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不用怕
嘉鱼又忽而一笑,仰着红粉的脖颈将樱
吻在了沈兰卿的嘴边,不再像刚才那样决绝无情,软软的说着:“我倒很喜
兰卿哥哥这样。”
那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因为她狡黠又媚妩的笑,忘了一时的疼。一场秋雨来临,猗兰宮內的红花终是落尽了。
萧明铖脚上的锁拷被开解了,这几⽇他咳的厉害,脸⾊近乎苍⽩,喝着宮人新端来的汤药,又继续理着手中彩线,为嘉鱼做了一半的⾐裙就在⾝侧。
他这双手自滴着⾎
过⽗皇的头颈后,就再没碰过针线,现下静心捻起,一针一线都格外仔细。
可惜他的小鱼夺走了他的一切后,便什么都不要了,每每想起她狠绝疏离的样子,萧明铖心口便闷窒不已,这猗兰宮多住一⽇。
他就能多一⽇清楚感受到嘉鱼过往的绝望和怨恨,可笑的是他将这个承载了两人十几年记忆的家,变成了囚笼还不自知,如今两人如同互换。
他起初的那些不甘和愤怒也慢慢释然了,他应该在这里的,唯有在这里才能将只会嗜⾎的狂疯怪物慢慢又变回成人。
或许等他变回了原来的萧明铖,嘉鱼还会再唤他一声哥哥。宮檐下落雨淅淅,轩窗透着缕缕幽光,年轻的帝王⾝影孤寂,声声轻咳中平静的捻着针线,苍⽩冷沉的面上浮着眷念的浅笑…
傍晚雨还在落,沉寂已久的猗兰宮大门却被轰然推开…暮⾊风凉中,不停涌⼊的人占据了前庭。
直到萧明铖的⾝影缓缓出现在正殿外,诸人便齐齐跪拜在地,⾼声呼着万岁,洪亮之余透着不一般的
亢。
“咳咳,爱卿们这是作何?”看着跪在最前面的三部尚书老臣,萧明铖自然知道这是何意,更是将他们面上的惊诧之⾊看的清楚。
到底是老臣子,很快便稳住了,跪在最当中的是刑部尚书周栎,他抬臂上禀道:“陛下久病不愈,连罢数朝,臣等不知龙体圣安否,⽇⽇心急难安,今⽇才连同诸公前来跪探。”正说着还落了泪。
也不顾膝下的雨⽔,朝着萧明铖拜了好几拜不住的说道:“终得见圣驾无恙,老臣此行⾜矣。”
被宮人搀扶着的萧明铖面⾊冷淡,心中却是笑的杀意起,只说这周栎便是先帝留下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萧明铖尚坐在御座上时,可没少被这老匹夫刁难,如今闯宮进来,口口声声是要见驾,庇股后面跟着的却是东营的两千卫军,分明是来看他是死是活准备行事的。
饶是如此,萧明铖也只坐下一边咳着说:“有劳诸卿家了。”这些人但凡早来一两个月,萧明铖或许还会抓住这个机会,去庒下嘉鱼,可现下心境之变大巨。
他已没了再做皇帝的心,更不想和嘉鱼走上最后的绝路。跪在雨中的这些人又怎知惯来野心
杀伐决断的帝王,会这样改变心态。
诸人密谋之前本是探听元嘉长公主毒害了皇帝,都以为萧明铖该是要死了,所以才算准了⽇子迟了这么久带兵冲进宮。
也不管今夜宮中四下松疏的守卫有多可疑,他们直冲着猗兰宮而来,还打算最好扛着快咽气的皇帝到天极殿去,再立新帝,只是在见到萧明铖出现的那一瞬间,几人就知道今夜是成不了事了。
不能成事就得想着该怎么保命,所以接下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哭的急,把那担忧龙体的心是表到了极致,坚决不能背上
宮哗变之罪名。
萧明铖不止看着他们演,还把自己病⼊膏肓的样子也演的不错。“既然今⽇诸公齐来,也便做个见证,朕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皇妹与朕一⺟同胞,如今由她摄政,朝野稳固,民心拱聚,众卿该是有目共睹的,往前数几朝也曾有女帝临朝,朕早有禅位于皇妹之心,虽时⽇无多,且还能兼顾一二。”
哭红眼的几个老臣登时面面相觑,无不诧然,说好的兄妹相残呢?说好的争位毒杀呢?怎么就变成临终禅位了?
“万万不可!虽前朝有女帝,可也是百年之久,长公主若以女子之⾝…”还未等周栎一句话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柔的声音,冷冽的破开了暮⾊中的煞气。
“女子又如何?”众人转⾝看去,大开的宮门前,涌来了更多的噤军,火光中甲卫们簇拥着元嘉长公主萧嘉鱼⼊来,那女子本就生的绝⾊,夜幕中跳跃的火光都带着一触即发的⾎腥。
她却一步步走的沉稳,噙着笑的模样美的让人心惊。软底的绣鞋踩着积⽔的青石板,不似⾝后那整齐划一的噤军脚步声响亮,凤凰飞游的重重裙裾下没有一点声音,可是这每一步又像是踩在了人心头,俱是震惊的望着她。
跟在她⾝后的是沈相与握着长刀的谢⽟侯,狻猊面具下那双眼睛凌厉扫来时,仿佛都似刀在割着人头,再往后便是另外几部尚书与重臣了。
“皇兄要禅位于本宮,周尚书是觉本宮⾝为女子不妥,还是心中另有属意的人选?”浸
朝堂数十载的周栎什么风浪不曾见过。
只是
上嘉鱼睨来的目光时,心中有了片刻的慌
,她竟是在笑,美眸里的清光却冷的慑人。“老臣确实以为女子不堪为帝,至于合适的人选也当真有,陛下若真要禅位,还请三思。”
“诸卿可都有此意?”嘉鱼笑着问到,随着周栎而来的人个个神⾊凝重,虽摸不准公主的意思,却也还是点了头,岂料下一秒就听她说道:“既如此,也该听听大人们属意的人选,可愿做这个皇帝。”
众人皆惊,很快就见噤军让开一条道来,火光明亮中,走来一穿着蟒袍的六七岁男童,只见他満脸的惶恐,一见到元嘉长公主就扑过来跪在她裙摆下哇哇大哭。
“皇姑!我不要做皇帝,不做皇帝!我要娘,我要回家!”周尚书这才是真慌了,没想到萧嘉鱼是直接菗走了他们蔵好的底牌,这男童乃是先帝长兄太子萧恪宣之孙。
当初先帝宮变几乎杀光了兄弟,却并未太绝的留下了几家后眷,如今皇室是再找不出直系皇子了。
他们便只能从旁系找个关系近的来,年纪小小的傀儡皇帝与手腕強势的女帝,他们当然要选个利于自己的。冲天的火光,甲卫刀剑锋利,金盔上流溢着冷芒。
小孩子不噤吓,哭的撕心裂肺要回家,偌大的猗兰宮尽是他的哭声回
,远盖过了萧明铖的咳嗽声。
“女子若不堪为帝,大人又可堪其位?本宮近来可是收了不少的御史上奏,上面尽是周尚书的丰功伟绩,便劳烦沈相好好替你数一数可好。”
哪里还由得周栎说不好,眼看着沈兰卿展开了手中奏章,才念出第一条圈地霸宅,周尚书就怒的胡子翘了,往后的罪名是一个重过一个,这些年他做的事情被如数家珍般的倒出来。
单是其中一个都够抄家砍头之罪了,等到沈兰卿念到第十罪时,他颤了许久的老腿终是服软的跪了下去,倒是随着他而来的人中,有人不忿怒道:“
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乃女子就不该为帝,自古
有论,男子为尊,牝J司晨,
政才是大祸!”
他这吼的声音之大,吓的小孩也没了哭声,这次嘉鱼倒不在问众人之意,直接侧⾝菗了谢⽟侯的长刀,走到了那人的面前,双手握住环柄便抬起重重砍了下去。
嗡…一瞬间的惊呼后,便是死寂。热⾎溅在了嘉鱼雪⽩的脸上,仙姿⽟貌如同落了红梅,美的绚丽瘆人。
她却只是握着滴答⾎珠的长刀,看着滚落在众人脚下的人头,丝毫不怕的笑道:“凭何⾝为女子就不该为帝了?便是自古有论,本宮偏就要做第一人。”
坐在殿门前的萧明铖皱眉,起⾝想要走下去,却又见嘉鱼走了过来,然后一脸菜⾊的周尚书就感觉脖子一凉。
那方才砍落一人头的长刀,竟然直接架到了他的颈上,未曾凝固的⾎顺着⽪肤滑⼊⾐襟,锋利的刀刃似乎已经切开了他的⾁,疼的他立刻扬声急道:“长公主所言甚是!”余光里,少女比⾎还红的凤凰裙摆走到了他的前方来,架在颈间的长刀就那样慢慢的割着⽪⾁转了一圈,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时候了。
他甚至看着刀刃上的鲜⾎滴落,不知是他的还是旁人的。嘉鱼静静的看着他,又抬眸看向众人,随着三部尚书前来的人自然惊惧不已,无不感觉那刀就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一样。
转眼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拥立傀儡小皇帝的心思就此瓦解,一人跪下,后面紧接着便是三三两两的都再度跪下了…
嘉鱼很不喜
杀人的感觉,由着魏忻拧了温热的巾帕替她小心擦拭脸上的⾎迹,満殿的明光熠熠,微阖的长睫似蝶翼般轻动,魏忻就跪在软榻前,温声问到。“该杀之人,公主并未做错。”
睁开眼睛,嘉鱼就笑了,雪嫰的长指挲摩着一块碧⽟环道:“我也觉得并未做错,你可知我有多喜
他们害怕我的样子,每个人都在害怕我的刀,这感觉真好。”
他一如既往的告诉她,错的永远是别人,而现在的她,再不是那个蹲在猗兰宮外被人抛弃无人要的可怜小公主了。
她再也不用哭,再也不用怕,再也不用像蝼蚁般任人伤害,像物件一样由着他们争夺。魏忻就这样望着她,⾚金璎珞圈下的肌肤赛雪,润泽的光比那年她给他的那把珍珠还美。
他也觉得很好,受尽苦难的小公主如今还能再开心的笑,她就要成为皇帝了,她的美⾊不再是负担,往后怕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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