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笑眉笑眼(全书完)
几个土匪将他架着往外走,他突然抡胳膊将他们晃开,眼里带着怒意说:“俺…的话谁敢不听?走!”媳妇愣怔片刻,对瓣花儿说:“妹子,那就把大哥送过去再来,俺还等着你哩!”说完,朝瓣花儿挤了挤眼。
瓣花儿本想把招数使绝,让他当场醉翻在地,没想到他的酒量不小。她念想着扶他回去,⿇利地把他放到炕上,没准脑袋挨上枕头就得“呼呼”睡死过去,于是,上前搀了他的胳膊,软着声腔说:“好吧,咱走。”
二爷目送两人出去,开始招呼众人喝酒。三爷一言不发,闷头将剩下的半块年糕放在嘴里不嚼不咽,望着桌上的⾁菜发愣。
媳妇坐下来,用手指捅捅他的软肋,笑嘻嘻地问:“看人家成双成对,眼馋是不?”三爷低声问:“那女子啥来历?”
媳妇说:“你们定州花家班的,名角儿哩!”三爷假装很是随意地又问:“真看上大哥咧?”
媳妇“嘻嘻”一笑:“你说哩?看她盯着大哥的样样还看不出来?戏子出⾝,心眼里
着哩。大哥一表人材,她巴不得在庙里吃香喝辣当庒寨夫人,昨天还问俺啥辰景能圆房哩。”
“砰!”三爷一拳砸在桌子上,碗里的酒飞起老⾼。大殿里的人被响声吓一跳,齐扭头看着他。他愣怔一下,忽地“哈哈”
大笑道:“好,大哥好福气,俺替他⾼兴,来,大伙齐⼲一碗!”大伙齐声叫好,大殿里气氛又热闹起来。“啊…”“咕咚…”陡地,东厢房传出瓣花儿的惊叫和桌椅倒地的动静。八大天罡、十二地煞相互看看,眼里闪着诡秘的笑意。二爷“嘿嘿”笑道:“大哥兴致不错,想让
巴也过过年哩!”
二爷话音刚落,三爷脸上挂了冰霜“腾”地站起⾝形,一瘸一拐朝门口走去。“三弟,这事体可没有帮忙的。”二爷笑着向他招招手。
“俺…俺怕大哥吃亏,他喝…喝多咧。”三爷愣了愣,不情愿地往回走。东厢房里叫声、家什翻倒的响声闹成一片。三爷坐下闷头喝酒,喝到第四碗的辰景,东厢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大殿里的人也跟着没了声音。
八大天罡、十二地煞正听得出神,手里的酒没喝没放,大殿里一片安静。“嗯,估计工夫差不离,大哥这会儿已经舒坦上咧,哈哈哈!”
二爷用手指敲着桌子,一阵大笑。三爷和那媳妇无意间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是
怪气。***大殿里的酒喝到半夜,八大天罡、十二地煞醉倒大半。
二爷喝得吐了两回,让媳妇扶着回房休息。二爷一走,三爷说:“今儿喝得差不多,大伙早点睡吧,吵着大哥喽该不⾼兴咧!”
众人歪歪趔趔往外走,殿外的雪淹过了膝盖。三爷送他们出来,特意朝东厢房瞄一眼,里面还亮着灯。
他拐腿走到庙门外,对两个站岗的土匪说:“把屋里的酒菜拾掇拾掇,到东院去吧!好歹也得吃年夜饭哩,这儿没事体咧。”
“谢三爷!”两个土匪喜出望外,到殿里弄出一盆⾁和几瓶酒,
蹦
跳出了庙门。三爷返⾝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关上门,站在屋里愣怔片刻,忽地往宽宽的
脯上狠捶了一拳,从墙上摘下
,又从炕上拿过百宝囊背在肩上。他侧耳听了听隔壁二爷的动静“扑”地吹灭油灯,慢慢把门打开,从左腿肚子上子套一柄冷森森的攮子。
隔着飞飞扬扬往下坠掉的大雪片子,东厢房门
里透出的红光煞是好看。那道光从中间断开,遮住它的是那个枣木门闩。他咬了咬牙闭上眼,念想着拨开门闩之后的景致,念想着攮子利利索索捅进腔子里的那份快意。
可是,那是谁的腔子?是风
的
人还是狂醉的盟兄?不管是谁,今天至少要攮死一个。他拐着腿出来,脚下的雪声一轻一重。他觉出自己的耳朵
子发烫,晓得喝下去的那些酒已变成燃烧的⾎汤子,离着老远,手里的攮子便扎向那道红光。
门闩被轻轻拨开,屋里的景致让他魂飞魄散。四条腿站在地上的桌凳全倒了,窗
底下扔着两件崭新的红⾐红
。大爷额头上冒着⾎,看不出死了还是睡着。
瓣花儿全⾝裸光光地四肢平摊在炕上,右手里紧攥着一只小巧的铜香炉,裆里那片软处竟然深揷着一把柄上镶了红玛瑙的攘子,鲜红鲜红的⾎汤子顺着攮子柄渗出来,浸
了半个火炕。他的眼⽪跳了几跳,就被里面噴出的⽔⽔淹了。
満以为看到的,是让他恨着举起攮子的景致,如今,那把攮子掉落在地上。这就是风
货?这就是急着和大爷圆房的
货?他脑子里“咔嚓”
“咔嚓”闪了几道霹雳,⾝形晃两晃扑到炕边。瓣花儿的鼻子里还有一丝活气气。他狠了狠心“刷”地将那把攮子子套来,鲜⾎“忽”地蹿出。
同时也从瓣花儿的腔子里揪扯出一声微弱的呻昑。他的手抖得⿇木,不晓得往哪儿搁放,愣怔片刻,终于晓得了它的去处,不过,它要去的地方不是腔子,那个样样太便宜。
他眯着眼在大爷的⾝上挑选,最后从他的脖子上飞掠而过。“刷…”那真是个好听的动静,攮子在手上连着,脖子在⾝上连着,就这轻轻一响,大爷的脑袋往墙
滚挪了二尺。
他费力地抖颤着手给她穿上红⾐红
,又从炕上抻了条被子裹紧,左胳膊夹着走出屋门。“三弟,你这是⼲啥?”突然,西厢房的门大开,那媳妇手里端着一杆长
,眼中満是疑惑。
“俺把她带走!”他头也不抬,一瘸一拐往庙门走。“你?…为啥?”“啥也不为,就是想!”媳妇忽然念想到啥,提了大
往东厢房跑。
他还未走到庙门,媳妇又从东厢房蹿出来,嘴里一声怒喝。“站住…”他的脚步没停,右手拉开门闩。“你…你把他…杀咧?”媳妇的话音带着绝望。“看见咧还问?”
“你…好大的胆!俺…要你的命!”庙里奇静,拉
栓的声音很响。“砰…”
声响处,他的右
腿飞起一团棉絮,⾝形微微一晃。
“哗啦…”拉
栓的声音再响。他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右手只是弯弯着往后一甩,那把粘満⾎汤汤的攮子,像长着眼珠子样样的“嗖”地钻进她的腿大。
“唉呀…”媳妇跪在雪里一声惨叫,大
扔出老远。“嫂子,最好别追,谁追谁死!”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迈步出来,返手把庙门挂上锁,费力地拐进庙东的树林。时辰不大,树林里传来一声嘶鸣,接着便是马蹄趟在厚雪上的闷响,一道⽩⾊的影子直奔正东的山道。
莽林再大也有边沿,那匹马还没完全撒开
,就蹿上了一望无际的野地。天地一片青蓝,大雪片片还是疯了样样地往下坠掉。他眯眼望着东边的大道,大声喝叫着,左臂紧紧搂着裹在棉被里的瓣花儿,右手拼命拍打马庇股。⽩马和马上的人疯癫,鼻孔里都噴着热气。
他的脸上全是融化了的雪⽔,耳朵冻得疼了又庠,庠了又疼,最后,除了眼珠子里那两点火星,整个脑袋瓜子成了冰葫芦…在马上颠的工夫太长,他紧夹着的腿裆失了劲道,⾝形开始没有
基。
他想让马停住歇歇脚,顺便看看瓣花儿,哪知刚勒缰绳,⽩马一个闪失前蹄跪在地上,两个人飞了出去。
“咔嚓…”一声木头断裂的响动,那条直直的右
腿软耷下来,里面掉出一截胳膊耝的木
。幸亏地上有雪,没有摔坏。他抬起头往东边看去,前面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野地。
而是一片黑黝黝裹在大雪里的村庄。他又看看被子里瓣花儿的脸,用冻僵的手摸摸,那光滑滑的⾁⽪儿还
热乎,眼泪“扑”地飞溅出来,不由仰面“哈哈”大笑。
⽩马使绝了气力,通⾝抖圆了站不起来,他的右腿没了那
木
,无法背着瓣花儿迈动一步。
他跪爬着紧紧棉被,把瓣花儿散
的头发往后拢拢,望着她那好看的脸蛋,腔子里突然翻上一股子伤心,又“呜”地哭了。
“妹子,你说哥…能爬到家不?”瓣花儿的睫⽑上挂着几束霜雪,嘴
封着心里的话。他抖颤了指尖,轻轻把霜雪掸下,哽咽着说:“瓣儿,两年不见,你不令(注:方言,不知道的意思)抱咧多大屈哩!跟哥说说不?你都咋过着哩?”瓣花儿的睫⽑轻颤,嘴
没有启封。
他俯下头,用
蓬蓬的胡子轻扎着她的脸蛋,央哄着又说:“瓣儿,跟哥说句话吧!说句话,哥就有劲儿咧!没准儿还能赶上一个⾁丸儿的饺子哩!”“咚…”“嘎…”
陡地,东边响起两声炮响,活像替她应答。他猛然仰脸,天上爆出的几点火星煞是好看。兴许那光亮太小,泡在灰暗的天⾊里很快就被淹死。
他闭上眼,想狠狠留住它们,把它们想得又圆又大,活像太
当头,⾝上竟“刷”地暖和起来“呔…”雪地里,猛响起一声強匪劫道样样的狂叫。天在这声喊叫里,忽悠着亮了。
笑眉笑眼的大年初一早晨,到了…【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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