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安之@若素文集 下章
花园
 藤壶的信——

 以后或许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以后,你有你的快乐,我有我的自由。

 我深一口气,可是没有感觉。一个人在寂寞的时候,即使是静坐也觉得慌乱;一个人在寂寞的时候,即使有风吹过也感觉不到自由。

 回忆如最近的雨,连绵不断,点点滴滴。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们走到末路,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或许只要离开我,你就会很快乐…你是那么善于自得其乐。

 还记得我们夜晚游湖,四周黑漆漆,望不到更远的景象,只能看见树的倒影和湖中映照的灯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水面,因为黑暗,所以水面显得分外纯净,只有在灯光处才能看见隐隐波动的水纹。还记得我们在江心州的垂钓园里静坐,远处是模糊的蓝,因为颜色呈灰,所以显得低垂,但依然能让人感到它的气势。身边的草因为风吹过而动起来,向远处望碧波无垠。还记得我们站在江边看江心一座孤岛,芦苇浮动,晚霞为伴。偶然泊过一只船,偶然飞过一只鸟。还记得我们在人迹罕至的公园玩童年的游戏。我坐在窄小的秋千上,你推我,我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快乐飞翔,于是发丝得意的飘于身后。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我所有的心思都付诸东,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错,我是喜欢你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站在海角天涯始终守望,哪怕化为一颗顽石。可是,我现在终于懂得无论我如何追随,你都无法接受,至少现在是这样。那么就如此吧。我可以躲进人群里让冷风吹,也可以让隐忍的泪全部崩溃,只是从今以后你可以再也找不到我。

 我当然依然爱你,无论海角天涯。当月亮明亮的夜晚,我的思念会化成月光照亮你,或许我正郁郁寡,或许我正绿杯红袖,但是这一切都不再和你相关;直到我在红尘中遇见我的真命天子,我会和他讲我们的故事,然后一切从头来过。

 现在我收拾好我的行李,离去。假如你不再留恋过去,请退回此信。

 ——藤壶留

 藤壶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女子。用王恺的话说,就是心很重。王恺何许人也?王恺曾经是藤壶的同学,曾经很喜欢藤壶,但是错过了表白的机会(参看很爱很爱你)。

 藤壶坐在地铁里,忽然就后悔了,她忽然开始责备自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是给自己所爱的人留书,态度何以如此坚决?想必是当时气昏了。藤壶边摇头边叹气,继续想心事。

 “藤壶…”

 “藤壶…”

 藤壶抬起头,有人在叫她,这声音好像是…

 王恺!

 “藤壶,我以为以后都看不到你了!你还好吗?”王恺对藤壶微笑。

 藤壶感到一阵眩晕。她怀疑自己眼花了或者是神经失常,再不然就是大白天见鬼了。很久没见王恺了,她以为王恺已经变成了回忆没想到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王薇怎么样?”藤壶眯起眼睛问。

 “藤壶…你应该知道我爱的是你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现在终于找到了。”王恺的眼眶有些润。

 “对不起,王恺。我现在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是吗?”王恺追问。

 “…”“我要下车了,再见。”藤壶走出地铁。

 藤壶出了地铁,忽然发现外面的阳光很好。阳光很干净的照在花岗岩铺的地面上,地面很光洁,几乎可以映出藤壶的倒影。毕竟是北京。藤壶愉快的想。一阵风吹过,远处传来刚割过的青草的气息。穿过文化广场,就是西单商业区。藤壶忽然很开心的笑了,她决定现在什么都不想,先去shopping。要知道,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购物,购物能减少压力,这或许也是女人比男人寿命长的一个重要原因。

 藤壶很喜欢北京的阳光,很干净利索,用一个字总结就是“。”但是当她从商店里出来准备享受阳光时,忽然觉得不了,因为王恺正倚在商场门口。王恺举起两只手,裂开嘴角叫道:“藤壶。”

 藤壶惑的看着他。她发现王恺很深情的盯着她看,她低下头,立刻有一种负罪感。

 王恺说:“藤壶,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再走。”

 “好吧,好吧。”藤壶无奈的说。

 “哦。留下你的手机号码、电话号码、e-mail、oicq号码、通信地址…”

 藤壶瞪大眼睛问:“还有吗?”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喂…藤壶!不和我一起晚餐吗?”

 “…”藤壶坐在家里,双手抱住膝盖,她不知道自己是冷还是寂寞或者两者都有。她出体温计,38度。有点烧。藤壶忽然想,要是他在就好了,然后又摇摇头。藤壶伸出右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圆。

 藤壶觉得自己是病了,不光是身体,还有她的灵魂。她回到家看到了那封他退回的信,一切就这样无法挽了。她缩在墙角看动画片,看到搞笑的镜头就哭了。她在空中只划了半个圆,没再画下去,因为她已经失去那半个圆了。

 藤壶没预料到他是如此的绝情,她以为他会因为她的离开而焦虑不安。现在看来一切都中了她的直觉,他不爱她。“是的,他不爱我。每次和他在一起感觉都依然孤独。”藤壶自言自语。

 忽然电话铃响了。藤壶敢忙跑过去接。“喂…”“哦,王恺。”“不了。我要离开北京了。”

 藤壶收拾好行李,装好所有的用品,拿出一个打火机。

 藤壶坐在飞机上脑子里总是想着七八糟的情歌,她在想以后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断了消息,还是…广播里在放歌曲,藤壶在哭。

 看着被你 退回的信

 烧成了灰烬 一字一泪

 灰飞烟灭 我才肯相信

 在我们已经僵持的心里 用同样的决心作不同的决定…

 藤壶烧掉了那封信,她不肯面对现实。去一个没人找我的地方。藤壶闭上眼睛想。

 这样也好 我的远行回程就放弃

 一站一站 带着伤心 一路走下去

 让异乡我不熟悉的言语 说他们的悲喜

 而我再也不必参与

 如果说再见是你最后的消息 我怎么想也想不起

 你当时的表情 你当时的心情

 有没有一点痕即可寻

 飞机降落了,藤壶走出机场。藤壶去的是一座不夜城,夜晚的霓虹灯格外好看,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可是藤壶却怕吵,所以白天去公园游玩,晚上就上网。

 藤壶忽然上了上网,因为oicq里多了一个叫思念的心打了死结的人。

 藤壶对他讲自己的经历,告诉他她如何喜欢一个人而那人不喜欢她,她如何要远离他,如何后悔,如何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那么你是爱他才离开他的?”

 “是。”

 “既然你爱他你就应该留在他身边。”

 “可是他不爱我。我需要坦诚,但是他不。”

 “可是你爱他。”

 “可是这样爱情就是虚假的,这只是单恋,我不愿自欺欺人。”

 “这个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呵呵…”“你现在在?”

 “香港”

 “何时回来?”

 “不知道,或许永远不再回去。”

 “为什么?至少回到北京就好了,这里是你的故乡。”

 “不。”

 “为什么?”

 “为了遗忘。为了遗忘,我需要颠倒昼夜,这样当我白天思念他时,他正在入眠,好让我明白我们不在同一时空,这样可以提醒我不要daydreaming。我有时候会钻牛角尖,因为太在乎,所以一相情愿。虽然我知道爱过的人难再追,我也知道他不会再回头多看我一眼,多爱我一遍,可是我依然思念他依赖他在远处凝视他。”

 “飞蛾扑火?”

 “算是吧。”

 “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

 “即使是堕落也是注定的。”

 “你曾经爱过其他人吗?”

 “爱过。”

 “他的名字我可以知道吗?”

 “王恺。”

 “这几天怎么安排?”

 “周五去看海豚,看蝴蝶吃云。然后离开。”

 “看蝴蝶?”

 “是呀,纪念这段感情。虽然没有结果,但是是真心付出了。就算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人忍心责怪。”

 “看蝴蝶的时候你会哭吗?”

 “…”“会吗?”

 “会。”

 “我先下线了,有要紧的事情。”

 “再见。”

 “再见。”

 然而藤壶没再见过思念的心打了死结。她每天都坚持在网上挂一会,但是始终不见人影。

 周五,在香港的最后一天。藤壶坐在绿野花园里,一阵风吹过,远处传来青草的芳香。藤壶闭上眼睛想,这好像故乡的味道…

 忽然,有人在喊藤壶。这个声音!

 天哪!是王恺!

 转眼间只见王恺站在藤壶面前,抓住藤壶说:“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没想到又遇见你对吧?”藤壶接了下半句。

 “…”王恺猛点头。

 “你知道吗藤壶?恺是快乐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快乐。我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你是,你是思念的心打了死结?”

 “…”猛点头。

 “让我看看…唉,你好像没哭过嘛。”

 “我还没去看蝴蝶呢。”

 “我们先去坐旋转木马,然后去司令台吃点心,然后去看熊猫,然去看海豚…”

 “我要去看蝴蝶。”

 “蝴蝶有什么好看的?喏。刚飞过去一只。”

 “我就要看蝴蝶嘛!”

 “好好…看蝴蝶。不过先去吃饭。”

 “先去司令台,然后去麦当劳,然后去金香,然后去pizzaplace,然后去美食坊,然后…”

 “喂!你想被撑死呀?”

 “你可不知道这几天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可饿死我这个饭桶了!”

 “…对不起。”

 “不是每只小鸟都会飞离你身边。”

 王恺凝视藤壶的眼睛,使她不敢对视。

 “藤壶,我才是你的那半个圆。”

 “…”“快去吃饭吧!饿死我这个饭桶了!”

 “我要去看蝴蝶。”

 “看!看…”

 藤壶的记——

 幸好当时身边有王恺,我忽然不再寂寞,忽然感觉温暖,所以我终于能够回来面对发生的一切。谁路过,谁经过我的花园,我都记得。从此以后,王恺在最绿的那棵树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恺代表快乐。我会永远快乐。  m.pINgGxS.coM
上章 安之@若素文集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