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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方集团举办的商业派对上,冠盖云集、衣香鬓影,嘉宾全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大老和眷属。

 会场上,以各式各百合妆点,扑鼻香气代替了空调中的人工香气。大型水晶吊灯,各式罗马灯柱林立,晕黄灯火映照出金碧辉煌的气势。拱形沙发连座横置在宽敞空间里,而座前则是环绕的美食台。

 四方集团底下所有家族成员全员出动。

 “你终于来见我了。”吴慈美年过半百,依然风韵犹存,身段保持得相当好,秀眸微厉地瞪着儿子。

 “妈~”低声下气、低声下气。

 “还知道我是你妈?”吴慈美呵呵笑着,眸底尽是杀气。“没叫人把你押来,我真怕时间一久,你会忘了我是你妈。”

 “…”给点面子嘛,妈~“我最近在忙画展。”

 “画展?”

 “对啊,由我的女朋友宣妍负责。”奉在威赶紧把宣妍推出去挡驾。

 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宣妍被推到阵前,一时慌了手脚。

 “呃,吴妈妈好。”

 “喂,我姓奉欸!”什么吴妈妈?

 “啊啊,奉妈妈好。”这一次很用力地忏侮,深深一鞠躬。

 “什么奉妈妈?叫伯母。”

 “嗄?哦,伯母好。”总算弄对了称谓。

 吴慈美笑眯了眼。“宣妍,你好,我这个蠢儿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不会、一点都没有,他很好、他很,他是我最喜欢的画家,我恨不得能帮他多办几场展。”宣妍一气呵成,非常用力地表示,粉颜还因此泛起红晕。

 奉在威闻言,好骄傲地搂紧她的肩。

 “你别夸他,他一被夸,尾巴就摇蚌没完没了。”吴慈美显然很不给儿子面子。

 “妈…”奉在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你办涂鸭展?”

 “不是,是油画,现在正在赶工。”

 吴慈美微挑起离细琢的眉。“喔,这样听来,不就是在怪我,硬是把你抓来派对,害你赶不了工,迟了进度?”

 “不敢。”但确实是这样。

 “真的不回公司?”

 “妈…”还不放弃哦?“我要是放下画笔,有很多人会哭的。”

 赶紧再抓来王思忱当炮灰。

 “是啊,奉妈妈,我觉得在威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画家,不让他画,实在是国家痛失英才。”只要能让奉在威继续执画笔,王思忱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少捧他,省得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天王级画家。”

 “真的,伯母,您有看过在威的圣母像吗?”宣妍斗胆进言,水亮眸子直瞅着吴慈美。

 不是错觉呢,那张圣母像,果然是以伯母为模特儿。其实伯母面容姣好,眉清目秀,眸底透着慈祥光痕,现在她更加觉得在威的笔触真是万分传神。

 吴慈美玩味地看着她。“看过。”

 “您觉得如何?”

 “…平平,题材不好。”吴慈美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盈盈地开口“这孩子的审美观向来有问题,对事的看法有诸多偏执,不过,你似乎导正了他,我对你很中意,希望你继续矫正他。”

 “伯母?”宣妍不解,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正在想问,却被奉在威硬是往后扯了一大步。“你干么?”

 “走人了。”不了。

 献给母亲的画,竟被她说平平,除了不服气,奉在威还有更多情绪在翻腾。

 “等等。”

 “你不走,我走。”还真的走了。

 宣妍眨眨眼,难以置信他真的就这样丢下她。

 “没关系,我哥向来这样,你别在意。”突地,有人从吴慈美身后蹦出来。

 她瞪大眼。“你不是…”

 “我是被恶质骗财小狼犬欺骗的千金小姐奉家筝。”奉家筝笑嘻嘻地说。

 宣妍羞得垂下脸。“抱歉,那时候我跟你哥不是处得很好,我以为他…”

 “没关系、没关系,他就是欠人教训,由你来整治他,我很满意。”奉家筝很热情地挽着她。“他很喜欢照顾人,但怪癖很多,希望你慢慢调教他,让他越来越正常,加油。”

 “加油?”怎么会这样?在威真的很怪吗?

 怎么他母亲要她矫正他,他妹妹要她调教他?

 宣妍蹙眉忖着,却见有人走近吴慈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她随即一脸抱歉地漾笑。

 “宣妍,很抱歉,有事要忙,没办法再跟你聊一会,你可以随意走走,还有先去吃点东西,在C台有鲷鱼烤片佐香槟酱,是蓝带大厨的拿手好菜,你去尝尝。”

 “好的。”

 “待会再过来找你玩。”奉家筝笑嘻嘻地跟着母亲一道离开。

 宣妍微笑以对,看向会场中心,梭巡奉在威的身影。

 他过肩的黑直长发雅痞地束在脑后,身穿大地的图腾线衫,外搭宝蓝色银丝袖口的休闲西装外套,灰白色的长包裹着一双长腿。线衫故意拉开两颗钮扣。与人倚在墙柱闲聊,微微敞开的厚实膛,移开视线的吊儿郎当调调,美浅挑掀起漫天笑意,像花海一阵阵地扑向她。

 这么的男人,真的是她的男朋友了?

 他在墙柱边与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发觉她的视线,瞪她一眼,像小孩子拗脾气似的,很蓄意地别开眼。

 宣妍好笑地调开视线,瞧见王思沈和乾佳瑾有志一同地站在墙边铜塑品前研究其艺术价值。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男男女女,全都穿着华美的服饰,戴着昂贵又极有品味的精致珠宝,谈吐优雅,举止从容,在整个派对里头自由穿梭,就像是待在家中般的自在怡然。

 她茫然看着,对再次突生的格格不入感已不再不解。确实是不同的两个世界。差异太大了,大到她开始对未来无法乐观。

 她从来就不是个乐观的人,顶多是思想积极,但行动总是消极,否则她不会出入许多场派对,却永远只作壁上观。

 突然对以往想钓金婿的行径感到好笑,实在是太天真。

 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豪门太大,反而找不到容身之处。

 挟带着满腹心思,她缓步走到外头,长廊底部有一扇观景窗,可以眺望景点极佳的夜景,但却祛不散她内心的浮躁。

 “美人,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轻佻的言语,宣妍听而不闻,继续放空,不再让负面情绪继续壮大。

 “我肯理你,你就该要偷笑了,还拿什么乔?”话落,重的声响伴随一把力道,强硬将她身子扳正。

 宣妍不悦地瞪着来者,却突地瞪大眼。“是你!”虽说那她有些醉,但可没醉得忘了是谁对她非礼。

 “对,就是我。”吴久哲笑意轻勾。“走,我们到旁边聊聊。”

 宣妍紧紧地贴着身后的观景窗。“走开!这里是属于四方集团的官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力道略微加重,他轻易地将她拥入怀里。“嗯~真香,我当然是闻香而来的嘛。”

 “你不要脸!”宣妍别开眼,用力地挣扎,抬腿踹他。

 “我是不要脸,你最好是别给你脸却不要脸!”吴久哲利用身形的优势,轻易地将她困在他双臂之内。

 宣妍今天没喝酒,脑袋可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对我来,否则绝对要你死得很难看!”

 那回在洗手间差点遇险之后,奉在威教她一套防身法,但是要抓准时间点,否则恐怕无法见效,所以又特地教了她一套说词,最好是可以吓得对方一愣一愣再给予痛击。

 “哦?怎么让我死得难看?”吴久哲嘿嘿笑着,清俊的脸透出浓重的情,顽长身形更贴近她。“说呀,想要让我怎么死?你以往在派对上,都是怎么让人死的,告诉我嘛~”

 他语意猥琐地问着,热的气息在她颈间围绕,恶心得教她想吐。

 “你认不认识奉在威?”她努力地深呼吸沉住气,粉拳握得死紧,背出奉在威敦她的喝止用词。

 “在威?”她突然吐出的话教吴久哲一愣,圈紧的双臂明显放松。

 “我是奉在威的女朋友,你要是敢对我胡来,我就…”机会一闪即逝,于是宣妍确定距离OK之后,立即做出抬腿动作,不偏不倚地以膝撞上男人最脆弱的腿间。“给你这样死!”

 很想死,是吧?去死吧!

 吴久哲脸色瞬间铁青,跳也不是,站也不是,无力地跪趴在墙边,像是被罚面壁思过的小孩。

 见他跪下,宣妍拉开长裙,拔腿就跑,然而,才跑子两步,却瞧见吴慈美正朝她走来,依距离估算,刚才那一幕,她应该是看见了。

 “你没事吧?”吴慈美快步走来,立即将她护到身后。

 “我没事,我、他…”宣妍刚逃出狼爪,脸色苍白得很。

 “我来处理。”走到外甥身后,她一把拧起他的耳朵。“吴、久、哲!你这个浑小子,是谁教你对女孩子来的?!”

 语气凌厉,面目狰狞,大家闺秀的气息不见了,贵妇人的温柔婉约更是然无存,她神情肃冷,像是要将拧在指间的臭小子给活活绞拧而死。

 宣妍被这股杀气给吓得倒退数步。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说,伯母跟他很

 “姑姑…”救狼啊!痛啊…他的椎心之痛还在火烧蔓延,姑姑怎么忍心给他痛上加痛?

 “谁是你姑姑?你叫得出口,我还不敢认!”吴慈美的润白指尖没打算松放。“你这个浑蛋,长得人模人样,端出你的行情,还怕不招来一票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对女孩子用强的?而且这个女孩子还极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媳妇,你未来的表嫂,你知道吗?!”

 吴慈美话一出口,宣妍更是再退数步。

 天啊,这男的是在威的表弟?

 “姑姑,那个女人只是想钓金婿而已,我接近她,只是想要测验她,你…先放开我啦。”痛捏~

 “钓金婿?”

 宣妍心间刺痛了下,不敢向吴慈美询问的眼光。

 “对啊,你自己问她,她常常出现在各种派对里,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勾搭男人,说难听一点,根本是去猎的低级际花。”

 吴慈美松手,吴久哲立即跳到一旁,捧着快要被拧掉的耳朵,痛得快掉泪。

 “我不是、我没有!”宣妍硬是挤出些许声音反驳。

 “还说没有?上一次在派对遇见你,我问你是不是想休息一下,你跟我说对,我带你进洗手间,你都没反抗了。”吴久哲说得铿锵有力,绝不容辩驳。

 “才不是那样,我以为你说的休息,是好心要带我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休息,谁知道你竟然带我进洗手间!”谁会想到那么复杂的环节上?

 “拜托,跑趴跑得那么的人,还假清纯啊?”吴久哲撇了撇,唾弃。

 “我…”她被气得脸色阵白阵红,瞥见吴慈美沉思的目光,心想她对她的印象肯定变差了。“对不起,伯母,我先走了。”

 “宣妍?”吴慈美没料到她踩着高跟鞋竟能跑那么快,脸色凝重起来,纤手一掐,再次掐中吴久哲的另一只耳朵。“别想给我跑,跟我去见你爸,我要好好地问他,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去见老爸?吴久哲出男儿泪。“姑姑,不要啦~”

 ************

 宣妍不断地奔跑,尽管剧烈的跑步让她脚趾发痛,却还是执意地狂奔,宛若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在追赶着。

 “你要去哪?”一只手突地横出她面前,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气吁吁地看着伸出手的男人。

 “拉米亚先生?”

 拉米亚勾起,笑意犷帅气。“发生什么事了?”

 “没。”她垂下脸。

 “没事的话,怎么会连头发都了?”他轻掬起她的发。

 宣妍退后两步,防备地看着他。她向来不是个直觉强烈的人,但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拉米亚对她而言,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人。

 “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干么连我都防备。”

 她眯起水眸。“你…”“嗯?”

 “你知道我发生什么事?”

 拉米亚角笑意冷冷的,不是柔美态,而是极富危险的野蛮姿态。

 “你竟然眼睁睁地看我被男人欺负?”真教人不敢相信,他不是在威的好友兼合伙人吗?怎么忍心不对她伸出援手?

 况且,她第一次差点被非礼也是他救她的,既然如此…宣妍不由得顿了下。

 那么,拉米亚必定知道当初想非礼她的人就是吴久哲,而刚才事件重演,他却选择冷眼旁观…心里聚集一道极为可怕的想法。

 “想到什么了?”拉米亚笑嘻嘻地近。

 宣妍抬眼,眸底满是不可思议。“你喜欢在威?”

 拉米亚险些滑倒,翻了翻眼,气恼地微倚在门边,闭上眼,深呼吸两口,才咆哮道:“你脑袋里头是装什么东西?你到底是怎么推敲出这个可能的?!”啊!真想剖开这女人的脑袋!

 “耶,不是吗?”她暗松了口气。

 他无力地闭上眼。“我只是要你识相一点离开在威。”

 “就是因为你喜欢他喽?”所以要她离开?

 拉米亚双手严重搐着,只能抓住一把空气,当成正掐住她的恨。“我只是要你知道,你配不上他!你这个经常出入各大派对猎男人的女人,要是被人知道奉在威的子是这样的女人,你要他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宣妍缓缓凝开一朵疲惫的笑花。“所以,你要那个人来欺负我,故意让伯母知道我以前做过的事?”

 为了阻止她和在威交往,他不惜利用伯母钳制她…该怎么说他呢?用心良苦?其实,关于这一点,他真的大可不必在意,毕竟她出入的派对不太多,也不是高级,能认出她是谁的男人绝对没几个。

 但是,拉米亚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她真的配不上在威。

 可是,他说爱她…

 “其实,也不只是这样。”拉米亚见她眸底蓄着泪水,不由得闪避着目光,强迫自己非得心狠手辣不可。“我是想要你明白,在威那个人很喜欢照顾人,但照顾就只是照顾,那不代表什么。”

 “是吗?”只是喜欢照顾人?

 她的心微微痛着,头有点晕。

 “你是不是常夸他?”他问。

 她点头。

 他又道:“他向来受不得人夸,一夸就心花怒放,对夸赞的人印象超好,就算要他做牛做马,他也不会拒绝。”

 宣妍轻呀了声,淡淡地笑开。

 是啊,他确实是这样的人,只要夸他,他的喜悦浅显易见。可是,她的夸奖是肺腑之言,全都是真心真意的。

 她喜欢他的画,但在知道他是谁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那个人本来就带着些许癫狂本质、善变的性格,你可千万别误会他了。”拉米亚哼笑着。

 “不,不是那样的。”她抬眼直瞅着他。“你认识在威那么久,难道你会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有点怕寂寞,想要人爱,想要爱人,想要自由,想要家人的赞同…”他想要的全都是很平凡的愿望,但对他而言却太奢侈。

 泣米亚微愕,随即脸色沉下“说得像是很懂他似的,既然你这么懂他,你一定知道他有恋妹情结吧!”说得好像她很了解在威似的,但事实上,她不过是工于心计的无女人。

 宣妍愣住。

 “他和他表妹之间的事,你应该知道吧。”拉米亚恼火地搬弄着是非,非常厌恶自己这么做,但却又不得不。

 “在威说,他成为表妹的丈夫候选人,只是为了凑合她和他的麻吉。”她的手揪着领口,揪得关节泛白,像是抓住一丝希望。

 “只是这样,他有必要玩这么大?让自己成为上社会的笑柄?你那么懂他,就该知道他多会宠人,可以为别人牺牲到什么地步,说穿了,他不过是拿你当替身。”拉米亚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宣妍张口无言,想笑,却哭了。

 拉米亚被她垂落的剔亮泪珠给震慑住。“你、你…”其实,她都知道,她都知道…他对她太好,好到让人匪夷所思,她几度怀疑他透过她在梭巡某些幻影,爱的是她身后的幻影而不是她。

 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她想,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但身份不对,背景不对,什么都不对。

 “你、你还好吧?”拉米亚被她的泪水吓得失措。

 “我可以离开他。”她突道。

 “真的?”

 “但他会不会因此不快乐?”她只在乎他,只要他好,她什么都无所谓。

 拉米亚眉头微拧。“当然不会,就算没有你,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快乐。”他不相信好友会因为她而失魂落魄。

 宣妍闻言,垂下眼,轻轻点头。

 “麻烦帮我跟在威说,我先回去。”揩去泪,她苦笑着,泪水串串掉落,像是断线的珍珠。“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会好好想的。”

 说着,按下电梯门,走了。

 而拉米亚则僵在现场,有一瞬间竟以为她的泪水带着魔力,让他很想相信她。

 这是怎么搞的?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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