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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狮子口大开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可能使事情的发展复杂化了,所以赶忙坐直⾝体,端正了一下心神后“正襟危坐”地说道:“什么故事呢?”

 唐心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态度的微妙改变,用幽幽的声音,缓缓讲述道:心兰很喜冬天,喜冬天在屋里生一盆炭火的感觉。

 小城市的小房间,这个时代仍与暖气无缘。心兰乐得可以守住冬天的炭火,虽然说丈夫做生意有了积蓄,闹嚷嚷着要买空调,她还是坚决不同意。

 她觉得什么也无法取代一盆炭火给家里面营造的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她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劝导丈夫:当你从冰天雪地回家的时候,就没有被暖洋洋的炭火酥骨融心的感觉?

 丈夫说从来没有,要有,我也只是想一脚踢翻你那宝贝火盆,那玩艺儿,又脏又挡路,土透了。

 心兰每每听了丈夫这番话,心里面便不由自主的一阵阵伤心不过,没法子,男人都耝枝大叶,体会不到女人的温馨细致,虽然如此说,丈夫也并没有真地踢翻过她的火盆,这令心兰多少还是有些感动。

 这⽇又逢下雪,外面雪花纷扬,寒风凛冽,心兰做热饭菜,旺旺地生了火,坐在火盆边上悠闲地织着⽑⾐,等候丈夫、女儿回来。

 十几年来心兰天天这么温温婉婉地等候着丈夫和女儿。她是秉文静的人,心又痴,丈夫和女儿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有一份好的工作,市立图书馆的一般工作人员,清闲得很。这些年没有什么经费进新的书。

 这样一来,她反而更清闲,只要每天去工作地点晃一下,签个到,而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转遍大街小巷,为一家人的饮食、⾐服寻觅不已。

 每次回家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活像一个运输队长。进门换上拖鞋,然后步⼊厨房,已是习惯动作,闲暇的时候,就织⽑⾐,花样翻新地为丈夫、女儿织⽑⾐。

 今年,她正为丈夫织厚⽑时候,丈夫打开门站在了她的面前。心兰一如既往那样惊喜地站起⾝来,当她习惯地上前替丈夫接大⾐的时候,她发现丈夫⾝后的一个陌生女人抢先接了过去。严格地说,那不是一个女人。

 只是一个女孩子,最多不过二十岁,那女孩儿生的一副好容颜,喜洋洋的神气,漉漉的眼睛,照耀得心兰傻了眼。那女孩子带的神气劲儿,是回到家的人才有的神气啊。

 心兰⽩了脸,鼻子一酸想哭出来,丈夫招手让她里屋说话去,她慌忙跟着进去。“文生,她是谁?”被她换作文生的人用右脚尖钻着地说:“她是我的秘书。”

 心兰嚷起来:“呀,你才做了几天经理就有秘书?”文生红了脸,斥道:“吵什么!做经理,就得有秘书,要谈生意、要与外商洽谈,没秘书,怎么工作!”

 心兰哭了:“做不成生意,就别做,我不允许你有秘书。”文生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许不许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有了,大度点儿,这⽇子过下去,小心眼儿的话,⽇子就别过。”

 心兰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急火攻心,上去就抓了文生睑一把,文生⽩嫰的脸上,当时就出了几道⾎痕。文生也不遮挡,只是点点头,说道:“好!事情是你做下的,咱明儿个就离!”

 文生说完话,摔门出去、拉了秘书就走。心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脚步已经在楼道上消失了,这很像一个荒唐的梦。

 心兰走近火边,安静地坐下来,拾起⽑⾐继续织了几针,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噩梦,不多久就会从梦中醒来。

 原本的一切还会依然照旧。女儿放学回来,见她痴痴呆呆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不肯说,女儿才十七岁,依照心兰的想法,十七岁的⾼中生心灵还很脆弱,她本不能伤害女儿。

 但女儿竞说:“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爸爸有了秘书在生气。”心兰惊问道:“你怎么知道?女儿満不在乎地回答道:“我怎么会不知道,爸爸用摩托车载着她、満世界地疯来疯去,我怎么不知道?”

 心兰刹那间觉得,內心的整个防线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女儿不解地问道:“好好的你哭什么?”她菗噎着回答道:“女儿啊,你爸爸又了秘书,我该怎么办啊。”

 女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仍旧上你的班、做你的饭呗!他有秘书关你什么事儿?”这句话仿佛重锤一样,敲在了心兰的心上。

 心兰平⽇里面,虽然不爱看书、不爱看报、也不爱看电视,但是,她听过不少的社会传闻秘书傍大款的种种故事,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是,她只是怎么也想下到会有秘书傍上她的文生。她这么样用心用意、知寒知暖地呵护了大半生的文生,难道也抵挡不住“秘书风嘲”吗?人的心,真的是好脆弱!

 她的心也脆弱半辈子没有红过脸、伴嘴打架的夫,上去就抓了那么狠狠地一把,太过分了。

 万一文生认了真,不回头怎么办,然而,即便他回了头,她又该如何?难道就这样容忍他的秘书的存在吗?这问题没容心兰多伤脑筋。

 文生第二天就作出了决断:离婚!签字那天下午,心兰反而心平气和。心兰平心静气地间文生:“文生。”

 她缓缓说道:“文生啊,我这样任劳任怨地伺候你十八年,就没有换下你一点情份吗?”文生抬头冷冶地看她一眼,硬硬地说道:“废话,现在还说这些废话⼲什么?”心兰坚持要文生说。

 文生就说:“我感觉不到什么情分,你其实一直把自己当作保姆。”心兰低头想了一下,才慢慢回答道:原来⾜这样。

 我不要你的经济补偿,家里的东西,除电视机以外,你通通搬走好了!“这时候,女儿跑了过来,冲着心兰直直嚷道:“妈,你为什么赶走爸爸。

 不就多了一个阿姨吗,你何必这么小题大作的、大费周章的!”心兰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儿:“你弄错了。是你爸爸不要妈妈的。”

 女儿蛮横地说道:“我不管,是你赶走爸爸的,我要跟爸爸过。”文生不耐烦地说道:“别任!你得跟你妈,你还要念书!”

 女儿执拗地说道:“我不要继续念这个破书了,我跟你和阿姨到广州去创大事业。”心兰精疲力竭地无奈说:“行,你跟你爸爸走。”

 顺顺当当签了字,文生満意地请她在小饭馆吃了一顿饺子,一场十八年的婚姻就散了,家没有了,女儿没有了…心兰孑然一⾝走在大街上,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

 起码,现在她不再用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做饭。她晃晃悠悠逛过几个商店,什么也不用心去买,那种感觉真好!

 回家去,下午走时生的火,依然红通通的暖人心腑。心兰坐在火边烤着手。她的手第一次这么空闲,心也第一次这么悠闲自在。

 人啊,伤了心,也就放了心。自己以往那么样子地心里心外放不下的文生,分手的时候,竟然记不起自己的半点儿情分。

 而自己那么心碎片片、一把屎一把尿养育大的女儿,在⺟亲遭到⽗亲遗弃的时候,居然不肯用一点儿心思来理解⺟亲的难堪、悲凉处境!

 人活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呢?心兰一下子仿佛大彻大悟,觉得丈夫、女儿绝情于她,全怪她过去包办了他们全部的生活难处,使得他们在暖融融的感觉里面,⼲⼲净净、彻彻底底地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认为自己的悲剧在于用情过重。“以后得好好为自己活几天!”心兰这么想着:心里面暗暗发誓。用火钳架空了火,添上几节木炭,找出个旧歌本儿,照着上面的旋律、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

 老实说,她不会什么流行歌曲,怎么哼都对不上,但是,好些旧歌曲还唱得蛮奷。像什么兰一套车)、(山丹丹花开)等等、什么、什么的,她唱得都很地道,很有滋味,唱得连自己都很感动,竟至于眼眶发嘲。她自己嘲笑自己道:完了、完了!

 自己这个傻女人这辈子算是完了,一定是打娘胎起就患了情毒、痴症,连唱个歌都这般得痴。

 “想归想,离了婚的⽇子虽然寂寞却实实在在、透着股的轻松没有了⽇常那些家常里短的婆婆妈妈的琐碎事儿,心兰可以开始尽情地留心自己。

 她发现经历了一次婚姻失败后,自己仍能快活得起来,她觉得平凡的自己最大的优点,是拥有一颗平常的心。

 她很少计较、怨天尤人,容易忘却。即使是失去丈夫、失去女儿这等大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她不再伤心,因为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心兰有了活泼泼的笑容,有了快的歌声,在工作岗位待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与同事们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正因为无牵无挂,所以她就真心快活。

 而快活使女人可爱,可爱使女人讨人喜。反过来,又滋润了女人。心兰觉得这种女‮生学‬一般的单纯实在是很好。单纯快活的心兰有一天在街上遇见了一只可爱的猫咪。

 那猫纯洁无瑕,只有脊梁接臋处有一块黑三角,又有半个黑⾊的半圆拥着黑三角,像‮湾台‬的⽇月潭那样,简直妙不可言。

 心兰一直想养一只猫,过去忙着侍候丈夫、侍候女儿,本有心无力、顾不上,现在有了闲心,正可一了夙愿,更何况又是这么好的一只猫。她喜形于⾊、赞不绝口,仿佛是等了一生的一种串福。

 这样,卖猫的人瞧着她非买不可的神气,狮子口大开,一百元决下杀价:心兰虽然薪⽔只有三百元,依然咬牙买下了猫咪。顺手又买了猫的佳肴,喂养小猫:小鱼儿和猪肝脏。邻居王嫂看见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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