的声音,小吉立刻顺着那声音一步三摇的拖着沉重的⾝体艰难的挪动了出去。
一瞬间,眼前一片亮晃晃的光明。小吉一下子又晕了过去,却听到耳边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小吉虽醒,但⾝上的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那些美丽的泛着青⾊光芒犹如⽟石的鳞片因为在蜕⽪的时候遭到重击,有些已经是终生都难以复原了。
因此,美丽修长的⾝体上,时不时有个地方露出嫰红嫰红的⾁来,夹杂在泛着磷光的青⾊鳞片间十分的难看。小家伙很伤心,兀自缩在洞⽳中不肯出来,倒是狮鹰很是理解小吉。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野兽来说,命才是最重要的,几片鳞甲而已,唯一遗憾的是防御力的减弱吧?羲和这段时间也常来看小吉,再不像以前那样一年半载的见不着人。
只是,每次都
言又止一般拿那双漂亮清澈的青⾊眼瞳看着她,看得她不安的动扭自己的⾝子。
甚至,偶尔还会用小巧的⾆头
小吉翻开的鳞甲下裸露的⽪肤,温热的感触让小吉几乎有呻昑的冲动。小吉想,还好是这副形态,不然绝对会面红耳⾚的。
因此,也就使了劲儿的想办法避开这样的尴尬。小吉喉咙的灼热渐渐消退了下去,但是那股温暖的感觉却一点一点的沉⼊腹小,送⼊四肢百骸。
羲和说,如果小吉愿意可以称之为內丹。这让小吉十分的欣喜,脑袋瓜子里开始幻想自己妖冶媚妩呼风唤雨的威武模样,被羲和一蹄子踢在脑门儿上,坚定的告诉她这是⾚裸裸的幻想,然后小吉就开始认真的考虑她早就该注意的问题。
小孩儿已经八岁了,早就是个半大的小子了(小吉已经被野兽的思维左右了),若真是畜生,现在应该已经
妾成群了。
可是他,却连自己族群的语言与习惯都不会。小孩儿会很多野兽的语言,当然,并不是说他能够听懂那些“吼吼…”
“嗷嗷…”“叽叽喳喳…”的声音,而是了解各种野兽的习
,能够大概估摸出野兽的语言,他有強健的⾝体,敏捷的⾝手,灵敏的五感。
甚至还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野兽的直觉。八岁的他应该有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的自保能力,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弥补他对于人类的常识
缺乏带来的伤害。
他注定会经历孤独,注定会被当作异类,注定会遭到排斥甚至殴打,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挡小吉将他归还自己的族群的决心。
没有谁能够孤单的存活,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的物种都需要情感,需要关爱。所以,动物会互相
舐以示友好,所以,人类需要朋友需要伴侣。
这是所有物种的天
。孤独能够造就的最终将是扭曲的
格,偏
的行为。小家伙现在还小,没有办法体会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比如小吉,比如狮鹰,可是。
等他大了,他就会发现,他所谓的家是如此的与他格格不⼊,他所谓的亲人是如此的与他毫无相同,那个时候。
他会
茫,他会暴躁,甚至,小吉觉得他说不定会下意识的否定自己,那将是对他的变相杀害,她不想自己的宝贝儿成为那样的存在,她希望他快乐,即使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她希望他勇敢,即使他再也无法献宝一样对她奉献上他的猎物,她希望他幸福,⽗慈子孝儿女绕膝,即使,他会忘记幼年短短的八年时光,她的宝贝儿是那样的能⼲。
即使会在那肮脏的人类世界受到伤害,也绝对会像被又臭又脏的五⾕轮回物浇灌出来的小花苗一样嗖嗖的成长。
于是,躺在地上偶尔打两个滚儿的小吉扑闪着没有睫⽑的小黑眼睛谄媚的望着羲和,小尾巴不安的摇着:“羲和,求你个事儿成么?”
羲和慢慢的将落在小吉伤痕上的目光收回,温和的看着她。“羲和,你教教小家伙说话写字成么?”
羲和的目光微微起了点波澜,蹭了蹭小吉的头:“你决定了么?”小吉望着他不说话,在那双
漉漉的眼睛下羲和叹息一声点点头。
于是,八年来语言不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子终于开始结束,即使这还有段时间。也许是起步晚的关系,也许是小家伙天赋⾼的关系,也有可能是这⾕中真有什么灵芝仙草被小家伙平时当下饭菜那么吃了,总之,小家伙的进度完全可以用一⽇千里来形容。
才几天,他已经用不着挥舞着手臂对着小吉咿咿啊,然后依靠两人相处八年的心有灵犀来互相理解了。羲和对此似乎也十分満意,蹭了蹭小家伙的头对小吉柔声到:“他已经八岁了,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小家伙十分奋兴的倚靠了过来。因为,在羲和的讲解中,名字是一个人存在的代号。当有人爱你。
她会用温柔得可以挤出⽔来的声音轻声呼唤你的名字。当有人想你,她会在心底柔肠百转的念你。
当有人忘记你,你可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的名字,然后等待她想起来,当有人记得你。
那么,隔了千山万⽔她也会记得那个埋进心底的名字。所以,小家伙瞪着一双奋兴成两颗小黑⾖的眼睛⾼⾼兴兴的看着小吉,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芒:“小吉妈妈…”小吉噗的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羲和。
果然看到他背转⾝去,一本正经的踢着小步子,只有肩头上披散下来的长长的金⾊鬃⽑轻轻的晃动着,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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