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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往谒食其
 慎夫人本是邯郸人氏,一听此言,不噤触动乡思,凄然⾊沮。文帝见她⽟容黯淡,自悔失言,忙命左右取过一瑟,使慎夫人弹着消遣。

 原来邯郸就是赵都,赵女以善瑟出名。慎夫人更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物,当然不比凡响。慎夫人弹了一阵,文帝竟听得悲从中来,便顾从臣道:“人生更过百年,若不仙去,必定逃不出一个死字。

 朕死以后,若用北山石为椁,再加纤絮杂漆,还有何人能够摇动?”从臣听了,个个都是唯唯。

 独有释之朗声辩道:“皇陵中间,若是蔵有珍宝,万岁千秋以后,虽用北山为椁,南山为户,两山合成一陵,不免有隙可寻,若无珍宝,即无石椁,恐亦无碍。”

 文帝又认为说得有理,点头嘉许。是⽇回宮,又命释之兼为廷尉。释之上任之后,甚是称职,他还恐怕吏役舞弊,每⽇私至御监察看。有一天晚上。

 他查至女监,忽然听得有三五个官人,因为犯偷窃御用物件之罪,监噤三月,却在监中聚谈。释之索悄悄地立在女监窗外,听她们所谈的究是什么言语。

 当下听得一个年轻的宮人说道:“人谓张廷尉判狱贤明,我说不然,即如我的罪名,就是冤枉。”

 又听得有一个较老的官人说道:“怪我贪小,偷了太后的珠环一副,现在办得罪重刑轻,因是太后的天恩,也是张廷尉的宽厚,我所以并不怨人。你的事情,我也知道有些冤枉。

 好在监噤三月,为⽇无多,何必口出怨言呢?”又听得年轻宮人答道:“做人只在品行,如此一来,我便是一个贼了,出狱之后,何颜见人!”

 释之听了,记着号数,又走至一处,仍旧立下偷听。里面也是几个宮人,却在议论前任印中郞将袁盎。释之自忖道:“袁盎为人正直无私,他是保荐我的人,我倒要仔细听听他的舆论如何。”

 当下只听得一个本京口音的道:“袁盎办事固佳,遇事肯谏,也与现在张廷尉一般,我知道他有一天,看见万岁爷使宦官赵谈参乘,袁盎就直谏道:“臣闻天子同车,不是公侯将相,便是才人学子。今汉室虽乏才,陛下奈何令一刀锯余人,同车共载,似乎不甚雅观!

 ’万岁爷听了,果命赵谈立即下车。又有一次,万岁爷在霸陵纵马西驰,下峻坡,袁盎那时正跟随后面,慌忙上前,揽住马级,吓得満头大汗。万岁爷笑对他说道:‘尔何胆小如此!

 ’当时袁盎答的是:‘臣问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不徼幸。陛下倘使有失,如何对得起⾼庙太后呢?’万岁爷听了,以后果不再骑快马了。

 还有一次,万岁爷偶团一个小宦官失手破碗,万岁爷怒以脚踢小宦,又为袁盎撞见,万岁爷怕他多说多话,返⾝⼊宮。谁知袁盎拼命地追着⾼呼道:“臣有奏本,陛下稍停。’万岁爷只好止步。

 袁盎谏道:‘天子之尊,无与其右,小宦有过,付与廷尉⾜矣。今陛下以⾜踢之,未免失体统矣!

 ’万岁爷竟被他说得脸红起来,又听得有一个代地口音的答道:“你所说的,还不稀奇呢。你知道万岁爷最宠的夫人是谁?”又听得本京口音的答道:“自然是慎夫人了,还有谁人!”又听得代地口音的说道:“对呀!

 慎夫人真被万岁爷几乎宠上天去。恐怕从前⾼皇帝的宠爱戚夫人,未必如此。有一天,万岁爷携了窦皇后与慎夫人,同游上林,上林郞署长预备酒席,款待万岁爷与后妃诸人。

 那时袁盎紧随左右。万岁爷当时坐了上面,窦皇后坐于右面。空出左边一位,慎夫人正去坐,不料站在万岁爷⾝边的那位袁盎,突然用手一挥,不准慎夫人去坐。

 并且想要引慎夫人退至席下,侍坐一旁。慎夫人平⽇在宮,仗着万岁爷宠爱,又因窦皇后待人宽厚,慎夫人与窦皇后并坐并行惯了的,那位袁盎,竟要当场分出嫡庶起来,慎夫人如何肯受此辱?自然站着不动,且把两道柳眉竖了起来。

 要和袁盎争论。万岁爷见了,恐怕慎夫人万一被袁盎引经据典,驳斥几句,当场出彩,如何是好。心中虽是怪着袁盎多管闲事,但又无理可折,不噤然出座,就此回宮。

 窦皇后自然随着万岁爷上车,慎夫人也没有工夫去与袁盎争执了。袁盎等得万岁爷⼊宮之后,还要进谏道:“臣闻尊卑有序,上下方能和睦。

 今陛下既已立后,后为六宮之主,不论妃姬嫔培,哪能与后并尊!慎夫人虽甚贤淑,得蒙陛下宠爱,宠爱私也,尊卑公也。慎夫人总是妾御,怎能与后同坐?

 就是陛下想要加恩慎夫人,也只能优赐珍宝,至于秩序,断难紊。因此酿成骄恣,名是爱她,实是害她。

 前鉴非遥,宁不闻当时人彘么!’万岁爷听了人彘二字,也为悚然,始将中之怒,消得⼲⼲净净。万岁爷⼊宮,寻来寻去,不见慎夫人的影踪,后来方知慎夫人一个人躲在自己上哭泣。万岁爷乃将袁盎之言,细细地告知慎夫人,慎夫人居然明⽩转来。

 即赐袁盎⻩金百斤。从此以后,私室之中,仍无忌讳,可是一遇公宴,慎夫人却守礼节,不敢与皇后敌体了。”

 代地口音的官人说至此地,又对本京口音的官人说道:“有明主,便有直臣。有贤君,方有淑妃。你说袁盎的胆子,也可算为大得包天了。”

 释之听至此地,便也回去。次⽇,细细一查年轻宮人的案子,果是有些冤枉,非但将她赦出,并且自己上了一道本章,申请疏忽之罪。文帝批了“免议”二字。

 释之谓家人道:“我的忠直,不及袁公多多矣!”当时的君臣,很有朝气,似与⾼帝、吕后的时代,大不相同,正是:过能即改原非易,恶到临终不可逃。***

 却说那慎夫人自从重赏了袁盎之后,虽蒙文帝依旧宠眷,窦皇后仍是爱怜,但她自知谨慎,对于宮帏礼节,已不肯随便来,文帝自然益加喜。一⽇,淮南王刘长,⼊朝谒见。

 文帝仅有此弟,友爱之情,不下惠帝的相待赵王如意。当时惠帝不能保全如意,致今惨亡,其罪不在惠帝,因为宮中有一位活阎王吕太后在那儿。

 现在呢,薄太后何等宽洪大度,看待别姬所出之子,真与自己所养的一样,因此之故,刘长反而骄傲起来,弄得结果不良,死于非命。“养而不教”古人已有戒言,薄太后与文帝二人,恐也有点非是呢。

 刘长是汉⾼帝的第五个儿子,其⺟便是赵姬。赵姬本是赵王张敖的宮人,那年⾼帝讨伐韩王信,路过赵国,张敖出,虽然受了一顿谩骂,仍派宮人前往伺候⾼帝。⾼帝生渔⾊,‮夜一‬不可离开妇人的。见了赵姬长得标致。

 当然命她侍寝。一夕娱,赵姬即有⾝孕。次⽇,⾼帝离赵,早把她忘记得⼲⼲净净。还是张敖,因见赵姬曾经做过他的一宵小丈⺟,便将她安置别宮,拨人伺候,后来赵相贯⾼等谋反,事连张敖,张氏宮中,不问上下,全行拘⼊狱中,赵姬也在其內。

 不料赵姬就在狱內,生下一孩。狱官探知此子是⾼帝的龙种,赶忙申报郡守。郡守据情奏闻,久不得旨。赵姬有弟名赵兼,因与审食其为友,于是备了厚资,往谒食其,托他设法。

 食其知道吕后醋最大,不敢多嘴。一拒而不纳。赵兼无法,只得老实回复赵姬。赵姬怨恨集,自缢而亡。及至⾼帝知道,已经很久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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